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捕頭笑道：「還能忙啥，抓人唄！——昨夜隋掌柜家被盜，值錢的金銀細都被了！把個隋掌柜一家人哭得死去活來的。真是可憐，老母親剛剛被人毒死，家裏又被盜賊洗劫一空，能不傷心嗎？」

左心裏暗自好笑，表面上卻十分驚訝與不忍：「天老爺！這盜賊也太那個什麼了吧……？」

「可不是嘛，肯定是那號稱『飛鼠』的大鬍子飛賊乾的，州府衙門歐刺史已經下令，四門張海捕文告，搜捕飛鼠！」

左見他們剛才拿著大鬍子畫像搜捕蕭蕓飛，不好笑，縱然蕭蕓飛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不知道這人便是走了隋家一大包值錢金銀細的江洋大盜。

打過招呼，捕頭帶著人繼續往前巡查。

左打著油紙傘，往曲家米行走去。沒到近前，就聽見人聲鼎沸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轉過街口，便看見曲家米行所在的那條街上人頭攢，嚷嚷聲響一片，到都是提著米袋攥著錢袋一臉焦急的人。

左打著傘站在街邊鋪面的石階上，踮腳往裏一看，曲家米行已經關門了，大門上面，高高掛著一塊大牌子，寫著：「米已售完」幾個大字。門口站著幾個捕快，手按腰刀，無奈地著這些百姓。

雨夾雪雖然不大，但是淋久了，還是全會澆的。場中的人很多人的肩膀、頭髮都已經漉漉的，在寒風中簌簌發抖，卻沒人在意這個，只是用絕的眼睛眼著米行的門，不是嚷嚷著要買米，雖然知道這是空話，卻還是忍不住要嚷嚷，宣洩心中的絕。

左心中沉甸甸的，問旁邊一個中年男子：「大哥，沒米賣了嗎？」

「沒了……！」這中年男子悲聲道，「天沒亮我就起來了，地往這邊來，那時候還有米賣，只是人太多了，本不進去，當時牌子上寫的，糙米、黑面都是每斗七百文！」

「啥？七百文？怎麼這麼高啊？」

「高？沒一個時辰就換了五次，米價翻了倍的往上漲！可是現在，不人出價一萬，還有一萬一二的，都買不到米了！」

「啊？是被買了嗎？」

「被搶了！」那中年男子悲聲道，「大夥正著買米，糧價太高，大家都沒多錢買，但也多能買一些吧。沒想來了一隊騎兵兵，還有衙門捕快，當場封了米行，稱所有的米朝廷兵全部收購了，一粒米也不許再往外賣！接著就來了很多兵，手持刀槍，趕著馬車把糧食都拉走了。」

左心想，果然不是所料，兵的糧草被叛軍全部燒毀，數萬大軍沒得吃的，只能向地方徵收糧食，而合州本來就嚴重缺糧，米價高居不下，這樣一來，進駐的數萬軍隊等於是與合州地方數萬百姓爭奪口糧，現在把米行所有糧食全部徵收，那沒有買到米以及家中存糧不多的百姓，往後的日子吃什麼？

左急道：「不是還有別的米行嗎？」

「去了，我幾個兄弟一起來的，見不進去，就幾個分頭跑，全城都去了，去的時候米行前面還人人的搶著買米，很快也來了大隊的騎兵兵，還有衙門捕快，把全城的米行都封了，聲稱兵已經買下米行出售的全部糧食。然後，來了很多兵，手持刀劍，趕著馬車，一車車把糧食都拉走了！米行掌柜的坐在地上哭，說虧大發了。」

「怎麼虧大發了？兵不給錢嗎？」

「聽說給了，一斗米只給兩百文！」

「老天爺！漲價之前都是三百六十文一斗米了，他們只給兩百文，這不等於是搶嗎？」

「可不是嘛，全城所有的米行剩下的米除了早上一兩個時辰買到米的人之外，剩下的全部被兵買走了。」

「估計兵買走的米面有多？」

「這可說不準，不過也不算多，本來米行的米就不多。最多米的曲掌柜的米行，聽說打開了倉庫差不多都是空的。沒多米。」

「瓦市呢？瓦市也有賣米的呀！」

那中年男子哽咽道：「瓦市就本沒人來賣米了！不僅是米，包括豬、牛，白菜，凡是能吃的，通通都賣了。老天爺，沒吃的，這一家老小可怎麼活喲……」

左黯然走開，心想幸虧兵作比較慢，拖延了一晚，自己從苗佩蘭和蕭蕓飛的提供的況準確判斷了當前形勢，作出了急購糧的英明抉擇，又有蕭蕓飛幫忙。這才買到了足夠的糧食。常言道「手中有糧，心裏不慌。」的確如此，要不是這樣，只怕現在自己跟這些人一樣，心急如焚了。

