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舉著傘繼續邁步前行，白芷寒後面冒著雪雨跟著，遙遙便能看見小閣樓了。

轉過小路一角，眼前赫然一亮，只見路邊一樹紅梅，在白雪中紅艷艷的，讓人不覺神一振。

左舉步走到梅樹下，仰頭瞧去，一陣寒風吹過，一朵梅花從枝稍跌落，飄飄落在了他的臉上，又滾落下去，輕悠悠的，掉在了他腳邊的白雪上。

左低頭瞧去，便看見地上薄薄地覆蓋的一層白雪間，零零地有紅梅花瓣了出來，有的已經被先前跑進去取東西的龍嬸踩進了泥地里。站在梅樹下，一幽幽的清香籠罩了自己周，沁人心脾，也不知是樹上的殘梅，還是地上零落泥地的落梅，那子幽香讓人心神為之一清，不嘆道：「『零落泥碾作塵，唯有香如故』！真的好香啊……」

左對這白芷寒沒有好，所以他也不是故意要抄襲後世詩詞，在白芷寒面前顯擺什麼，只是見此景此，隨口詠嘆兩句而已，想不到這句南宋著名詞人陸遊的名句，白芷寒不可能聽見過，只覺這兩句意境高絕，哪裏是普通人能誦出的。不覺心神一凜，好生瞧了他兩眼。

便在這時，龍嬸手裏拿著一個斗笠和一件棕麻蓑，急急地跑了回來：「小姐……」

「站住！」白芷寒急忙一擺手，「小心別踩著地上的梅花！」

龍嬸急忙站住，小心避開地上落梅，來到白芷寒面前，幫把蓑披上，又帶上斗笠。

左撐著傘著池塘，淡然道：「你們去取行李，我在這等你們。」

「是！」白芷寒答應了，低著頭快步往小閣樓走去。

左佇立荷塘邊，眺滿園雪景，多日沉悶為之一清。他上穿著棉夾袍，雖然寒風陣陣，卻也不如以前那般凍得無法忍了。只是在外面的手沒戴手套，很快便凍得有些僵，只得不停換手拿傘，把另一隻手在袖子裏暖和暖和。

好在白芷寒跟龍嬸很快拎著幾個大包裹過來了，這麼快就回來，很顯然，這些包裹是事先都已經準備好了的。剛才白芷寒說的倒也不假。

白芷寒提著一個小包裹，一頭秀髮上滿是白絨絨的白雪，而肩頭早已經被雪雨淋了，寒風中不停瑟瑟發抖。而龍嬸背上扛了一個鋪蓋卷，很大，得腰都彎了。

左向白芷寒手過去：「包裹給我吧。」

「不用，我自己拿。」

「你誤會了，」左淡淡一笑，「我幫你拿這個小包裹，是讓你騰出手來幫龍嬸扛那個大包裹。——這些東西是你的，應該你自己扛。我幫你拎個小包，已經是看你可憐的份上了。」

白芷寒愣了一下，也不看他，低頭將小包裹掛在自己手臂上，走過去要接龍嬸背上的鋪蓋。

龍嬸忙道：「不用了小姐，我幫你送到藥鋪去……」

左道：「不行，從剛才簽了賣契開始，就不再是小姐，而是我的奴婢，奴婢就要做奴婢應該做的事，要從現在開始學會做事，而不是。如果奴婢自己能做的事還要別人幫忙，尤其是讓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幫忙，這樣的奴婢是不稱職的。」

白芷寒輕輕咬了咬，一把搶過龍嬸肩上的鋪蓋卷。費力地扛在肩上，這鋪蓋卷沉，佔去了大半個子，一隻手臂還掛著個小包裹，子在寒風中搖搖晃晃的，看著有些稽，又有些凄楚。

「小姐……」龍嬸心疼之下，眼圈都紅了，話語帶著哭腔。

白芷寒勉力一笑：「我沒事，別擔心啊……」

龍嬸使勁點點頭，抹了一把眼淚，哽咽對白芷寒道：「小姐，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白芷寒聲音的：「知道了，以後雖只有一牆之隔，但我已經是左家的人，沒事不能過來了。老太爺，老太太就託付給你照料了。」

龍嬸點點頭，哭著握著白芷寒的手只是不肯放。

左淡淡道：「你再不鬆手，就撐不住了！」

龍嬸趕放開手。白芷寒雖然背著大包裹挎著小包裹，累得不行，卻也不敢走在左前面，彎著腰站在一旁等著。

左跟沒看見似的，悠閑地對龍嬸道：「龍嬸，上次抬瞿老太爺回府上，用的是我們貴芝堂的小床，那是給病患診病用的，現在瞿老太爺已經轉移到他自己的床上了，這張小床就空出來了，麻煩你幫忙送過來一下，行嗎？」

