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驕勝火，八月的江口市，尤其酷熱難耐，，要將人的臉都吹得起繭子，本衙卻施施然出現在了江口市，後跟著一大堆「跟班」。計有大哥柳兆時，大表哥阮偉德，黑子，胖大海，武軍輝和重金從N省建築設計院請來的幾名專家。

另外一人，穿著紅的裝，戴一頂紅太帽，紅皮鞋，個子小，材傲人，為「團隊」里異樣靚麗的風景線，乃是本衙委派的「財務總監」柳青小姐！

上千萬資金陸續到位，湧進江口市，如此巨大的投資，雖然「N省騰飛實業發展總公司」與本衙財大氣，也不得不慎重對待。

騰飛總公司第一任董事長柳晉文同志，原本是要親自前來江口市坐鎮指揮的，實在年紀大了，耐不得這般酷暑，本衙為晚輩，習武多年，子壯健，自然要為五伯分憂，責無旁貸。

有我親赴江口市，五伯甚為放心，比他自己前來還要靠得住。五伯儘管為人強勢非凡，格老而彌辣，卻不莽撞，頗有自知之明，知道外頭的世界，我比他了解得更多。

考慮到一幫子人要在江口市長駐，施工期間短不了，為節約計，沒有住酒店賓館，胖大海和武軍輝打頭陣，已經在工地附近租下了房子，布置妥帖，倒也諸般齊備，特意為我和小青姐兩人都安排了單間。

我是衙兼幕後老闆，小青姐是唯一，貌似還是即將開工興建的「江口市秋水大酒店」名義上的第一大東，自然都該當這個待遇。

秋水大酒店基本屬於我個人投資，工廠那塊才是騰飛總公司的產業。大表哥阮偉德，是委派前來管理工廠的，掛的頭銜乃是「N省騰飛實業發展總公司江口市公司總經理」，大哥柳兆時是財務副總監兼出納。柳家山那邊，有五伯掌舵，出不了岔子，也該當讓大哥出來闖一闖了。二哥柳兆敏接替阮偉德出任宏大搪瓷廠廠長。三哥暫時還在培訓中心學習，畢業之後再做安排。

黑子和胖大海是準備實際來管理秋水大酒店地，武軍輝暫時幫忙打下手，瞧他今後的表現，再安排合適的職位好了。

重金禮聘的N省建築設計院的幾專家，兵分兩路，一路設計酒店建築圖紙，一路設計工廠建築圖紙。其實他們是早就來了的，已經拿出了好幾個方案。只有本衙是最後一個到的。

甫一住。小青姐忙著給我打水洗臉。

一路顛簸。在火車上足足搖晃了將近二十個小時。確實將本衙折騰得夠嗆。八四年地火車。著實不怎麼令人心曠神怡。看來回去地時候得坐飛機。可惜地是。飛機只能飛大寧市。要回寶州。也得在汽車上搖晃好幾個小時。不管怎麼樣。總歸比二十個小時地火車要好得多了。

「小俊啊。你休息一會吧。太辛苦了。」

我剛洗完臉。小青姐就站到我後。輕輕為我著肩膀。

「坐地臥鋪。還好……」

正說話間。大表哥就領著專家帶了一大疊設計圖紙進來。笑呵呵地和我們打招呼。小青姐氣得扭過頭去。都快一個月沒見著小俊了。這幫子傢伙。當真討厭得！

我先看的工廠圖紙，隨便翻了翻，就說道：「地盤還要再擴大。」

「小俊，我們第一期工程只打算建一個加工廠呢，幾條生產線……」

大表哥很是不解。

「那不管，先把地皮佔了再說。廠區，花草園區的面積和建築地面積比例，最要維持在七比一或者八比一，要建設花園式工廠嘛，讓員工開開心心上班，舒舒服服休息……」

我笑呵呵地道，出了「商」臉。

一個兩三百人的工廠，佔地不能於五十畝，這是我的底限。照數年後江口市地地價來判斷，現在一畝地的價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建築設計院為頭的許工倒是很讚賞我的說法，道是十分人化。

嘿嘿，知識分子地眼就是和「資本家」不同。

負責酒店設計的黃工，將秋水大酒店的設計圖紙在桌面上鋪開，第一張乃是外觀設計圖。當時電腦和彩印表機完全是稀罕，便有，估計這些習慣於「紙筆作業」的陸設計師們，一時半會也用不習慣。因而在我面前鋪開的外觀設計圖，就全是手工描繪的。

我只看了一眼，便心中不喜。

這個外觀設計圖，幾乎就是大寧市「十一大飯店」地翻版，連外牆的黑大理石都是一模一樣地。

我暗暗搖了搖頭，看來還是眼界的問題。如今才是八四年，N省建築設計院地工程師們，設計觀念還是比較保守的，大約在他們心目中，「十一大飯店」威嚴肅穆，沉穩厚重地外觀設計，算得是得意之作了。

