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遠遠聽見衙門口有人站出半人高,手喇叭形,尖利的嗓門嘶聲著:「諸位相親!都趕散了!余掌柜粥廠放粥已經完了,大家都散了,別再聚集在這裡了!」
這人反覆說這幾句話,嗓子都啞了,看樣子說了不短時間了。可是,災民人群似乎並不準備散去。
先前來治傷的那錦袍中年男子,哭喪著臉也退回到左邊,喃喃道:「沒了,都放完了,沒了……」
便在這時,前面一陣大,人群開始,轉四散奔逃。左舉目去,只見遠衝過來一隊隊軍騎兵,手持皮鞭,呼喝揮舞毆打著一團的災民們,裡大聲喝罵著。
場中頓時大,人流如水一般往後擁,苗佩蘭一晃,擋在了左面前,將過來的人用力推開。
左腰間袋子里的小松鼠黃球嗖的一聲鑽了出來,兩個縱跳便到了左的肩膀上,蹲在那裡警惕地著衝過來的人流。
這兩天都在下著雨夾雪,地上的積雪加上雨水,被人群一踩,都了冰溜子,現在又是人人,便更容易倒。果不其然,便在這時,就有人跌倒了,後面的人卻依舊蜂擁而過,踩著他的上過去,拌倒了,來不及爬起來,後面的人又跌跌撞撞踩著跌倒的人上過去。
後面的人都看不到盡頭,人如流,那跌倒的人只怕便有生命危險!
左急聲高:「別了!有人跌倒了!大家不要!這樣會踩死人的!」
苗佩蘭忙對左道:「左大哥,你抓窗欞,別摔倒,我去救人!」
「別去!太危險了!」左單手抓住旁店鋪窗欄,另一手要去抓苗佩蘭,苗佩蘭已經閃跳進人流,只見小的子在人流中穿梭,如同一條靈巧的泥鰍,很快來到那跌倒的兩人面前,猛力一把擋住衝來的人流,一彎腰,迅疾拉起跌倒的兩個人。
那兩人已經被踩踏得氣都不過,眼前金星冒,無法呼吸,正痛苦地閉目等死,沒想到上一輕,騰空而起,一口氣頓時了上來,眼看四周人流如,也顧不得是怎麼回事,頭也不回跟著人流往外跑去。
苗佩蘭又如泥鰍一般鑽過人流,回到了街邊臺階上。
左一把抓住的胳膊:「你瘋了!那麼多人,弄不好會被踩死的!」
苗佩蘭顧不得說那麼多,擋在他面前,三人沿著路邊房檐慢慢往巷口退。在左後擋著衝過來的人流,把衝撞的人推開,但勁道拿得恰到好,既把人推開,又不會把那人推倒。幾個人沿著街邊躲閃著奔流的人小心地往後退。
後面用皮鞭猛的兵眼見不災民被倒,也怕出人命,便策馬後退,手中皮鞭只在空中響,大聲喝罵著。
眼見兵真格的,這些聚攏在縣衙門前幾條街上等著放粥救命的災民和城裡的民們,驚恐萬狀地四逃散而去。他們終於退到通向衙門廣場的街巷外。騎兵也不再驅趕,策馬回到了衙門前的廣場上。
人流過,這街道的雪地上一片狼藉,踩扁的鍋碗,散的鞋等等,扔得到都是。四散逃開的災民眼見兵不再驅馬追趕,這才驚魂稍定,卻不敢再返回衙門口了。
苗佩蘭這才放開左的胳膊:「左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左回頭看了看白芷寒,除了一張俏臉沒了之外,也沒什麼事。回頭了肩膀上蹲著的小松鼠黃球,黃球知道危險過去,又爬下他的子,鑽進了他腰間的口袋裡。那個頭部傷的開綢緞鋪的錦中年人,一直跟著他們,倒也沒事。但此刻卻蹲在地上,抱著腦袋嗚嗚哭了起來。
左道:「這位大哥,你怎麼了?是不是剛才被人到了傷口?」
錦中年人搖搖頭,哽咽著說道:「粥沒了,這回去,家裡人怎麼辦?老娘和孩子可怎麼辦?難不煮棉來吃嗎?嗚嗚嗚」
左心中惻然,想了想,對白芷寒和苗佩蘭道:「你們兩到前面等我,我跟這位大哥說說話。」
二答應了,都出十數步外,站在街邊等著。
左蹲下,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我家還有一袋黑面,可以跟你換綢緞棉。換不換?」
「真的?」錦中年人狂喜,轉抓住左的手:「你說的是真的?怎麼換?」
左噓了一聲,低了聲音道:「你剛才不是說,出價十貫一斗都沒人願意把米面賣給你嗎?就按十貫一斗這個價折算好了。五斗就是五十貫,能買多綢緞棉,你就拖來給我好了。我們的糧食也不多了,見你這麼可憐,所以才跟你換,你可千萬別外頭說去!」
