天門之後的世界跟大多數人想的不一樣。

許多人曾用想象力去描繪過：

濃郁到幾乎要啊變的靈氣；遍地靈植與靈；都是天地道機，招手即來；浩然正氣、玄明紫氣遍佈天空……那裡是一個好的無與倫比的世界。

但師染所見，並非如此。

越過天門後，立馬到自己實現了某種“超”，或者說達到了某種“境地”。不是“境界”，而是“境地”，一字之差，顯示著完全不同的東西。

這片世界比之天下，表面上並無多大不同。

山是山、水是水、生靈是聖靈。只是，這裡的生靈全都不備修仙悟道化龍的可能，因爲它們的規則枷鎖被鎖死了。

對了！就是“規則”！

進來後，師染一直在想，到底有什麼跟天下是不一樣的。

規則，就是規則。

之前在天下，嘗試突破大聖人壁壘的時候，就覺到了一牴。現在想來，那應該就是規則的牴。而且，有一種覺，那是不完整的規則的牴。

而進這天門後的世界，那樣的牴再也覺不到了。規則也變得完整了。

想了想，眼中泛起一紅意。隨後，輕而易舉地看到了組生靈的“規則”。那是一種玄妙的存在。

在天下，規則是一種玄明的存在。無法到，但其一直存在。

而在這裡，能通過某種方式，去看到規則以及規則的組。

看上去，規則像是麻麻排列整齊的黑線。但師染想了想，認爲這種“黑線”應該只是規則的表現形式，而並非真的是黑的線條，換言之，那是一種被人的方式。

師染看向前方。

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似乎很小，又似乎大到無邊無際。這種覺很玄妙，讓有些。

肩頭微垂，師染有些慵懶地了個懶腰。想曬曬太。

鬼使神差地心念：“太！”

如言出法隨。原本沒有太的天空，果然出現了一個太。

“月亮！”又想。

日月同空的夢幻之景便浮現。

“萬生！”

從腳底開始，生命氣息如水盪漾開。

青草與野花簇擁著，向四周蔓延。一棵棵大樹拔地而起，向天空張揚生命的活力；一隻只蝴蝶扇翅膀，在微風中起霧；走、飛禽相繼出現。這座沒有空間概念限制的世界裡，上演著萬生長的演出。

接著，看到初人形的猿猴出現，它們開始了飛速的進化。繁衍種族，建立文明，戰爭與和平，災難與祥和，步修仙時代……一場場所知的“歷史”在這裡上演。

見證了這一切。知道，這一切因“心生”。

心想：

“萬死。”

凋敝於是發生在這座世界的每個地方。文明式微、生命凋敝、萬腐朽。

眨眼之間建立起來的好世界，又在眨眼之間消失殆盡。

如夢如幻。

師染的眼睛覺得這是假象。但是心中卻有一種覺，這一切都是真的，都發生了，因自己而起，因自己而消逝……

“這太……玄妙了。”

這就是大聖人之後，所能到的一切嗎？擡手間，創造一個世界，構建一個文明，擡手間又讓這一切消逝。

心裡產生了疑。

爲何這短暫幾個呼吸發生的事，會給自己一種無比真實的覺？就像，真的經歷了一個世界的興衰。可自己卻只到了幾個呼吸的時間。

向前邁步，忽然一腳踩空，如同跌了深潭之中。

這只是一剎那的覺。下一刻，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座書亭前。書亭後面是一間不大的木屋，很乾淨，但從木頭的質上看，有很久的年歲了。

見到這幅場景，師染先是一恍，隨後目變得冷冽起來。

記得這裡，而且刻骨銘心。

當初，自己正是誤了這裡，看到了那不爲人知的，才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儒家學宮。

這裡是至聖先師的住。

師染走進書亭，向裡面去。一眼就看到，那個昏昏睡的老夫子。

腳步聲，醒了老夫子。

老夫子睜大眼睛，看向師染。他看上去普通極了，只是個老年生活富清閒的老頭。

“小染，是你啊。”

老夫子樂呵呵地笑了聲，他看向前面放著一堆書的書案。了眼睛，像是在自語：

“年紀大了，容易犯困。”他看向師染問：“小染啊，是功課又到什麼小禮也解決不了的難題嗎？”

師染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老夫子揮揮手。

“小染？怎麼不說話啊。”

師染咬了咬牙說：

“我已經不是你的學生了！”

老夫子愣了許久。眼中的彩換了又換。許久後，他纔像是徹底醒來了一樣。

“年紀大了，記不好，記不好啊。”

