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惡多端,證據確鑿。
明日午時,午門外問斬。
當晚下了冷雨。
五爺告訴俞姝全部的事實經過之后,渾僵,睜大眼睛看向五爺。
五爺握了的手,替尋了一件小廝的裳換起來,帶去了大牢。
男人遣走了獄中的人,只讓侍衛遠遠守著。
前一日,還是風無兩的掌印太監,這一日,已經為死牢之囚。
徐員有些神志不清了,連五爺來了,都恍惚著沒認出來。
他真不明白,他怎麼就被抓了要殺了。
他反復念叨著。
“俞家害我,我不過是討回來而已,為什麼殺我?為什麼殺我?”
他不知道在問誰,俞姝聽了,麻木而僵的心頭,似乎被人用針扎到了深。
原來自己的父母親友族人,真的是被害了,不是被這個丑惡的朝廷里的人合力絞殺,而是被這個做徐員的太監,一人害了。
怔怔,上前一步問了徐員。
“俞家怎麼害你了?就因為沒給你錢?”
徐員不知道是誰,他現在也不需要知道了。
他回答,“對,他們沒給我錢,我施他們家這麼大的恩,他們連錢都不想給。如果不是出了事,我會去要錢嗎?
“就因為他們不給錢,我被抓了,被那些人閹了,而俞家呢?
“他們家的桃子竟然順順當當進了宮!憑什麼啊?憑什麼?!”
徐員看過來,又仿佛看向了別的地方。
“我心里恨!他們該死!”
“該死... ...”俞姝心緒波起來,“你可有想過,被你殺了親人的人,心里也恨嗎?!俞家五族被滅,你可知道他們心里有多恨?!”
可咬著牙問了,那徐員卻笑了起來。
“他們恨也去殺人啊?”
他突然說到了俞厲,“俞厲不就是這樣嗎?因為他家的人被殺了,他就起兵造反,讓全天下的人替他報仇,不是嗎?”
他大聲笑了起來,“哈!俞厲比我厲害啊!想讓全朝廷給他家五族陪葬!”
俞姝一怔,下一息,像是被扎到了什麼地方。
“他不是!俞厲不是!他和你不一樣!”
然而徐員只是笑,只是笑。
“有什麼不一樣,不就都是報仇嗎?他行兵而起的殺孽,可比我多多了!系在他上的命,比我多數百倍數千倍不止... ...都一樣!都一樣!”
俞姝在這話里,渾抖了起來。
五爺冷聲喝住了徐員,那徐員被他嚇到,連退幾步不敢再笑了,可還是小聲說著,“都一樣,都一樣... ...”
而五爺再看向前的子,見抖到完全止不住,他連忙將人攏在了懷里。
“阿姝,阿姝,不一樣,別聽他胡言語... ...”
他只能這般安著,見徐員已經神志不清,而阿姝反應竟然出人意料地強烈,只能擔憂不已地將帶出了大牢。
一路上,手臉發涼。
五爺抱著,暖著,用自己的披風將完全罩在懷里。
從頭到尾沒有落淚,也不似之前那般反應強烈,只是讓人不知在想什麼,下抿,攥著拳沒有松開。
五爺心緒復雜。
他曉得對于俞家五族被滅一事,阿姝默認的仇人,一直都是朝廷。
因為他們兄妹找不到真正的仇人,他們也不會想到,仇人是當年沒有給夠錢的那個小周續。
而現在,真相揭了出來。
阿姝恨了朝廷這麼多年,讓突然看到了真正的一手害死他們家的仇人。
可能... ...總是難以接。
他不知怎麼開口,他只能抱著,一直抱著。
馬車吱吱呀呀走在回家的路上。
車外下著冷雨,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淅淅瀝瀝。
寒夜冷雨中,五爺抱著懷里的人,將所有的溫暖渡給,而男人自己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
希自己這一刻的作為,是對的,對所有人都好。
... ...
