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嶺西之行，如夢一般。

侯衛東帶著五分留迷醉和五分忐忑不安，回到了益楊，以前還覺得益楊夜景還不錯，可是看過了嶺西夜景，益楊夜景就顯得相形見絀，黯淡無，連最熱鬧的步行街也略等同於嶺西的城郊。

第二天，在門外接到了祝焱，侯衛東這才重新適應了益楊的環境，找回了自己的角。

96年，益楊全年工作在平穩中度過，國生產總值、財按著計劃上升，煤礦上也沒有出大的安全事故，不單位開始在大門上掛燈籠了，即是為了慶祝元旦，也為慶祝春節作好了準備。

元旦就如一輛貨遠列車，呼嘯著就將96年扔在了腦後，年後，益楊人事出現了一些變：

吳海縣原縣委書記被調到沙州政協任了一個閑職，益楊縣委副書記趙林直接調任吳海縣縣委書記，吳海原縣長也被調走，由市級機關一位長來任縣長。

一般況之下，縣委副書記要升遷，多是先任縣長，然後才能出任縣委書記，趙林的任命出乎許多人的預料，他到了吳海數天之後，任林渡被調至吳海縣委辦公室，出任縣委辦公室副主任。

趙林調以後，空缺了一個副書記職位，在祝焱的大力支持之下，縣委常委季海洋在與宣傳部長劉軍、組織部長老柳的競爭中獲勝，接任趙林職務，為益楊縣委副書記。

侯衛東從組織部調到縣委辦短短半年的時間，先是出任綜合科科長。再出任縣委辦副主任，這個速度已經是益楊的深圳速度了，所以，當季海洋出任副書記以後，縣委暫時沒有任命新的縣委辦主任，由侯衛東副主任主持縣委辦工作。

於是，侯衛東為了益楊縣年輕幹部地佼佼者，儘管論職務。侯衛東仍然是委辦副主任，而劉坤在一年前已是一鎮之長，可是論職位的重要，一鎮之長雖然亦是實權派，可是卻與主持縣委辦工作的副主任有著不小差距。

為了適應新工作，侯衛東投了百分百的熱，上海之行也就數次推遲，小佳曾經當過建委辦公室副主任。對於侯衛東很是理解，也支持他的工作。只是，一個寢室住了來自嶺西不同地區的四個同志，其他三人的老公都利用各種機會先後來到了上海。唯有侯衛東一直沒有面，對此，頗有小資調的小佳還是略有失。

97年1月中旬以後，距離春節還有十來天，益楊縣外出打工、讀書、經商地遊子們陸續回到了家鄉，益楊縣城比平時熱鬧了許多，除了單位，很多人家亦上了春聯，掛上了紅燈籠。

1月27日上午11點。剛剛陪著祝焱開完了老幹部座談會，屁還沒有在板凳上坐熱，季海洋便打了電話過來，侯衛東急匆匆地喝了一口熱茶，又在辦公室了懶腰，做了幾個搞運。這才到了季海洋辦公室。

季海洋辦公室並非趙林曾經用過的一間，委辦將一間資料室重新收拾出來，再買了一套新的辦公傢俱，重新設了一間新的辦公室，趙林所用的那一間辦公室，暫時鎖著。

新傢是侯衛東親自挑選的，侯衛東知道季海洋講究品味，便帶著任小蔚跑了一趟沙州，在最大的傢俱城挑選了一套有北歐風的辦公傢俱，價格也並不離譜。一萬五千塊，傢俱買回來，沒有尋常傢俱常見地油漆味道，季海洋見了，只說了一句：「衛東還是有眼力的。」

侯衛東拿著本子和鋼筆進了屋，見季海洋靠在轉椅上煙，便道：「季書記，有何指示。」

季海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我們是一個戰壕滾出來的，你就別跟我客氣，今天找你來，主要是安排待春節地一些事。」

季海洋特意待的事，應該是比較重要的事，侯衛東力一下就集中起來，把本子攤開，準備記錄。

「這事你要記在心裏，不要記在本子上。」季海洋指了指腦袋，道：「春節期間自古就有訪親拜友的習俗，有一些對益楊發展有重要影響的領導需要在春節前後去拜訪，即可增加，又可以得到領導許多指示，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切不可掉以輕心，你在縣委辦主持工作，一定要為領導想在前面，把握住細節，這樣才算稱職。」