他看著師染，和地說：

“你比我預想的要早一點來到這裡。”

“你預想的是多久？”

“八十二年之後。”

他說的沒錯。原本師染覺得自己需要準備大概一百年時間，才能只靠自己開天門。但葉的介，讓這個時間提前了。

老夫子笑道：

“有人幫了你。”

師染面無表。

“你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麼。”

老夫子搖頭。

“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師染想到他之前表現出的迷糊的樣子。那樣子似乎是還在學宮裡的時候。

“你的記憶停留在四千年前。”

老夫子了眼睛，說：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聰明。那時候，小以憐巧，你聰慧。你們是學宮最——”

“那是以前的事。”

老夫子出一種“念舊”般的憾。

師染問：

“這四千年，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老夫子看了看眼前的書案，然後笑著說：

“我好像走了個神，就過去四千年了。”

師染一點不懷疑他說的話。來到這裡，剛一見到他，就有一種他還是四千年前那個他的覺。

“爲什麼，會這樣？”

老夫子撐著腰站了起來。他很高大，看上去也很強壯，但的確是老了，勾著腰，駝著背。

“每一樣事都有自己的歸宿，生命的歸宿就是死亡。像我這樣的人，早就該死了，只不過還在想辦法茍延殘踹。”

“修仙的盡頭不是永生嗎？”

“小染，沒有人會真的去追尋永生，也沒有人真的想獲得永生。只是，在沒完心願之前，不想死罷了。”

“你的心願，是什麼？”

老夫子笑道：

“搞學問的啊，都想知道世界唯一的真理是什麼。”

“你不知道嗎？”

老夫子搖頭。

“不知道。”

“知道了，又有什麼意義？”

老夫子說：

“唯一的意義就是知道了。小染，這不是矛盾的。”

師染無法理解。也不曾去想過這些問題。回想起四千年前，偶然闖進這座書亭後，看到的。

“你心繫蒼生，卻又背叛了天下。這是矛盾的。”

老夫子搖頭：

“小染，你該親自去尋找世界的真相。”

“你在逃避我的話。我親耳聽到，你跟佛祖說，要毀滅這座天下。”

老夫子和藹地笑著。

“小染，你覺得我會不知道你在外面聽嗎？”

師染想過這個問題，也覺得至聖先師知道自己在外面。

“所以，你們說的就不是事實了嗎？”

“小染，你小時候就是急子，現在還是。你應該多學一學小以。”

師染不承認這一點。

“就是太善良，纔會死。”

老夫子搖頭。

“如果你當時願意多待一會兒，你就會聽到更多。”

“所以，你們之後又說了什麼？”

老夫子搖頭。

“現在我不能告訴你了。我也很憾，當初你沒聽到。如果你聽到了，我們更有機會見證世界的真相。”

師染本就帶有對至聖先師的怨氣。在眼裡，老夫子這句話就是在逃避，在掩飾。

師染有些憤怒。

“你欺騙了整座天下。他們至今不知道，自己以後會面對什麼。”

老夫子看著師染。

“他們會知道的，什麼都會知道。東宮會讓他們知道一切。”

師染早就從葉那裡知道了東宮，也就是白薇的打算。蹙著眉問：

“所以，你們就可以什麼都不做嗎？”

“小染，你應該自己去思考，世界的真相。”

他第二遍說起這句話。

師染呼出口氣。平靜了一些。

“我不想跟你爭吵，也沒資格要求你什麼。你就當我是個怨氣很重的人。”

“不，小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師染冷冷地看著他。

“你的話無法令我信服。興許你知道更多，做著更多的事，但是現在，我無法認同你。”

“小染，你不需要認同我，你有自己的路。”

師染沒有告別，轉向外。

踏出書亭的剎那，回到最開始的地方，再回首看去時，是空地一片。

明白，剛纔只是至聖先師想見。

這種久別重逢恩師的覺讓很彆扭。覺自己明明很痛恨他，卻在見到時，依舊忍不住去關心他。但也正是因爲如此，纔會在知道他背叛了天下之後，到很痛苦難過。

“你說的沒錯，我要自己去尋找世界的真相！”

師染唯一覺得這是可信。

任何對外力的儀仗，到了某個程度，都那麼被與無力。每個人最大的儀仗，都該是自己本。

忽然，鈴鐺聲響起，帶著“慵懶”與“清閒”。

師染循聲去。長鬚髯髯的老頭，騎著一頭青牛緩緩而來。鈴鐺聲來自青牛脖子上的銅鈴鐺。

能在這裡騎著一頭青牛的只有道祖。

師染還記得道祖的模樣，小時候見過。

道祖的聲音很有神。大概是模樣太老了，看上去也跟普通老人一樣。

“聽說這裡來了個新人，是你嗎？”