龍嬸忙答應了。

左這才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背在後，裏哼著小曲，悠閑自得慢慢往後院門走去。

白芷寒跟在後，龍嬸在後面哭著相送，沿著石徑一直走到後花園的後門。

到了門口，龍嬸哭道：「小姐，要照顧好自己啊……！」

白芷寒已經累得氣吁吁，眼冒金星，哪顧得上回頭說話，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深一腳淺一腳，扭扭拐拐跟著左穿過小巷，進了貴芝堂藥鋪後門。

苗佩蘭見他們回來，急忙過來接過白芷寒背上的鋪蓋，放在葯櫃前的地上，白芷寒差點沒倒，站在那大口大口著氣。

左淡淡一笑：「怎麼樣？奴婢的日子沒你想像那麼愜意吧？」

白芷寒只是著氣，哪還有力氣說話。梁氏很是不好意思，埋怨地瞪了左一眼：「忠兒，你咋也不幫白姑娘拿一下，空著手看著，真是的！」

「我幫了，讓把包裹給我，是自己不要幫的。」

白芷寒終於過氣來了，苦一笑，對梁氏道：「太太，我沒事，以後我芷兒吧，姑娘之稱不敢當的，——我以後做什麼？做飯、洗、紉、織布我都會。」

一旁左笑道：「那麼能幹？那以後就挑水吧，每天挑三十挑水，水缸裝不下，就倒進後巷水井裏，那口水井枯了很久了。正好灌水。」

白芷寒臉都白了，最擅長的是紅，烹調也不錯，洗做飯啥的也常做，但是挑水這樣的重力活，幾乎沒做過，剛才那捲鋪蓋其實不是很重，都已經累得快趴下了了，要每天挑三十挑水倒在枯井裏，這不是存心活活把累死嗎？

梁氏瞪了左一眼：「胡說！」對白芷寒笑道：「不用，忠兒是開玩笑逗你玩的。」轉問左貴道：「老爺，讓白姑娘，啊不，芷兒以後做什麼呢？」

「賣契上寫得很明白啊，給忠兒為妻為妾為奴均可，自然是照料忠兒了。就做忠兒的丫鬟兼葯好了。——芷兒，以後你就專門負責照顧忠兒，挑水之類的活你不要干。這住嘛……，就跟忠兒一起住炮製房裏。苗姑娘的兩個弟弟反正只是臨時借住，就搬出來暫時住在大堂里吧。」

兩個小男孩當然無所謂住在哪裏，趕答應了。跑進炮製房，把鋪蓋卷都抱了出來，放在大堂牆角。苗佩蘭鋪蓋放在這覺得礙眼，又幫他們把鋪蓋卷拿到廚房角落，跟自己的鋪蓋放在一起，說了晚上要休息時，再抱出來。

左貴已經說明了，白芷寒以後就是左的婢，那自然要跟左住在一起。白芷寒低聲答應，要去抱鋪蓋卷，苗佩蘭要過來幫忙，白芷寒抓住包裹不放，一個勁搖頭說不用了，強撐著往屋裏提。左沖著苗佩蘭搖頭，苗佩蘭也只能作罷。

父親安排白芷寒跟自己住在一個屋裏，這讓左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想紅樓夢裏賈寶玉的幾個丫鬟，也都是跟他睡在一個屋裏的，丫鬟應該都是這樣吧。再說了，家裏也的確沒有更多的空房讓獨自一個人睡，只得跟進炮製房，對白芷寒道：「我睡在閣樓上，你就在下面灶臺前的平地上打地鋪好了。炮製房平日要炮製藥材，所以你只能麻煩一點，白天把鋪蓋卷收起來，晚上再展開睡。」

「是！」白芷寒垂目應聲把鋪蓋卷和小包裹整齊地碼在牆角。

這時，龍嬸和瞿夫人兩人抬著小木床來到了貴芝堂，放在了原來的地方，兩人又拉著白芷寒的手哭著說話。

正說著，店鋪來了十幾個病患，大多是燒傷和摔傷骨折的百姓。大堂里便滿滿的都是人了，龍嬸和瞿夫人這才告辭走了。

這些歌病人男都有，那些個年輕男病患一見到白芷寒，柳眉如煙，眸燦若星，桃腮杏面，牙如碎玉，櫻紅，如凝脂，月白長罩著婀娜軀，妍姿俏麗，說不出的千百，道不盡的萬般。不都看傻了，直勾勾瞧著，連眼珠都不會了。

年長一點的老者定眼看了好幾眼，又覺得這樣瞅著人家閨不合適，老臉紅著低頭，不時假裝說話看大堂的佈局，拿眼去瞅白芷寒。年輕小媳婦眼神中又是羨慕，又是幾分妒忌。年老的婦人，則翻著眼皮低聲嘟噥著：「我年輕的時候，比多了……！」(未完待續，如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