「是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說半個字的,你放心好了!我發誓,若要向旁人泄半個字,我天打五雷轟,死無葬之地!」
「那就好。」
「恩公,真是太謝謝你!你可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恩公,我給你磕頭了!」這錦中年人跪倒在石階上,咚咚磕頭。
「行了,起來!」左把他拉住,低聲道「我只有多餘這一點黑面跟你換,五斗糧食,省著吃,再加點野菜啥的,應該可以供你們一家六口維持大半個月的。如果那時候外頭的糧食能運進來,就能接濟上了。」
那錦中年人熱淚盈眶,心想還有這樣仁義的好人,握住左的手不停搖晃著:「真是太謝你了,小兄弟。我姓傅,開的綢緞鋪就『傅記綢緞鋪』,以後等這場災難過去了,你的親戚朋友家人來我綢緞店買綢緞,我也不敢說一文錢不要,那你以後也就不會來了,我就打本賣給你,一文錢不賺你的!兩邊都不虧,可好?」
「行啊!」左呵呵笑道,「你快回去吧。天黑之後你就用車把綢緞棉拖來,拖到我家後面的小巷裡,就是那清風寺對面的那條小巷。我開了後門等你。記住,天黑起更之後再來。但不能晚於宵喲!」
「好的!恩公。」
那錦中年人抓住左的手用力搖晃了兩下表示謝,這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轉踉蹌著走了。
左來之所以堅持要來看看放粥的況,目的就是知道現在城裡到底有多民,糧荒已經到了什麼程度。剛才的景讓他心中沉甸甸的,民簡直是人山人海,其中相當一部分是城裡的居民。也就是說,斷糧之後這些天,城裡很多居民家的存糧都已經吃了,況持續下去,只怕會激起民變,那就慘了。
左走過來,二也沒問他跟那錦中年人說了什麼。跟在他後,踩著凌的積雪,慢慢回到了貴芝堂。
左把老爹左貴和母親梁氏到臥室,關上門,低聲把剛才的事說了,兩人聽了城裡如此多的民,都有些發慌。左又說了自己拿五斗米給那錦中年人開綢緞鋪的傅掌柜換綢緞棉的事。
左貴皺眉道:「忠兒,咱們糧食雖然還比較多,但是現在兵荒馬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如果這樣換,要是萬一咱們的糧食也接濟不上,那可怎麼辦?」
左低聲道:「我算過了,咱們現在一共有二百零二斗米面,單是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堅持三年,如果加上姐姐姐夫一家人,可以堅持一年,就算加上佩蘭和白姑娘他們兩家,應該可以堅持半年的。這是滿打滿算需要我們照顧的人。從姐夫介紹的去年叛的況,也就鬧騰兩三個月算是最長的了,不可能鬧騰到半年,而且,咱們城裡數萬唐軍也不可能堅持那麼長時間不與他們決戰而活活死。所以咱們的糧食應該是富足的。」
左貴捋著鬍鬚微微點頭:「所以你想趁現在缺糧的機會,用糧食換取一些需要的東西或者銀錢?」
「是啊,這就是我為什麼要把那全部的錢都拿來買糧食和蔬菜的緣故!單吃的話,咱們不需要這麼多糧食,一旦叛被平息,糧食就會源源不斷運來,那時候糧價會大跌,咱們手裡的糧食就不值錢了,必須趁著現在換取我們需要的東西,雖然這有點發國難財的意思,但是,現在已經這樣了,我們不賣,也於事無補。那些手裡沒有糧食的人,會眼睜睜死。以稀為貴,現在糧價已經漲到十貫一斗,而且還買不到。我們就按市價賣。總也不錯吧?」
「嗯……」左貴點頭。
梁氏總擔心不穩妥,說道:「那咱們可不能換太多了,多留點糧食以防萬一。」
左道:「放心吧娘,我心裡有數。」
左貴問道:「你用五斗米跟他換了多綢緞棉?」
「他說他們家糧食早就吃了,一家老小快死了,他出價出到十貫一斗,也沒人願意賣米面給他。所以我就按十貫一斗的價格賣給他五斗。算下來是五十貫。按照這個價格換他的綢緞和棉等。二老覺得是否劃算?」(未完待續,如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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