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了,兄弟,你們兄弟如果不死,把我賣出來,那我就麻煩了。」袁崇煜一邊在李家斌耳邊低聲說著,一邊狠狠出已經從背後進李家斌心臟的匕首。李家斌艱難回頭,看看滿臉猙獰笑容的袁崇煜,張想說什麼,卻不聽使喚的緩緩癱倒,摔倒在黎明前那半昏半暗的雪地里。幾乎同時癱倒的,還有李家斌邊的六個家丁,無聲無息幹掉他們的則是袁崇煜的四個隨從,從山宗里挑細選出來的好手隨從。
「二老爺,為什麼要殺李家的人?」先在袁崇煜的眼暗示下殺了人,袁崇煜的隨從隊長才低聲問起原因。袁崇煜低聲答道:「我們可能中計了,小心駛得萬年船,先除掉這兩兄弟要!別多問,快到前面去,找機會幹掉李家國,絕對不能留活口!」四個山宗好手低聲答應,藏短刀,矮就衝進了混的人群中,袁崇煜則飛快衝向早就看好的藏地,躲藏進了一堆雜的貨之中。
「嗒嗒嗒嗒!」袁崇煜剛剛藏好,幾乎是在同時,通往碼頭的大道上便傳來了集的馬蹄聲,無數披白袍的屠奴軍將士高舉著朱紅大旗,在吳六奇的率領下旋風一般撲向通州碼頭。而讓袁崇煜嚇得魂飛魄散的是,就在他手刺殺李家斌的不遠,一群人忽然簇擁著張大爺從一所房屋中沖了出來,與屠奴軍匯一——從距離判斷,張大爺絕對有可能親眼看到了袁崇煜暗殺李家國。大驚失之下,袁崇煜不由心頭跳,「怎麼辦?要是張好古小閹狗看到我和李家兄弟在一起,又看到我殺李家斌,那可怎麼辦?」
「衝上去!」接管了屠奴軍的指揮權,象頭烏一樣躲藏了一夜的張大爺重新意氣風發起來,右手一揮,命令道:「讓他們放下武投降,否則的話,格殺勿論!」
「軍平叛,所有人,放下武!放下武!」屠奴軍將士依令而行,揮舞著雪亮的馬刀呈半圓形包抄向李府家丁,口中大吼大,「軍平叛,放下武,否則格殺勿論!」幾百個李府家丁不知所措,再去尋找李家國和李家斌時,卻猛然發現李家斌不知所蹤,李家國也心窩著一把短刀摔倒在軍之中,死得已經不能再死。而屠奴軍將士則毫不客氣,圍上前去沖著那些手拿武的李府家丁揮刀就殺,見人就砍,裏喊得更是厲害,「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噹啷!」第一個聰明的李府家丁帶頭扔下武跪下,其他的李府家丁也有樣學樣,紛紛扔下武跪倒在雪地中,包圍圈中的武跌落聲和求饒投降聲也連綿不絕起來。只有數幾個李家國兄弟的心腹掉頭就跑,跳起運河逃命,屠奴軍衝到岸邊,解下膛線火槍乒乒乓乓一陣轟,張大爺親兵隊中的狙擊手也沖了上去,一槍一個,霎時就把跳河逃跑的李家骨幹幹掉七七八八,剩下的也聰明的選擇投降,爬到岸邊高投降,「軍爺們,不要開槍,我們投降!我們是從犯,是李家國和李家斌兄弟著我們乾的。」
半個多時辰后,碼頭上的李家骨幹不是被殺就是被屠奴軍逮捕,李府家丁也盡數落網,也是直到此刻,通州兵備僉事魏雲中和通州知州周志閏也這才帶著通州軍和通州衙役姍姍來遲,結果張大爺毫不客氣的親自兩把扯掉周志閏與魏雲中的烏紗帽,喝道:「拿下!即時起,通州所有軍務民政,由本暫時代理!」二人大冤枉,張大爺則獰笑道:「冤枉?李家兩兄弟聚眾謀反,企圖謀害本與兩廣總督李逢節李大人,你們通州員,一夜時間裏卻不聞不問,致使李憲臺慘死,你們還有臉喊冤?」
「探花郎,老夫沒死。」李逢節帶著哭音的喊聲傳來,張大爺扭頭看去,卻見凍得臉青白的李逢節裹著一床髒兮兮的氈,由幾個上帶傷的親兵攙扶著走了過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向張大爺哭訴道:「探花郎,你要為老夫做主啊,這些賊,竟然放火燒老夫的船,想把老夫活活燒死!幸虧老夫的親兵隊長忠心,背著老夫跳進了河裏,老夫這才揀回一條命來啊。」