等回了家,他給點了一支安息香。
昨晚方秀淺死后,便一直沒睡,今日又有這般大的反轉,其實早就累極了。
安息香靜靜燃著,俞姝睜著眼睛許久,終于在某一瞬,閉起眼睛睡著了。
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到了從前的家,夢到了俞家幾個山頭的桃樹,夢到桃花盛開的時節,和姐妹們跑去桃樹下耍玩。
哥哥不喜歡什麼花兒兒的,但還是被戴了滿頭的花,回到家里,還被娘夸好看,氣得哥哥兩天沒出門見人。
夢里有桃花的,有桃子的甜,有花瓣被風吹拂而落的如雨的樣子。
可這一切,都在最后被遮擋,被腥籠罩,被污掩埋。
俞姝醒的時候,日竟然曬到了房中,刺痛了的眼睛。
慢慢穿起裳走出門,普照,竟是午時了。
姜和薛薇跑過來扶著。
俞姝想問一下時間。
是不是,午時三刻了?
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卻見有人從院外走過。
看不清楚,“是秀淡嗎?”
秀淡今日告假,去了午門外看刑。眼下已經回來了。
俞姝問了,薛薇便上前住了秀淡。
相比姐姐死去的那天,小姑娘渾的繃,不曾落下一滴眼淚的滿腔恨意,今日,低著頭,又在見到俞姝的時候,哭出了聲。
“你怎麼哭了?”俞姝問。
秀淡泣不止,“回姨娘,徐員被正法了,奴婢親眼看著他被砍了頭,殺了!”
俞姝聽了這個消息,半晌沒說話。
再開口,問了秀淡一個問題。
“所以你的仇不報了,是嗎?”
秀淡意外,不太明白地看過去。
“姨娘,徐員就是奴婢的仇人,是他害死奴婢姐姐的,他現在死了,奴婢沒有要報的仇了。
“奴婢再恨,也不知還要找誰報仇。這段恩怨已經了卻,奴婢不會再造殺孽了,只希姐姐能安心上路... ...”
在秀淡的話里,俞姝沉默了下來。
秀淡跟磕頭,走了。
卻莫名聽住了的話。
庭院里,俞姝喃喃。
“恩怨了卻,不會再造殺孽了麼... ...”
五爺親自問斬了徐員,看到那人頭落地,放下心,卻又擔心家中的人,立即回了府。
就站在院子里,直楞楞的站著。
姜過來告訴他,“姨娘在這里站了半個時辰了,誰說話都不理會,暮哥兒來了也毫無反應。”
姜和薛薇都嚇到了。
五爺上前握了握子的手,垂著眼眸,手還是那麼地涼。
他默默嘆了口氣。
庭院里秋風陣陣,他用自己的披風裹了,陪著在這里站了很久。
直到回過神來,用不太靈的眼睛看了看他。
“冷了嗎?回房嗎?”他問。
點了點頭。
... ....
又過了一日,早間一場雨,已將午門外的斬臺下的洗凈了。
京城里似乎忘記了掌印大太監被問斬的事,只剩下節慶的忙碌。
下元節。
不比上元節天賜福、花燈滿街的熱鬧,中元節地赦罪、平和肅穆的安詳,下元節水解厄,人們更加忙碌而虔誠地祈禱著厄運離開。
五爺抱了暮哥兒在懷里。
暮哥兒因為娘親兩日都不理他了,就算張著小手到娘親臉前,娘親都像他的木頭人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人兒委屈壞了,在爹爹口,咿呀著,仿佛跟爹爹說娘親變木頭人了,請爹爹快快想辦法。
五爺瞧著小兒,和小兒的娘親,帶著母子二人上了街。
五爺一邊抱著孩子,一邊牽著俞姝的手。
一家三口都穿著尋常裳,同街上的百姓人家,沒有任何區別。
“去附近的道觀轉轉吧。”
道觀里有道士畫解厄符,人多極了,但也要更加熱鬧一些。
五爺問了俞姝,點了點頭。
在道廟里祈福的什麼人都有。
俞姝險些被幾個書生撞上,書生跟道歉,又轉頭和同伴說話。
“明歲春闈,我覺得我能中。”
“呀,這麼有竹?”
