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奪抬出金聲振做論證,本沒想到他會應聲。
結果,無形拍馬,最為用。
金聲振這一句聲援,和吳奪表達的意思差不多,但是他說出來,和吳奪說出來效果卻不一樣。
作用還是很明顯的。
金聲振話音剛落,羅宇澤也站起來說話了:“吳奪,你就告訴劉館長,是你瞎蒙的好了!難不非得把獨門絕技全都告訴他才行?”
羅宇澤有點兒生猛了,這是得罪人的事兒,不過他心里的小算盤其實早就噼里啪啦打過了,對他來說,吳奪比劉館長有用得多,而且還更談得來,更容易走得近。
羅宇澤這句話屬于反向側擊,但卻中了劉館長的肋。
因為到了這時候,劉館長已經并不是想刻意刁難吳奪了,而是他也特別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因為這簡直特麼是神一樣的眼力啊!
結果,吳奪不愿明說,他卻連番追問,就好像了想要獲知人家的鑒寶笈一般。
“小羅!”寧元祺聽后,立即喊了一聲,“流會就是為了流的,你一個晚輩,怎能如此破馬張飛?”
“哎?”劉館長卻擺擺手,一副很大度的樣子,“寧先生,許是我問的急了,我只是好奇而已。不過剛才聽了金老的話,我也有所悟。”
章老此時抬高聲音接口,“剛才這一番對話,對我啟發也很大啊。高仿,要是到了一定境界,技上很可能就沒破綻了;同樣,眼力到了一定境界,也可能無劍勝有劍啊!”
“章老,我可到不了您說的境界!”吳奪一聽,這時候可不能繼續裝了,趕把虛勁兒給卸了:
“我剛才自我反思,突然有了新的認識!可能是因為我年輕,不夠嚴謹!能看出是民國老仿,同時民國老仿又不悉別人,卻對大關了解偏深,所以就有點兒牽強附會了!只是這件正巧是‘大關’,若是另一位民國高手的仿品,說不定我也會自以為是地認‘大關’啊!”
羅宇澤聽吳奪在前面這麼說,不由對同桌的胡允德和陳永鈞竊笑低語,“這一手玩得可以啊!一開始怎麼不說自己是牽強附會?先是裝破天際,又玩‘高空跳傘’,嘿嘿。”
胡允德和陳永鈞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誰還沒年輕過呢?不氣盛年輕人嗎?
但不管怎麼樣,這時候“高空跳傘”就對了,而且效果似乎比沒上天就落地要好。
吳奪這麼說了之后,很多人都點了點頭。這麼說就讓大家舒服了。要不然你一個年輕小子的眼力,就算是天縱奇才,也不可能如此之神。
不過,這等眼力也算不俗了,加上如此年輕,難怪章老會重。
“章老這一件子玉罐,真正起到了流的效果啊!”寧元祺作為“主持”,肯定要總結一番承前啟后,“后輩力爭上游,前輩不吝賜教,好啊!我看,趁熱打鐵,金老也該讓大家見識見識他帶的這一件寶貝了!”
寧元祺說的時候,吳奪就此悄麼聲地回到了座位上。
金聲振也就此站起,“我今天可不止帶了一件,而是兩件!”
“哦?”寧元祺笑道,“那今天可要大飽眼福了!”
金聲振拿出了一模一樣的兩個書畫盒。
這書畫得掛起來,會議室窗戶對面的墻壁是空著的,而且上面有固定好的多個掛鉤。金聲振將兩幅畫并排掛在了一起。
大家全部都上前圍觀,吳奪個子高,也沒往前,先在外圈看了看。
看清之后,吳奪不由一愣。
這兩幅畫,居然一模一樣!
都是紙本立軸,尺幅不算很大,六平尺左右的樣子。
兩幅畫的裝裱,好像都是新的,綾子是一流的,軸頭是烏木,工藝細。
看起來兩幅畫是一起裝裱的,而且裝裱時間應該不會太長。
但畫心,卻好像是老的!
荒山殘水圖。
遠山近水,山石嶙峋,水流孱弱,破敗的茅屋,零落的古松。
此畫布局巧妙,層次分明,以淡赭補墨,水墨把握頗見功力;濃淡錯,虛實相間,將蕭瑟的悲涼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兩幅畫的右上一小塊地方,都被提前用黑方形紙片給遮住了。也不知道這種黑紙片上有什麼原理,居然能自吸附在宣紙上。
被遮擋的地方,很顯然是落款和鈐印的地方。
兩幅畫一模一樣,最起碼看起來一模一樣,這有意思了。
如果說章錦的子玉罐是先暗后明,那麼金聲振的這兩幅畫,就是明著要先考校大家了。
不要說兩幅畫一模一樣,就是只拿出一幅畫遮擋落款和鈐印,想通過筆墨來判斷作者,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章錦是最先湊到近前的人之一。他是瓷起家,中年之后才開始鑒賞研究書畫,不過他藝素養很高,加上有機會見多了好東西,所以進境很快,功力已然不弱。
他在兩幅畫面前詳細觀察比對之后,終于發現個別用墨的細節,還是有差別的。
只不過這種差別并不是風格和筆法上的差別,若不是兩幅畫擺在一起,而是分別先后看的話,這種差別可能就發現不了。
即便能確定有差別,還是存在兩種不同的因。
一種是:一個畫家畫了兩幅。
一個人畫兩幅,同樣可能有差別,特別是這種差別并不是風格和筆法上的,只是個別用墨的細節。
另一種是:一個畫家模仿另一個畫家。
若是第一種況,那麼兩幅畫的畫時間,基本上應該是一致的。
但若是第二種況,這里頭就復雜了,可能是同時期的畫家,也可能是后世的畫家;不管是同時期的還是后世的,既可能是知名畫家,也可能只是仿畫作偽高手。
不過,有一點容易確定的是,這兩幅畫都是紙本,而且并非太過古舊,加上筆墨風格,所以上限容易判斷,最早也跳不出明代。
兩幅荒山殘水圖同時掛出,讓人遐思無限,意興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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