「嘿,老東西命還真大。」張大爺心中一樂,又指著面如土的魏雲中和周志閏喝道:「看到沒有?李憲臺差點在你們在治地被賊活活燒死,等著聽參吧,本雖然不喜歡參人,但這次,怎麼都得狠狠參上你們兩一本!」李逢節也打著噴嚏哭喊道:「對!參!老夫也要參你們!老夫這條老命,差點就丟在你們通州了!」
「張憲臺,李憲臺,饒命啊。」魏雲中和周志閏徹底傻了,做夢李家兄弟竟然想一個晚上幹掉兩個在職總督,趕跪下磕頭求饒。只可惜這會就算張大爺想饒他們,兩廣的李總督也不幹了,李逢節又蹦又跳的大喊,「饒你們?那昨天晚上你們到那裏去了?老夫懷疑,你們很可能是和反賊勾結,準備殺害兩名朝廷大員扯旗造反,老夫一定要上奏朝廷,請朝廷徹查此事!徹查,徹徹底底的查!」
魂飛魄散的通州兵備僉事和通州知州被揪下去了,張大爺又下令接管城防,關閉城門逮捕李家餘黨,分出人手查封李家的所有產業財產,同時派人快馬飛報朝廷,請朝廷下旨定奪,忙得不可開。也是到了這時候,李逢節才想起來向張大爺問道:「張探花,怎麼昨天晚上反賊圍攻楊宛姑娘花船的時候,你怎麼不在船上?」
「我發現況不對,提前跳水逃了。」張大爺隨口瞎扯。李逢節則追問道:「那探花郎怎麼不通知老夫一聲?害得老夫被反賊困在船上,差點把這條老命都丟了。」
「我派人通知你了啊?出什麼事了?」張大爺故作驚訝,又轉向張石頭追問原因。張石頭會意,忙解釋道:「李憲臺,我們派人通知你趕快走的,可是你酒喝得太多,睡得太沉了,沒能醒你。」
「昨晚上老夫沒喝多酒啊?而且就算老夫睡得太沉,怎麼老夫的親兵就不知道這件事呢?」李逢節更是疑。張大爺無言可對,只能轉移話題道:「李憲臺,你放心,我一定會查出來這件事的原因,給你一個代。但現在下必須去逮捕賊餘黨和他們的家眷,還有審問賊,暫時忙不過來,你得等上幾天。」說到這,張大爺又威脅道:「還有,李憲臺,有一件事你要做好準備,李家兄弟聚眾謀反,你卻在事前無緣無故的拜訪他們,將來朝廷追究起來,李憲臺你該怎麼回答,還要先考慮好。」
「老夫冤枉啊。昨晚上是遼東巡的弟弟袁大掌柜拉著我去李家的,探花郎你親眼所見,可要為老夫做證啊。」害怕被扯進謀反案的李逢節也慌了手腳,趕出言辯解。張大爺則微微一笑,答道:「李憲臺放心,下當然會替你做證,只是先提醒你一下。好了,下還要去忙公事,李憲臺你多多保重,有什麼事以後再說。」說罷,張大爺匆匆而去,生怕李逢節追問昨天晚上的事。
「不對啊?」看著張大爺離去的背影,李逢節肚子裏的疑問也越來越多,「就算這小子是發現賊近花船,提前跑了,那怎麼楊宛那個小婊子也不在花船上?還有,他究竟有沒有派人通知我……?」
………………
通州商會的兩大會長聚眾謀反,企圖殺害宣大總督和兩廣總督兩名朝廷大員,消息傳到京里后,滿朝震驚,無比震怒的明熹宗第一時間下令徹查此事,並且派出閣首輔張瑞圖、次輔馮銓和都察院都史崔呈秀親自帶隊,同赴通州詳細調查,限定兩日期限查出真相。而張瑞圖、馮銓來崔呈秀到通州后,通過審問被捕的李家兄弟心腹,也很快弄清楚了事的來龍去脈,並且在天津巡畢自嚴的幫助下,順利逮捕了已經在天津塘沽港為李家兄弟準備逃亡遼東海船的李家管家,查出了李家兄弟是得知自家案發之後,準備殺害朝廷高后逃亡遼東向建奴投降的真相——確實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相!