書生說是,嘿嘿笑起來,“方才了個上上簽!”
他說要是能中了春闈,他也算終于將十年寒窗苦讀熬出了頭。
“我也不求旁的,能外放做個知縣知府便是極好,做實事,為百姓謀福祉,是咱們讀書人心中所愿!眼下戰火未平,戰之地百廢待興,就等著咱們去安百姓,為他們重建家園!”
幾個書生都道是,紛紛說著自己的抱負。
俞姝恍惚聽了幾句,進殿上香的時候,等在了幾個婦人后面。
這幾個婦人都是行伍人家的婦人,自己的丈夫兒子兄弟都在軍中效力。
們手中闊綽一些,上了重香,還捐了大筆的香油錢。
其中一個老婦人道,“不論旁的,只求我兒我孫都能平平安安,早日平息戰,早日凱旋而歸。”
俞姝在們之后也上了香。
看著前面的婦人們的重香,像是被香熏到了眼睛。
酸疼。
... ...
暮哥兒就沒見過這麼多人,眼睛咕嚕嚕轉著看人,不一會就把自己看累了,窩在五爺懷里睡著了。
五爺低頭親了親兒子,又問邊的子。
“阿姝祈了什麼福?”
俞姝沒回答,看著絡繹不絕前來祈福上香的人,不知道自己該祈什麼福?
祈禱哥哥的造反順利,將這朝廷踏平嗎?
若是神明應了的愿,又怎麼完這千千萬萬其他百姓的愿?
他們不想要反賊作,他們只想要安詳和平。
俞姝不愿再在這里停留下去,離開了。
但甫一回到家中,五爺這邊得了虞城來的消息。
穆行州來報,“五爺,俞厲被趙勉派人刺殺,雖無命之憂,但被砍傷了。”
俞姝沒有得到哥哥的消息,可見哥哥本不想告訴。
聽到五爺這邊的信,忽然心跳砰砰。
“真沒有命之憂?”
五爺看了一眼讓不要急。
穆行州說確實沒有。
“傷勢不是很嚴重,刺殺的人已被解決。只不過趙勉這廝,不敢同俞軍正面對抗,便用這些邪門歪道。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那趙勉讓人來回刺殺虞城王十數次,終于被得逞了一回。幸好沒出大事。”
人沒事,五爺拍了拍俞姝。
“別擔心了。”
可俞姝卻在這時,低聲問了一句話。
“是不是,我把哥哥架在火上烤了?”
以他的子,他可能不會想做什麼反王,如果他不是反王,自然也不會有人日日夜夜地盯著他。
趙勉盯著他,朝廷盯著他,戎奴也盯著他。
若是那一天哥哥造反未,卻戰死沙場呢?
俞姝從前,一直都以為他們是走投無路了,才被迫造反的。
現在呢?
俞姝再次站在了庭院里,仰頭看向高闊的秋日天空,眩暈起來。
五爺擔憂地陪在邊。
暮哥兒不知怎麼哭了起來,娘哄不好他了,只能抱過來尋爹娘。
穆行州不知何時走了,庭院里,只剩下男人抱著兒子輕輕拍著哄著。
秋風吹來清涼,吹得廊下纏繞的青藤簌簌作響。
俞姝看向廊下的男人和孩子,那父子二人竟然都朝看了過來。
俞姝心頭一疼,眼眶滾燙發酸。
走上了前去。
五爺剛要問怎麼了,啞聲開了口。
“五爺,如果俞軍同意招安,朝廷能妥善安置他們嗎?”
五爺在這一瞬,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嘿,親的各位讀者朋友,當你覺得劇跑偏到和跳崖毫無關系的時候,那基本上就已經到崖邊了。
作者盤點了一下后續容,大概三章或者四章就跳崖了,最多不超過五章。
就醬,晚安~明晚9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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