「我先從大面上來說，春節前，要安排人員發賀年片。」他拿出一本沙州市下發的機號碼本，道：「凡是上面有名字的，統統發一張賀年片，以

委、縣政府的名義發，這是面上地工作，並不是特別個字寫得漂亮的工作人員，一、兩天就可以完，記著，要手寫，不要打印。」

「有幾個關鍵人必須記住，初二或是初三，昌全書記是一定要去的，的事跟黃子堤常委聯繫，帶什麼禮徵求祝書記的意見，每年都是他親自定。市委印波副書記是分管組織的副書記，與祝焱曾經是黨校地同學，很悉，可以安排在初三以後去，在市委這一塊，以上三人是重中之重，是肯定要去的，市委其他常委如何安排，都要徵求祝書記意見。」

「新任市長劉兵還不清脾氣，可作禮節拜訪。」

「市級機關還有一些實權派，財政局孔局長、公安局方局長，通局牛局長，與祝書記關係不錯，可以約出來搞一次活，吃飯，打牌，算是聯誼了。」

「人大高志遠主任，老領導李永國，這一塊要在年前就去走，高志遠安排五千塊錢的年貨，李永國在二千塊錢，順便說一句，高志遠特別喜歡新茶，明前茶一定要送一箱過去。」

「還有省里的幾個重點人，這個你不悉，可以在筆記本上簡單記兩筆。」

季海洋待得極細，反覆叮囑，是如何拜年就說了一個多小時，「算了，今天就給你說這麼多，春節放假前，你把整個拜年的事安排出來，我先看一看。」

侯衛東腦袋已經有些昏了，回到辦公室，他拿出筆記本，也不說名字，只是將季海洋提到的領導名字記錄下來，數了數，一共二十來個，他暗道：「祝書記哪裏是在過年，分明比平時還要忙碌。」

在辦公室默作了一會，另一位副主任莊衛國走了進來，莊衛國是委辦老黃牛，長期負責文字工作，在委辦，祝焱講話稿多由季海洋親自刀，其他文章是出自莊衛國之手，算得上幕後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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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文字工作出，在委辦一干就是十來年，現在年齡大了，在仕途上想法不多，由於委辦待遇還不錯，他也就不想調到其他部門，等著在委辦改非領導職務。

莊衛國坐在侯衛東對面，他把眼鏡取下來，不停地著，道：「侯主任，跟你彙報一個事。」侯衛東忙道：「莊主任，你是折殺我了，有何吩咐。」

「人老了，眼睛也不行了，最近看書寫字都模糊得很，我準備請假到嶺西省城去檢查眼睛，再配一幅糾正散的眼鏡，這種眼鏡只有嶺西才配得好。」

「什麼時候去，委辦派車送你過去。」

莊衛國將厚厚的眼鏡戴上，道：「祝書記在老幹部聯誼會上講話稿，我就不寫了，寫了十幾年，眼睛毀了，腰椎、頸椎都有問題，廢人嘍。」

委辦書科其實寫文章好手不，但是重要文章都由莊衛國或是季海洋在寫，一方面，莊衛國累得要命，另一方面，其他同志由於得不到表現機會，心裏也有意見。

侯衛東正是順風順水之時，心氣極高，暗道：「莫非莊衛國想摞攤子，哼，離了紅蘿蔔難道就不出席，這個關口遲早要過。」他笑呵呵地道：「莊主任，這事你就不必心了，我們商量一下，以後大材料你來把關，其他小材料就給書科來作。」

莊衛國見侯衛東輕易地答應了自己，心中暗自高興，「侯衛東確實沒有季海洋老辣，以為寫材料是輕鬆事，我終於也離苦海了。」他站起，道：「謝謝侯主任關心，我去寫請假條去了。」

不一會，莊衛國把請假條就過來請侯衛東簽字，等到侯衛東簽了「同意，請季書記閱示」幾個字，莊衛國又拿出來一張表，道：「這是年前的安排表，幾個責任人可能要重新安排。」

這張表是元旦后製作的，主要是春節前大型活地安排詳表，莊衛國要負責老幹部聯誼會、全市企業銀行界茶話會、春節團拜會、在外益楊人茶話會四份材料。

侯衛東略一沉呤，就痛快道：「莊主任，你就放心到省城去，回來后幫著把關就行。」

莊衛國滿帶笑容離開了侯衛東辦公室，回到了自己辦公室，他在渾輕鬆的同時，心中也覺得怪不是滋味，他向來以文字功底見長，可是如今委辦的大材料不用他寫了，就如被人拋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