張瑞圖、馮銓和崔呈秀三人又將案上奏朝廷之後,氣得七竅生煙的明熹宗和魏忠賢當即將此案定為謀反案,下旨誅殺李家九族,家產全部抄沒庫,已死的李家兄弟不得斂,挫骨揚灰以做懲戒,死了四年的李三才也被開棺戮,李氏一門,盡皆斬首!大仇得報的張大爺則喜滋滋的和司禮監三號太監李欽夢聯手查抄李家產業,從上到下,個個撈得盆滿缽溢,而李家的家產實數也讓張大爺和李欽夢很是目瞪口呆了一把——所有家產摺合白銀,竟然超過了五百萬兩,足足相當於大明國庫一年的收!當然了,張大爺和李欽夢當然不會老實到把五百萬兩銀子全部上國庫,最後兩百萬兩銀子上朝廷,剩下的三百萬兩則由張大爺和李欽夢協商分配,魏忠賢拿大頭,張大爺和李欽夢拿中頭,屠奴軍將士和錦衛拿小頭,司禮監眾太監、閣員、六部堂和諸多閹黨骨幹員也都拿到了相當厚的一份,可謂皆大歡喜。
和又發財又撈功的張大爺相比,兩廣總督李逢節李憲臺則是窩囊到了極點,差點被李家兄弟幹掉被迫跳河凍出一場大病不說,舉薦他出任兩廣總督的閣次輔馮銓知道了他主去給李家國拜壽后,又氣得把他從病床揪下來,狠狠拳打腳踢一番,還一邊打一邊罵,「你這個不爭氣的老東西,吃相竟然難看到這地步,堂堂一個總督,為了幾個臭錢,竟然厚無恥的去給一個東林黨出的商人拜壽!老子的臉,也要被你丟了!不要臉的老東西,依我看這漕運總督你也別幹了,滾回老家去種狗薯去吧,老子丟不起這個人!」
「馮閣老,下知罪了。」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李逢節連連磕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解釋道:「閣老,卑職當時是這麼想的,既然下難得來一趟京城,怎麼著也得多給你孝敬一點冰敬,可手裏又沒有銀子,袁崇煥那個弟弟袁崇煜又說可以到李家撈一把,卑職為了孝敬你,就了心,結果就出了這樣的事。卑職事前真的沒想到會發生的事啊,求閣老你看在卑職的一片孝心和卑職是你親手提拔的份上,就寬恕卑職這一次吧。」
「寬恕你一次?」暴跳如雷的馮銓又是一腳踹在李逢節口上,咆哮道:「孝敬老子沒銀子?你以為老子真不知道,你在兩廣總督任上撈了多?火耗你敢給老子收到五錢,剿海盜你敢給老子縱容下屬拿漁民的人頭冒充海盜騙功,害得老子被九千歲罵了多次?你就算貪得無厭,也多給老子要點臉嘛!老子當初真是瞎了眼,怎麼就舉薦了你出任兩廣總督,還想把你扶上漕運總督的位置?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崔呈秀那個王八蛋的人搶到這兩個位置!」
「閣老,乾爹,卑職知錯了,卑職再也不敢了。」李逢節拚命磕頭,哭得是天昏地暗,天地變。好不容易等到馮銓發泄夠了,打夠了也罵夠了,馮銓這才氣呼呼的坐到炭火旁邊,敲著二郎惡狠狠的問道:「還有,你在花船上差點被燒死是怎麼會事?李家兄弟想拿張小瘋狗的腦袋去投靠建奴,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又怎麼會想到連你的腦袋都要?——你的狗頭,在建奴那裏只怕連兩文錢都值不了。」