左撐著傘接著往前走，沿途看見的都是神慌張，跑來奔去的提著空空的米袋的人，有的打著傘，有的卻木然地在雨夾雪中走著，似乎知道往前走，依舊沒有希。

經過兩家米行，也都是高掛「無米」的牌子，門口滿了焦急等待的人。

左來到州府衙門，衙門口是個廣場，還沒進廣場，便被手持長矛穿鎧甲的兵卒擋住了，不準進，站在高踮腳一看，州府衙門大門閉，四周一隊隊都是全副武裝的甲兵，重甲鐵騎來往平治巡邏。

衙門廣場的告示照壁上，赫然著緝拿江洋大盜「飛鼠」的海捕文告。左湊近了看，還是上次在衙門口看見的那張絡腮大鬍子畫像，不好笑。

想想現在面臨的局勢，左又笑不出來了。

他來到恆昌藥行，這裏倒是很平靜，夥計個各自忙各自的，見他來了，忙替他接過手中紅漆油紙傘，招呼他在客廳就座，奉上香茶。同時通報進去。很快，祝葯櫃的兒子祝掌柜迎了出來：「小郎中來了？」

「是啊，令尊大人呢？去茶肆了嗎？」

「嗯，家父每天都要去茶肆的。」

「一路上我見到滿城都一團了，都在搶購糧食，令尊他老人家還有心思喝茶。當真是閑雲野鶴，很是超然啊。想必家裏糧食已經準備充裕了吧？」

祝掌柜笑得有點勉強：「我們藥行的糧食一直都是有儲備的，不過，藥行的人太多了，只怕不夠吃多久的……，唉！」

「這樣啊，——咱們開始說炮製藥材的事吧。」

「好的。」祝葯櫃把左引到炮製房。讓所有的炮製師父夥計都出去了，關上門，左開始教他如何炮製這幾種藥材，先大說了一遍，提點了其中的要領，等他都記住了，然後讓他自己手炮製，自己在一旁指點。

由於烏頭、附片和天南星都要長時間的浸泡，然後才能炒制，所以學了浸泡要領，把後面的程序教了，等浸泡時間到了之後，再來當面指點。

離開恆昌藥行時，雨夾雪依舊稀稀落落的飄著，地上是泥濘的，匆匆的行人踩了白雪，和著雨水，變了醜陋的冰冷的泥漿。

左出來之前，小心地沿著街邊稍微乾燥的地方往瓦市去。

來到瓦市，裏面的人客明顯比平時得多，很多商鋪都關門了。不過，鐵匠鋪還有好幾家開著的。左過去，說了自己想定做的外科手械和消毒高鍋，找來紙筆畫了，這些鐵匠倒是都能做，左選了一家價格適合，看品手藝也不差的鐵匠鋪定做了。付了價金，讓他們做好之後送到貴芝堂來。

接著，左又來到綢緞鋪，這裏有各種綢緞布料，還有皮貨。左找了幾種氣和吸水都很好的不同厚薄的布料做醫用紗布。又定製了幾個與先前定製的高鍋尺寸適當的鹿皮封圈。

唐初除了食很昂貴之外，其餘的東西都很便宜，定做這些東西，梁氏給的兩百文錢也沒全部花完。

辦完事，左往貴芝堂走。街道上，已經有一隊隊兵士開始巡邏，一問之下，知道唐軍已經有一部分進了城裏參加防守了。這樣一來，城裏更是人心惶惶。

經過清香茶肆的小巷口，左站住了，轉頭瞧去，他知道祝葯櫃他們是坐在後院河邊，此刻茶肆前堂里空的，一個茶客都沒有，只有桑母坐在那，兩眼無神著街上。

一見到左，桑母彷彿惡漢看見了饃饃，一激靈站了起來，迎了上來：「小郎中！你來喝茶啊？」

左苦笑搖頭：「小妹呢？」

「小妹和爹，兄嫂都出去買米去了，聽說要打仗了全城的米都被搶了。對了小郎中，你們家買到米了嗎？」

左自然不會告訴他實話，輕輕搖搖頭。

桑母老臉出慶幸的神，嘆了口氣：「唉，真要買不到米，以後日子可怎麼過啊。」

「朝廷不會不管的，應該很快會運送米面來的。」

桑母搖搖頭，低了聲音道：「你沒聽說嗎，叛軍把兵的糧草都燒了，雙槐縣和太和縣兩邊的路都堵死了，哪裏還有糧食運得進來喲！唉，等著死吧！——對了，那七十兩聘禮預備好了嗎？趕得把小妹娶過去，萬一真要打起仗來了，小妹有你們照料，我們就放心了，我們可顧不上這麼多的！」(未完待續，如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