然則江口市行將為國改革開放的橋頭堡，不要說幾年後，便是眼下，來江口市考察項目進行試探接的外商亦不在數。在江口市搞一個「十一大飯店」，效果可想而知，只怕會將那些金髮碧眼的洋鬼子全嚇了回去。

我原本打算和黃工他們詳細談談我的設想，想了許久卻不知該如何

對於建築設計，我是個完全的門外漢，細枝末節上，基本上不可能提供什麼的建議，主要就是一個設想或者說一個思路罷了。設想和思路這東西，在志同道合的人聽來，只要輕輕一點，立馬就！可要與觀念合的人來說，饒是本衙將皮子都磨破了，估計也是白搭。

這是個問題。

我沉良久，小心選擇著措詞，字斟句酌地說道：「黃工，許工，工廠的設計，我是沒多意見，但是酒店的設計，我覺得吧……嗯，還太保守了點……這樣，不知你們幾位，與對面的同行，有沒有什麼聯繫……」

「對面的同行？」

黃工頗為不解，反問了一句。

「對，就是東方之珠的設計師們，你們有沒有進行過……嗯……進行過酒店設計方面地流與探討……」

說這話，既要照顧到幾位設計師的面子，還要考慮時下國的政治大環境，怎麼說得委婉一些，又能清楚表達我的意思，著實煞費思量。

黃工和許工對視一眼，均搖了搖頭。

那邊可是資本主義社會啊！八四年，省建築設計院的工程師去和那邊的同行流探討，確實也有點勉為其難了。

「柳老闆對我們設計的圖紙不滿意嗎？」

黃工問道。

柳老闆？

我聽了這個稱呼不由一陣愣怔，也不知道他們是怎樣向設計院的工程師介紹我的份來著，徵詢似地了小青一眼。小青這時候卻不方便解釋，只是抿著笑。

得，柳老闆就柳老闆吧，怎麼也比小俊好。

小俊這稱呼，聽著親熱是親熱，怎麼也給不了別人「大人」的覺。

「是這樣的，黃工啊，這個圖紙好是好，不過與十一大飯店太相似了……我是這麼認為的，江口市是經濟特區，對外開放的橋頭堡，酒店落之後，接待外國友人的機會應該是很多地，所以，我們這個酒店吧，應該更多地考慮這個方面的因素……世界的元素多考慮一些吧……」

黃工和許工又再對視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這樣啊，那我們再好好合計一下，做一個新地設計方案出來。」

「辛苦幾位了。」

我忙即站起來和幾位設計師一一握手。

對於這些勤勉踏實的知識分子，我歷來是發自心的尊敬。不過尊重歸尊重，對於他們能否搞出一份滿意的圖紙，老實說，我並不看好。

這不是能力地問題，而是環境的問題。

待幾位設計師出門而去，小青姐終於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可見剛才憋得辛苦的。

我笑道：「笑什麼？」

「柳老闆好！」

小青姐笑著打趣我。

我搔了搔頭，也是好笑不已。

「這不怪我啊，都是胖大海說的。他……他對設計院的同志說，你……你是騰飛實業的大老闆……」

原來是這樣，難怪幾位設計師地眼神都是怪怪的，許是覺得這個「大老闆」實在年輕得不像話吧？也不知有沒有滿十八歲。更加不知道，大名鼎鼎地騰飛實業，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年輕的大老闆。

十八歲，已經是他們想象力地極限，無論如何，暫時他們還不能接一個十五歲的「大老闆」吧？

「這個胖大海，盡胡扯……哈哈，大老闆，虧他想得出來……」

「那不你大老闆什麼？你又不許大家說出十二叔地份來。」

這倒是，報出我的衙份更是大忌。這幾位知識分子雖然不八卦，難保回去之後不到傳揚。

「嗯，我想想啊，怎麼著，他們也可以給我安排一個什麼顧問的頭銜吧？」

小青姐訝道：「顧問？你想做老頭子嗎？」

可不是嗎？現在哪個單位的顧問不是退休的前任負責人？又不比後世，一個銀行的清潔工阿姨也敢掛「投資顧問」的頭銜。

我自失地一笑，目爍爍盯著小青姐，上下打量。

小青姐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頭，地道：「看什麼看，又不是沒見過……」

「還好還好……」

「什麼還好還好？」

「我來之前，還一直在擔心這邊的太毒，可別把你曬非洲人了。」

「死小俊，你才是非洲人呢！」

小青姐輕輕跺了跺腳，看得出來，今天刻意打扮過，不想卻被我說「非洲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微微一笑，拉住的手，說道：「這不是說還好嗎？習慣不習慣這邊的生活？吃不吃得消？」