「卑職也奇怪這事。」李逢節磕頭,老老實實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和張大爺給出的解釋全說了一遍。馮銓一聽大怒,忍不住又是一腳踹過去,咆哮道:「蠢豬!這都看不出來?張好古這條小瘋狗擺明了是在坑你,他肯定是提前發現了李家兄弟要手,就故意把你騙到花船上當箭靶子,到時候不管你死不死,李家兄弟都得背上謀害朝廷大員的滅門之罪,他自己也可以確保安然無恙,不用擔心送命!」
「不會吧?我和他遠無冤近無仇,他怎麼能這麼對我?」李逢節雖然早就猜到這點,可是馮銓捅破這層窗戶紙后,李逢節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疑道:「而且聽他的口氣,他似乎早就知道卑職是閣老你的人,他又說他和閣老你的關係很好,怎麼……?」
「我和他的關係是很好——好到我想把他掐死,他想把我死!」馮銓說道:「那條小瘋狗和崔呈秀那個王八蛋穿一條子倒是真的,你這頭蠢豬如果真的死了,他和崔呈秀那個王八蛋都會笑得連都合不攏的。」——不得不承認,張大爺這事確實幹得很不地道,不過對那些被無辜殺害的廣東漁民來說,卻又算非常地道。
「原來是這樣,我你張好古的祖宗十八代!我是招你了惹你了,你竟然對我下得了這樣的毒手?」李逢節恍然大悟,破口大罵起來,又向馮銓磕頭哭道:「馮閣老,張好古這條小瘋狗無緣無故整治卑職,差點把卑職的老命都給送掉,卑職是閣老你一手提拔的,他打狗都不看主人面,馮閣老,你可一定要為卑職做主啊。」
「老子怎麼幫你做主?你有證據證明他是想把你害死嗎?」馮銓惡狠狠的吼了一句,又惱怒說道:「再說了,那條小瘋狗也不是那麼好對付,最起碼現在朝廷離不開他領兵打仗,就算你有證據,九千歲和朝廷也不會置他給你出氣的。」
「那卑職,不就白白被他整了一回了?」李逢節抹著眼淚問道。馮銓不答,低頭盤算許久后,馮銓忽然問道:「慢著,剛才你好象說過,你是被袁崇煥的弟弟袁崇煜拉到李家去拜壽的?這麼說來,你和袁崇煜的不淺?」李逢節畏畏的不敢回答,馮銓不耐煩的喝道:「有什麼說什麼,老子沒怪你的意思。」
「袁崇煜是廣東和廣西的大鹽商,卑職和他的關係是不錯。」李逢節吞吞吐吐的說道:「袁崇煜經常倒些沒有引的私鹽,也經常給卑職一些孝敬,卑職圖他家大業大,又覺得他的哥哥是遼東巡,和陝甘總督孫閣老的關係也很好,也許對乾爹你有點用,就和他以朋友相了。這次卑職眼看要調任漕運總督了,袁崇煜就對卑職說,要想在漕運上干好過好,就一定得和通州李家拉好關係,所以卑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