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昌的能量還是不小的，給請到紀委喝茶的次日，魏T7地區組織部楊副部長打來的電話。

「魏書記嗎？我地區組織部老楊啊……哈哈，你好你好……」

「你好你好，楊部長……請問楊部長有什麼指示？」

魏玉華打著哈哈，心裏就加了幾分小心。自己跟楊部長也不是很，這個時候他打電話來必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哈哈，指示可不敢當啊……魏書記，是這樣的，聽說你們縣統計局的徐國昌同志遇到點小問題，不知道是什麼況啊……」

魏玉華眼角微微一跳，昨天才找徐國昌談了話，今天求電話就打過來了，作滿快的。魏玉華心裏清楚，這個楊部長是周培明主任看重的幹部，說起來，大家都是一條線上的人。

不過那是以前的事了，人家嚴玉和柳晉才上來之後，可沒把自己當外人。先是讓自己在龍鐵軍面前大大了一回臉，恢復縣級黨委會和紀委會的時候，更是在龍書記面前言，將自己推上了紀委書記的寶座，縣委常委中排名第五，待自己可謂不薄啊。

一連吃了兩顆甜棗，魏玉華儘管尚未改弦易轍，心裏對嚴玉和柳晉才早便不排斥了。這兩個人有本事，有度量，魏玉華也是很佩服的。

「嗯，是有這麼回事，也就是找徐國昌同志核實一些況。」

魏玉華小心地選擇著字眼回答道。

「哈哈，是這樣啊……魏書記，徐國昌同志也是位老同志了，工作中不免要得罪一些人，這個況我想魏書記是清楚的，哈哈……」

「嗯嗯。請楊部長放心。我們紀委一定會秉公辦案。不會冤枉一個好人地。」

魏玉華放低姿態。以下級地語氣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就是隨便問問。可沒有要干涉你們縣紀委工作地意思啊。哈哈。」

「楊部長說哪裏話。你是地區領導。指導我們地工作是應該地嘛。我們很歡迎楊部長經常指出我們工作中地不足之啊……」

放下電話。魏玉華冷冷「哼」了一聲。

楊部長這個電話。讓他心裏不是很舒服。大家都是副縣級。憑啥你老楊就擺出領導架子來？老子不尿你。你能咋地？論資歷。我可比你老多了！

可是不久之後，王本清也打了電話過來，魏玉華就有點吃不住勁了。

王本清是魏玉華的老上級，以前在位的時候，對他還是很關照的。

老上下級之間，王本清就不像楊部長那樣顧忌，說話比較直接。

「老魏啊，徐國昌又犯什麼事啦？」

王本清餘威猶在，魏玉華一聽到是他的聲音，腦門子上馬上就滲出了汗珠。

「老領導，你好啊……」

魏玉華打著哈哈。

「老魏，你別跟我打哈哈，我問你，徐國昌到底犯了什麼事？」

王本清同他的「恩主」周培明一樣，語氣冷，聽起來有些刺耳。

「老領導，你是知道的，老徐這個人，手腳不大幹凈……」

魏玉華抬手了把汗，囁嚅著說道。

「這個事，以前不是調查過嗎？沒有的事嘛。是不是李勇又在出麼蛾子？」

王本清倒也機靈，一下子便猜到了李勇頭上。只不過他做夢也想不到，此番李勇卻是被冤枉的，出「麼蛾子」的乃是區區在下柳俊柳衙。

這也難怪，徐國昌寫匿名信告黑狀的事，誰都不知道。又焉能猜到本衙已經拿到了那封匿名信？況且那封信只在我手頭停留了不到一天時間，很快便還回去了，神不知鬼不覺。對此方金德還是很激的。雖說為了兒子的前程，冒點險在所不惜。但是能夠全而退，自然是再好不過。

王本清料來徐國昌如今已被發配到統計局去坐冷板凳，嚴玉和柳晉才應該不會再揪住他不放。王本清儘管和嚴玉不對付，卻也素知嚴玉的為人，不是那麼小肚腸的。想來想去，只有可能是李勇要跟徐國昌算舊賬。至於吳軍舉報，定然也是李勇指使的了。好在李勇原本就和徐國昌有隙，這個黑鍋背得不算太冤。