師染只是對至聖先師懷有糾結複雜的緒，並非是個莽撞無禮的人。依舊尊敬他們這樣的前輩。

“師染見過道祖前輩。”

道祖笑了笑。

“我就是看看你，沒什麼別的打算。”

他說完，就離去。

“等等。道祖前輩。”

師染甚至覺得，用前輩稱呼都很不合適。但想不到什麼合適的稱呼了，直呼道祖又顯得無禮了一些。

道祖笑問：

“師染小姑娘，有何事啊？”

“我有很多疑，關於這座世界的，天門之後的世界。”

“這裡不是很普通嗎？就是了點而已，跟天下一樣的。”

師染把自己初次進這裡的遭遇說了一遍。

道祖神不變。但看到那頭一樣很老的青牛看了自己一眼。

“大概是做了一場夢吧。”

道祖臉上掛著微笑。

“小姑娘，不如自己去尋找世界的真相？”

他驅使著青牛離開這裡。

又是這句話。師染覺得他們可能是話中有話。

師染著遠去的道祖，大聲說：

“道祖前輩，你知道佛祖在哪裡嗎？我想請教一些問題。”

道祖的聲音緩緩傳來：

“緣落了，沒有佛祖了。”

師染愣住。不明白這句話什麼意思。

道祖離開了。

之後，師染獨自在這座玄妙的世界裡行走。

直到某一刻，腦海裡響起葉的聲音。

“下來吧，別在上面浪費時間了。他們把你封鎖了。”

師染又是一愣。什麼把我封鎖了？

發覺越過天門後，想解決的疑不僅沒有解決，反而更多疑了。

用意識問：

“怎麼回事？”

“意料之中的事。總之，他們不會害你的。”

“原本會發生什麼？沒有我阻擾白薇的話。”

“沒有你，白薇會直接把他們扯下來。白薇跟他們理念不同，肯定會發生矛盾的。”

“好複雜。”

“到時候我慢慢給你說。”

“葉，我現在問你，你的份，你會告訴我嗎？”

“現在你還理解不了，可以再等等。”

“我總覺你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呵呵，以前你說這種話，我會忍不住把你滅口的。”

“看來，你的確不是。”

“失了？”

“有點，想著啊，或許你做完自己的事，就要離開了。”

“不著急，歲月漫長。”

“總會有那一天的。”

“你先下來吧。我還想當面向你道謝呢。”

師染沉默許久。過了一會兒，問：

“你會突然消失不見嗎？”

“不會。”

師染什麼都沒說了，斷開意識聯繫後，心至便至，離開了這裡，再出現時，已經在第一重小世界了。

還以爲開天門後，再回到天下很困難，沒想到就是一個念頭的事。

葉將自己的位置給了，正打算前往，忽然一道聲音住了。

“師染。”

回頭看去，見到白薇站在不遠。

白薇微笑著。看上去跟最初在黑石城見到的一點差別都沒有，還是鄰家姑娘的模樣。

“白薇姑娘。”

“葉是個很危險的人。”

師染目無表。

“你想表達什麼呢？還是說，你知道他的份。”

“他不說，沒人知道他的份。但他的確是個危險的人。”

“就因爲聯合我算計了你？”

“不，我沒那麼小氣。”

“你說什麼與我無關，我有我自己的判斷。”

“當然，我只是告訴你這個事實而已，的，需要你自己判斷。”

說完，白薇陡然消失。很強，師染無法捕捉到的氣息痕跡。

師染想不通白薇爲何突然出現說這樣一番話。

是爲了讓自己懷疑葉嗎？還是說是在警告自己遠離葉？

可能很多。

但師染都不在乎。有自己的判斷。

……

白薇再次現，是在一座正在發的火山外面。

炙熱的巖漿與翻騰的火山灰無法靠近。孑然一立於這片混沌之地。

此刻，皺著眉。

“無法介意識，有人在保護。能毫無痕跡地抵擋我，只有葉了。”

嘆了口氣。

“葉你到底是什麼人啊……爲什麼一直阻止我……”

此刻，心裡又又恨。

……

“我認爲是最合適人選。”

“再觀察一下吧，我想等等。”

“老和尚已經先一步走了。我們時間不多。”

“總有變數啊。”

“道不就是多變的嗎。”

“但真理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