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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8.亂兵欲焚街

高岳便說,我是淮南的節帥,倒是可以給他們舉薦,不過最好得讓你這兩位好友承你的,不妨他們來揚州參與鄉試,而我則讓退之你為鄉試主司,給他們個「解頭」,再去朝廷禮部和天子那裡應進士試,屆時我為大伯樂,你為小伯樂,豈不是好?

韓愈非常激,是千恩萬謝。

正在此刻,幾名軍吏在顧秀、元洪的引領下,匆匆忙忙地來告訴高岳:「衛公大事不好,被揀退的鎮兵,聚集在螺螄橋滋事,已打傷好多過往的行人了!」

一時間正在會食的僚佐吏無不愕然。

高岳大怒,問顧秀:「伯文,揀退錢都分發到位了沒?」

顧秀回答說:「都到位了,按照衛公的吩咐,鎮兵健一年的俸料是二十八貫錢,故而揀退時每人支給錢五貫、外加十匹水練絹布,約合八月的俸料錢,讓他們自謀出路。」

然後顧秀上前步,告訴高岳:「各州團結子弟倒是好揀退,因為都在本地有田業,大不了歸鄉務農。可鎮兵本就是招募來的,拖家帶口,都指吃軍府的浮食,又沒田產和謀生手藝,所以就鬧將起來。」

高岳很生氣,但是也能理解。

這次編組武毅軍,主還是高岳的老部下,所以就得大幅度揀退淮南揚州原本的兩萬鎮兵,最後鎮兵里有千餘補武毅軍,又有三四千補地方鎮戍軍,可其他的一萬數千,統統被銷籍揀退,其中還有不人都是杜亞時代的「兩廊下牙兵」!

要是往常,這幫鎮兵早就拿刀子把高岳全家給砍了。

可現在不敢:武毅三軍,左軍並營在河南口,右軍並營在禪智寺外,而中軍則在蜀岡拱衛高衛公,這批絕大部分都是外來戶,還都是殺過蕃兵和蔡兵的狠角,和舊鎮兵無親無故,不會同幫助舊鎮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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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仗樓、軍資庫和火監也被嚴控制起來,被揀退的鎮兵也沒法搶奪武造反。

被給了揀退錢后,這一萬多鎮兵先是在不甘不願地在城西坐著,茫然無措,有的賣布帛,或把錢換米,數日後推著犢車去鄉鎮謀生計,有的則開始在揚州城求工做。

但還有大概四五千人,在「想明白」后,認為這是高岳迫害他們。

「不當兵,我們還能做什麼?」

「以前當兵,有仗打就吃朝廷度支的,沒仗打就由節帥養著,這是天經地義的,現在卻把我們往鄉野荒郊里趕,好狠毒的心!」

有的就把抹額往地上一扔,跳到土臺,喊:「既然高岳目我等是廢,不妨我們山,繼續干刀口上的勾當。」

於是眾人呼囂擁護,大有立刻去壽春八公山聚嘯為盜匪的慾念。

又有人大喊:「此不留爺,自有留爺不留爺,爺爺山棚!」

「別當山棚江賊,現在他們日子也不好過。不如我們去這城裡,給邸舍商肆過往的船隻搬貨,反正高岳要我們自謀生計,那咱們就繼續吃揚州城的!」

好好好,於是數千人一同去。

很快這群被揀退的鎮兵就佔據了揚州河兩岸,在樓宇瓦肆間搭起窩棚來,然後開始橫在河道上,強來來去去的船隻雇傭他們「搬貨」,其實付錢了也不搬,但是如有誰敢不付,就大肆出手毆打,有的船隻運貨在河上,走了不到五六里,貨就被「搬上搬下」七八次,便如毒瘤般梗阻在揚州城的命脈上,嚇得四周的商賈這一兩日都不敢行舟。

「豈有此理!」高岳曉得,必須得把這群兵給整頓好,不然揀退制度便本推行不下去。

「衛公暫且息怒,這群蛇鼠佔了長街,彼多有貨棧錢櫃,還有樓院甲第,揚州城的繁華都在那裡,若是派遣武毅軍強,炮銃齊飛,恐怕會讓其毀在戰火當中。」顧秀、元洪,包括韓愈在,都起請求高岳冷靜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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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岳便說:這件事我自有辦法。

而後高岳招手,讓顧秀和自己立在食堂的牆角下,帶著疑問到:「這些鎮兵的背後,有無人暗中支持?」

顧秀很低聲地說:「似乎有鹽商賣米給他們,且賣得很低,等同於送。」

「這群蛆蟲,自作死耶。」高岳冷冷地說,決心已定。

次日平明時分,鬧事的鎮兵呼啦啦,一群蝟集在螺螄橋,攀爬到橋樑或船桅高,往北去:只看到旌旗招展,甲胄森嚴,「武毅軍中軍從子城中書門出來啦......越過濁水啦......」

那邊,「武毅軍右軍從參佐門那邊來了......」

同樣的另外群鎮兵都窩在城南太平橋,看到武毅軍的左軍從河南口,列隊進到萬歲橋,距離自己不過一里半,也無不膽寒。

半個時辰后,武毅軍從西北、東北、正南三個方向,將兵們迫在七八里長的河長街間。

里,有兵高舉著火把和草束,狂呼:「不要慌,這長街邸肆寶貨錢帛堆積如山,何止百萬千萬貫?那高岳若是敢來強的,我們就縱火,燒它個乾乾淨淨!」

「對,不用怕!」數千囂著,然後讓家人躲在窩棚當中,找出各種點火和搜羅來的市井武,兩頭收,最後全部盤踞在中央地帶。

這時揚州城長街里的百姓、商賈、匠人、娼都尖失聲,拖兒帶,夾著值錢的細箱篋,自長街往外跑。

武毅中軍千餘將士,手持著火繩晃悠的神雷銃,披著厚實的西蕃式鎖子甲,沿螺螄橋兩岸展開陣勢,橋樑上則立著撞命郎,將貔貅旗和騎馬的高岳圍在中央位置。

秋季時分,河上並無舟船,薄涼的霧氣翻湧彌散,在雙方如雨般的火把照耀間橫來移去。

武毅軍方面,戈戟豎起,旗幡獵獵,神雷銃則全部端平,外六角圓的銃口悉數照準著兵所聚集的方向,場面萬分張。

場面暫時很寂靜。

良久,高岳朗聲說到:「兒郎們如此何為?大家為兵,不過是求口飯食,現在被揀退,軍府也補足了錢和布帛,此後各謀生計,也不失為件事,為何要阻斷漕河,強行勒索商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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