「老領導，這個況我也不清楚啊，人家有舉報，而且是實名舉報，我們紀委就得調查啊。再說檢察院那邊也收到了舉報信，紀委不查，檢察院也會查……」

「老魏，我也不是批評你，你這個人，就是子太了，可不要給人家當槍使……到底是你紀委的級別高，還是檢察院的級別高啊？你堂堂一個縣委常委，紀委書記，要看檢察院的眼行事？」

口說不是批評，其實跟訓斥也差不多了，語氣不重，落得卻重。

魏玉華心頭一怒火涌將上來。你王本清都去了威寧縣，還管那麼寬幹嘛？如今的向縣，是嚴玉當家了。你有本事，別給人家走啊！

笑話，為了一個徐國昌，難道要我跟嚴玉對著干？

心裏頭這麼想，畢竟對王本清還是有幾分畏懼，魏玉華深深吸一口氣，下中的火氣，陪著笑說道：「老領導，你也別著急，只要老徐本扎，別人自然拿他沒辦法。」

聽了這話，估計王本清相當鬱悶。

Tm的，老徐要是自扎，用得著我打這個電話？

眼見得魏玉華這般態度，王本清也知道再說下去恐怕連這個「頭」老魏也要生出意見來了，終歸自己已經不在向縣了。只得隨口說了幾句不相干的話，算是安老魏一下，便將電話掛了。

魏玉華放下電話，掏出手絹了汗，仔細一尋思，索離開了辦公室。再有什麼人打電話來，也聽不到了，那時節，又沒個手提電話啥的。老魏要躲起來不讓人家找到，別人還真拿他沒辦法。

可是周培明要找老魏，魏玉華就是躲得再遠也沒用。

魏玉華正躲在紀委的會議室里煙喝茶，手裏拿著一張《N省日報》，沒滋沒味地瞧著，他的書小蘇滿頭大汗推門闖了進來，嚇了魏玉華一大跳，待看清了來人，頓時臉一沉，就要開口訓斥。

這個小蘇，的，也太不穩重了。

「魏……魏書記……地區……地區周主任的電話……」

魏玉華尚未張，小蘇一句斷斷續續的話，將魏玉華叼在裏的煙都嚇得掉下地來，「騰」地自椅子裏站起，晃著胖大的軀急匆匆往辦公室跑。

「小蘇，周主任什麼時候打電話來的？」

魏玉華邊跑。

「剛……剛才……」

小蘇隨在魏玉華後一溜小跑。其實他只要稍微走快一點，便能跟上魏玉華。只不過人家領導都用跑的了，你一個小小書，焉能如此託大？連個跑的姿態都不擺出來，純粹找難不是！

「有沒有說什麼事？」

魏玉華急急問道。

「沒有。我說……我說你剛剛出門，周主任就掛了電話……」

「是周主任親自打來的？不是他的書？」

「是，是周主任親自打來的。」

魏玉華腦袋就「嗡」的一聲，漲得老大。這，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無巧不巧的，自己剛走出去，周主任就打了電話來！

周培明冷的子，全地區的幹部可都是知道的。不要說魏玉華這些周系幹部，那更是知之甚稔了。雖說只是個巧合，誰知道周主任心裏會怎麼想？

到了辦公室，魏玉華盯著那臺烏黑的電話機發獃，小蘇識趣地退了出去，在外邊帶上了門。魏書記原本就是個膽小的，看來這回嚇得不輕。

「叮鈴鈴……」

電話機再次刺耳地響了起來。

魏玉華幾乎是撲過去，一把抓起了話筒。

「您好，哪……哪位？」

那邊還沒開口，魏玉華先就用上了敬語。小心無大錯啊！

「魏玉華同志嗎？我是周培明！」

果然是周培明。

「您好您好，周主任，我是魏玉華……周主任有何指示？」

魏玉華點頭哈腰，頭差點到了桌面上，彷彿周培明就站在面前似的。

「魏玉華同志，聽說你們縣紀委正在調查徐國昌同志的問題，到底是個什麼況？」

周培明的語調一貫的冷，不不慢，完全聽不出他心的真實想法。

「周主任，況是這樣的……」

在周培明面前，魏玉華焉敢有毫瞞，自然是一五一十，解釋得清清楚楚。包括吳軍是個什麼背景，與徐國昌有些什麼糾葛，都講得十分明白。

「這麼說，這個吳軍的機不純嘛，有挾嫌報復的意思在裏面啊。你們縣紀委，一定要秉公辦事，既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但也不要隨便冤枉一個好同志。工作中得罪人，犯錯誤是難免的，黨的政策，一貫是懲前後，治病救人嘛……」