「嗯，習慣呢……」

小青姐就有點的覺，只是忌諱門沒關，不敢過分。

我適時打住，放開的手，笑道：「黑子和胖大海到我這裡來一下，我和他們商量點事。」

「哎……」

不一刻，黑子和胖大海趕到。

「黑子，你們和這邊招商引資辦公室的人不悉？」

「地，沒事就在一起喝啤酒！」

胖大海大咧咧地道。

「那好，你約他們一下，晚上一起吃個飯。」

……

就在蛇

委不遠的一家酒樓擺了幾桌，請了蛇山區招商引資位副主任，兩位科長。這一桌擺在包廂里，阮偉德在大廳里另擺幾桌招呼江口市分公司的人員。

招商引資辦公室的這位副主任姓葉，大名衛澤，三十幾歲年紀，幹枯瘦，雙目深陷，皮黝黑，典型本地人外貌，神倒甚健旺。另外兩位科長，一姓文，一姓張，都不到三十歲年紀，地調派過來的幹部，渾出明能幹。招商辦的人，也該當是這個模樣吧。

當時為了支持經濟特區的建設，不但在資金上政策上給予了相當的優惠，就是幹部配置，也是頗為重視，在全國各地選派了大批兵強將支援過來。

「葉主任，你好你好……文科長好，張科長好……」

胖大海迎上去，滿臉堆笑，熱握手。這些迎來送往地事，自然都是他出面，黑子只在幕後坐鎮。

「哎呀，林老闆，你好啊，又要你破費，不好意思啦……」

葉主任滿口D省「國語」，倒也甚是熱，沒有「爺」的架子。那時節，尚未出現「千軍萬馬過江口」的壯觀景象，對於「林老闆」這樣的大款，招商辦還是很在意的。

「葉主任說哪裡話，大家都是好朋友，吃個便飯而已……來來來，給你介紹一位朋友……」

胖大海領著三位幹部走到我面前。

「這位是我們的大老闆，騰飛實業總公司董事長柳晉文先生地侄子柳俊先生！」

按照我的事先吩咐，胖大海一本正經地介紹道。

「哎呀，柳董事長的侄子，那是真正地大老闆啊，柳先生，你好你好……」

葉主任立即熱地出雙手，握住我的手不住搖晃。雖說有一點「職業」，還是讓人覺蠻舒服的。

「葉主任太客氣了，直接名字吧，要不小柳也行，柳先生太見外了。」

「那怎麼行呢？大老闆就是大老闆嘛……柳先生真系年輕啊，今年貴庚啊？」

看來這位葉主任也有「八卦」天賦，尚未落座，就迫不及待問起了本衙的年齡。不過也不怪人家，實在是這位「大老闆」年輕得太過了，就算是柳董事長地侄兒吧，也不該這麼「稚」。

所幸本衙早有應對之策，笑道：「十八了，虛歲十九……不更事，若有不周之，還請幾位領導海涵啊……」

「哎呀，柳先生太客氣啦，真系年有為啊，『自古英雄出年』，這話真的沒錯，哈哈……哎呀，柳小姐，幾天不見，越來越漂亮啦……」

葉主任八卦本高漲，膩歪過本衙，又黏糊糊的膩歪小青姐去了。

葉主任尊范實在乏善可陳，小青姐對他完全不冒，只是微微一笑，禮節握了握手，便不再與他搭訕。大約在漂亮孩子面前吃癟了習慣，葉主任也不以為忤，臉上笑容都不曾減半分。

又與文科長張科長見過禮，大家分賓主坐定。

酒菜很是盛，考慮到葉主任是本地人，上了不本地口味的菜式。D省菜號稱全國四大菜系之一，花式很多，以海鮮為主。這個調調，本衙上輩子雖在沿海打工多年，除了一味螃蟹食髓知味而外，別的倒沒特別嗜好的。

黑子胖大海這一干人，那是更加地不習慣了。因此上搞了個「中西合璧」，同為國四大菜系之一的N省菜也上了不，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

國人請客地習慣，講究的乃是一個排場氣派，至於吃得了吃不了倒在其次了。本衙既然頭頂個「大老闆」地招牌，倒也不能讓人小覷了。

幾酒罷，漸漸的有了點氣氛，我便奔赴主題。

「葉主任，我們打算建地那個酒店，一直承蒙你關心啊……」

「哪裡哪裡，柳先生太客氣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只管開口。」

「這樣啊，那我就客氣了，還真有一點小事，要請你幫忙。」

「柳先生請講！」

葉主任裡說得客氣，臉卻凝重起來，一雙被酒燒紅了的小眼睛里，閃爍著警覺的目。呵呵，這些政府員，果然都機警過人，沒一個省油的燈。要不怎麼說國的英都集中在場了呢？

好在本衙要麻煩他的事並不為難，倒也無須這般如臨大敵。

「葉主任，其實真的只是一點小事，就是想麻煩你們幾位，給我聯繫一個經驗富的酒店設計師，最好是在東方之珠做過的。」

聽說是這個事，葉主任暗暗鬆了口氣，笑逐開，拍起了脯。

「這個沒問題啦，包在我上啦……別的不敢說，在我們江口市，各種人才還是很多的啦……」

葉主任這倒沒有吹牛，如若沒有一群高素質的人才支撐，靠資金注和政策傾斜，幾年時間，無論如何創造不出日後聞名全國的「江口速度」。

呵呵，得了這個保證，本衙滿心歡暢，覺得葉主任那口D省國語，聽起來都悅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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