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全唐上下，為了河隴的戰事，當真是到了砸鍋賣鐵的地步了。

「朕的庫里，還有二十萬貫的餘額，也統統支出去！」皇帝表示，馬上在兩稅錢收取之前的日子，朕哪怕每天吃菜咽糠也在所不惜了。

「那對牟迪的冊封......」賈耽和董晉便問到。

皇帝說，一紙冊封有什麼打的？馬上就讓翰林學士院草擬，至於要嫁公主，朕現在膝下只有個雲安公主，才六七歲的年紀，如何能嫁？讓那牟迪等待等待。

其實皇帝本不想把雲安給嫁出去，方才的話不過是拖延而已，因雲安是昭德皇後生前為他生下的最後一個兒，皇帝想把雲安留在自己旁娛老，哪怕將來嫁個普通宦家庭的也無所謂，只要不離開長安城便好。

就在皇帝為兒的婚嫁問題再度上心思索時，三日後噩耗自北面傳來：剛剛出嫁半年的德公主守寡，回鶻的武義可汗得了急病，死掉了。

「怎麼會這樣......」皇帝只覺得心頭彷彿被重擊下，眼前一黑，腳坐在繩床上。

德，德，向來是公主里最溫順乖巧的，不似靈虛那樣刁蠻，也不似義那樣有城府，也不似雲安那樣頗寵，好像一直默默無聞著，在宮中時也就是時不時會取出琵琶來，彈奏清唱兩曲，朕不得已，把嫁去大漠回鶻，現在看來真真切切害了啊......

很快，心有愧疚的皇帝將原本給德公主送婚的李齊運和趙憬全都喊到紫宸便殿中來，直接問：「回鶻那邊武義可汗死了，按照胡人習俗，朕兒還要繼嫁給武義可汗之子為妻，朕不能堪，你倆都是出使過回鶻的，為朕思量個方策，朕想把兒接回來。」

李齊運和趙憬都大驚失，急忙說陛下切莫如此輕率，哪有和親后還強索公主回來的道理？

「朕本就不想與回鶻和親！」這時皇帝追悔莫及，乃至聲音里充滿了怒氣，「現在朕有的，只是噬臍般的悔恨而已，德如何能再侍奉武義可汗之子？哪怕西蕃那邊也絕無如此陋習，朕不想和你二人爭辯反覆，直接說清楚——誰能替朕謀劃好這件事，朕馬上就讓誰為宰相。」

李齊運本是宗室，又無什麼才能，之前送婚去回鶻，顧著和一群從屬在那裏走私戰馬獲利了，哪裏了解什麼接回德公主的方法，這時就算皇帝把當宰相的籌碼擺在面前，也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而趙憬額頭上則滲出了點點汗珠，他清楚自己本在史臺名聲和業績就相當不錯，出使回鶻后歸來皇帝青眼有加，又拔擢他當了尚書左丞，「我又如何不得中書門下？不過欠缺個時運而已。」在野心發的那一瞬間，趙憬就決心豁出去將其把握住，便上前半步，對陛下說：「臣倒是有點淺薄的想法。」

「快說無妨。」皇帝語氣很急促。

趙憬便說，臣先前出使回鶻時曾細心觀察其國向，看到武義可汗多課重稅於左右殺的臣屬民族，又拆毀尼明寺，國也算是怨聲載道，現在可汗薨去，怕是回鶻會發生嚴重——但這種，對德公主歸來卻是有利的。

皇帝便狠狠瞪了李齊運眼，意思是你出使回鶻還不知道昏賬到什麼程度呢？

李齊運識趣，便自覺喪氣退到一旁。

趙憬繼續說下去，德公主可依靠武義可汗的義子葯羅葛靈，此君本為我唐人，又掌王庭軍，只要陛下將他留在漢地的親屬封賜爵，加以厚待，葯羅葛靈必以死以報我唐，便可和他暗中約定妥當，待武義可汗之子請求冊封時，陛下託言思念公主，然後遣送細的大臣和中貴人至北地和回鶻界，揚言饋贈宣公主，暗中則以天德、天兵、振武三軍騎埋伏其後，又以葯羅葛靈為應，即能將公主給接過來！

「善後怎麼辦？」

「依臣觀之，回鶻很快也要四分五裂，尚無法自保，又憑什麼再要回公主？」

趙憬的分析，讓皇帝大喜過，便對趙憬說：「卿願意到河套邊，為朕辦此事嗎？只要功歸來，卿立即白麻宣下，為門下侍郎同三品平章事。」

「臣必全心全力辦好，不負陛下所託。」趙憬也是意氣發。

送走李齊運和趙憬后，皇帝變得很開心，他在想德回來后，要出家為道士和靈虛一起修行也可，想要再婚嫁人當然更好。

次日，皇帝做出副悲悲戚戚的模樣，說武義可汗薨，朕要罷朝三日寄予哀思，另外等武義可汗之子遣使來朝，朕要再對其冊封。

其實現在皇帝也基本不朝會，一年能有一次大朝會就不錯了，通常還是在百面前宣讀布來著。

而同時趙憬已暗自出發，名義是接替回朝的杜黃裳，再去新收復回來的宥、夏、勝、麟、銀等州「宣置」。

尚書左丞的銜，掛個差遣使職到邊地去巡視，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國家這麼大，棘手的事還是一件接著一件，肩接踵而來。

高岳和韋皋在河隴，戰事稍微消停；

西蕃分裂，河西的牟迪請求冊封其為贊普；

回鶻武義可汗薨，皇帝思念出嫁兒，想千方設百計要把給弄回來；

這不，東面又來了大事。

昭義軍節度使，檢校司空李抱真已到彌留之際，還上了封信送到朝廷這裏來，說請陛下派出位中貴人來，決定昭義旌節的授予人選。

皇帝聽說李抱真已到了如此境地，又不免得傷心，就讓宣徽使第五守義急忙趕赴上黨的潞州，勾當此事。

第五守義剛準備出發，皇帝招來陸贄，和他商量：「以何人為新的昭義軍節度使為好？」

陸贄便說：「昭義軍步軍都虞侯王延貴，素有忠誠義勇，在軍中很有威，先前隨高汲公平羌多有戰功，可先使其為留後，隨即正式授予旌節。」

皇帝點頭，說陸九此言甚合朕的心意，就這麼定了。

接著皇帝又特意詢問，昭義軍正是關鍵時刻，不但部可能生，外面還有魏博、德會牽涉其中，那田緒央請你寫的碑，完了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