「是的是的，周主任，您的指示太英明了，我們一定會遵照執行……」

魏玉華啄米似的連連點頭，額頭汗水滾滾而下。

徐國昌手段夠了得啊，連周培明都搬了！料必以徐國昌的級別，還上不得周培明的臺盤，估計是王本清不服氣，捅到了周培明面前去。總不能自己一離開向縣，就眼睜睜瞅著以前的下屬一個個為階下囚吧？

不管什麼原因，既然周培明發了話，這個事就必須慎之又慎。魏玉華一邊和周培明說話，一邊張地在腦袋裏轉悠，該怎樣為徐國昌開。

這個事，還真是棘手呢，嚴玉的格，他也是知道的。

「砰」的一聲，小蘇又推開門闖了進來，將正在和周培明說話的魏玉華氣得火冒三丈。這個小蘇，也太不像話了，哪有一個書像他這樣的？

「魏……魏書記……嚴書記請你馬上過去一下，徐國昌的案子有了重大進展，石馬區那個出納都代了，檢察院的同志正在向嚴書記彙報況呢……」

「咔」！

周培明那邊掛了電話。

魏玉華呆了半晌，慢慢放下電話，溜溜的腦門子上淌下的汗珠，胖胖的臉上出一苦笑，抬往嚴玉辦公室走去，也沒心思與小蘇計較了。

說起來，小蘇儘管犯了忌諱，這回卻恰恰給魏玉華幫了一個大忙，周主任想必也聽到了小蘇說的話。檢察院那邊有了重大突破，案子就要移司法機關理，紀委的任務就算完了，想管也管不到了，卻不是我老魏不肯聽招呼。

「老魏，來了，請坐！」

嚴玉很客氣地招呼魏玉華。

魏玉華笑著落座，肖志雄給他端上一杯熱茶。老魏眼睛一掄，發現檢察院來了三個同志，以檢察長方金德親自帶隊，縣委副書記、縣革委主任柳晉才和縣委副書記唐海天都在座。

瞧這個陣仗，嚴玉還是很重視徐國昌的案子的。

魏玉華向老爸和唐海天還有方金德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至於其他兩名檢察院的同志，便直接無視了。怎麼說老魏也是老資格的縣級領導，如今又在縣委常委中排名第五，這點架子總是要端的。

「金德檢察長，把況給大家介紹一下吧。」

嚴玉笑著說道。

鑒於檢察院是垂直管理，嚴玉對方金德保持著相當的客氣，用的詞語是「介紹」而不是「彙報」。

「各位領導……」

方金德咳嗽一聲，開始彙報。

原來徐國偉做通了老婆張雲霞的工作，張雲霞主代了所有問題。自徐國昌擔任石馬區革委會主任以來，與張雲霞沆瀣一氣，外勾結，採取虛開發票，大頭小底甚或是不賬的辦法，貪污公款一萬多元。其中徐國昌分得八千餘元，張雲霞分得近六千元。

聽了方金德的況介紹，書記們全都臉凝重，只有魏玉華暗暗苦。這個徐國昌，也太不像話了，捅出這麼大子來，還指有人保他？

「方檢察長，證據確鑿嗎？」

嚴玉沉著臉問，不經意間改了稱呼，全然是公事公辦的架勢了。

「證據確鑿，這是張雲霞出來的賬本，對每一筆進出賬目，都記得很清楚……嚴書記、柳主任、唐書記、魏書記，我看可以定案了，應該立即拘捕徐國昌。」

嚴玉淡淡道：「可不可以定案，需不需要拘捕徐國昌，應該由檢察機關自行決定，縣委和縣革委都不會、也不應該干涉。」

要說嚴玉這時候就有如此強烈的「司法獨立」意識也不見得，關鍵誰都知道徐國昌跟嚴書記不對付。嚴玉若是表態「嚴厲懲」，怕是不大好，要被人誤會了。

老爸和唐海天都點頭稱是。

「魏書記，你的意見呢？」

嚴玉扭頭問道。

魏玉華裏發苦，當此形，他又還能說什麼？

「我贊同嚴書記的意見，就按照檢察院同志的意見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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