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侯衛東還是睡在樓下的老房間，他在床頭仍然看見那本《半月談》，上次他在書里看到許多題詞，今天再看，已認出是前任書平凡的筆跡，暗道：「平凡考上了北大研究生，也不知今年春節是否回來。」

關了燈，一時睡不著，在黑暗中，想著祝梅在空畫室作畫的景，侯衛東莫名其妙覺得堵得慌，暗道：「祝書記在外面風無限，誰知家中也有難念的經，誰攤上這樣的事都很痛苦。」

「祝書記給這許多領導都送了禮，我從理兩方面都應該給祝書記拜年。」絞盡腦想了一會，他想了一個點子：「今年春節乾脆送一臺筆記本電腦給祝梅，作為給祝書記的禮，有了電腦，祝梅的生活可以過得富多彩一些。」

轉念又想到：「祝書記的小兒子祝健明天也要回來，還有侄周菁也有回來，如果只送禮給祝梅，不送祝健和周菁，似乎說不過去，周菁讀大學，送筆記本應該沒有問題。祝健還在讀小學，又送些什麼？」

翻來覆去想了一會，他還是決定：「從祝書記的表來看，他從心底里肯定格外疼祝梅，我只送祝梅一人，送多了就是顯擺。」

可是到了祝老爺子家裡，春節不送點禮，又有些說不過去。侯衛東將祝老爺子住房仔細想了一遍，發現了兩個問題，一是洗機稍顯破舊，二是沒有微波爐。

他反覆考慮，覺得這兩樣禮應該比較合適，便給李晶打了電話，並將祝老爺子的地址給了李晶。

第二天一早，縣委辦另一臺車將祝焱夫人蔣玉新和兒子祝健送了過來。祝健十一歲，還在讀小學，長得虎頭虎腦，下了車就輕車路地纏著爺爺去釣魚。祝老爺子心極好，樂呵呵地取了釣魚桿子，帶著孫子就去河邊釣土鯽魚。

張姨在一旁喊，「老頭子，梅梅要寫生，你們一起到河邊去。」祝焱見老柳坐在堂屋無所事事，道：「老柳喜歡釣魚，你去不去？」老柳也就跟著祝老爺子去河邊釣魚。

祝焱和蔣玉新就在廚房裡幫著理菜。

「我吃了午飯就要回益楊，事還多著。你先在爸媽這時住幾天，大年三十下午我回來。」

蔣玉新習慣地扶了扶金眼鏡，道：「就你事多，地球離了你還不是一樣轉。」又道：「我今天在電視里看到一條新聞，說是國出現了一種新技，只是有微弱聽力。可以通過一種特殊手，將聽力提高數倍，我記得梅梅小時候，曾在睡夢中被春節鞭炮驚醒過，我覺得應該還殘存著聽力。」

為了治病，祝焱帶著祝梅走遍了全國所有好醫院，他對治療早就失了，道：「也不知這種新技是否可靠？」

「電視里說還是實驗期，只是取得了一些果。」

祝焱便嘆口氣，低頭理菜。

侯衛東院子外面的農田隨意轉著。空又給李晶打了電話，「我是侯衛東，還沒有起床？」

李晶還舒服地趟在床上，道：「工集團放假了，我天天睡懶覺，能睡懶覺地日子真是舒服。」道：「孫猴子，你放心，事我記在心上，我讓行政部小劉去辦這事，十點鐘準時送到家門口。」

「謝了。」

「謝不能只是口頭話，上一次你吹牛，說是三打白骨，你只完了兩打，什麼時候補上第三打。」

李晶聲音帶著些慵懶，把侯衛東撥得嚨發，他轉移話題道：「春節如何安排？」

「今天睡了懶覺，下午就回家。」想著彆扭的家庭，李晶興緻就提不起來，道：「回家也就是完任務，看了老媽我就回嶺西。」

十點過五分，嶺西百貨的送貨車就停在了門口，送貨員就要過來簽單子，侯衛東趕跟了過來，著祝焱迷的眼神，解釋道：「春節到了，我給老人家送點禮，一臺全自洗機，一臺微波爐，主要是方便兩位老人家。」

張姨在一旁道：「你這孩子，怎麼不聲不響就把東西買回來了，這都是貴的東西，你也是靠工資吃飯的，工資又沒有幾個，怎麼能讓你破費。」

祝焱看著工人開始卸貨，也就道：「小侯，下不為例，只此一例。」

等到送貨員將東西

和微波爐放好，並作了調試，侯衛東道：「祝書記，釣魚，老柳最喜歡吹牛，我看他能釣幾條。」

看著侯衛東離開了小院子，蔣玉新悄悄對祝焱道：「侯衛東工作沒幾年，年輕人又存不下錢，這個禮送得太重了。」

祝焱笑道：「你別看侯衛東年齡小，他是個土財主，在上青林工作的時候，用他媽媽的名義開了一個石場，這幾年益楊大辦通，狠狠地發了一筆財，我估計他至有幾十萬。」

蔣玉新驚訝地道：「沒有想到小侯還很有經濟頭腦，他是黨政幹部，難道準許他經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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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焱不以為然地道：「現在什麼時代了，還講究這些，君子財，取之有道，我調查過，小侯這錢來得乾淨，而且用地是他媽媽的名義，只要沒有人故意找麻煩，就不是問題，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小侯經濟條件好，我用起來更加放心，不用擔心他借著我的名義弄錢。」

「你是這種觀點，手下日子也就好過一些。」

「水至清則無魚，我不想為和平年代的英雄，就想為一位能做點事的員，如果以後升不了，我決不會勉強，陞則辦些實事，退二線則生活。」

蔣玉新是益楊醫院裡最著名的婦科醫生，吃技飯，對員爾虞我詐從來都很不屑，道：「如果大家都是你這種想法，益楊場也就清靜了。」又想到道：「我們也要為梅梅存些錢，說不定那天就能做康復手，費用肯定不低。」

祝焱道：「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以後再說。」

吃了午飯，祝焱就回益楊，到了益楊已是五點半鐘，他馬不停蹄地來到了縣委大禮堂，參加益楊團拜會，這也是一年一度的例行節目。

能參加團拜會的，都是各行各業地英，以及各地各部門的一把手，晚宴之時，坐了四十多席。侯衛東是委辦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也有一席之地，結果陪著祝焱挨坐敬酒，剛剛坐下，就有不人過來敬酒，喝了十來杯酒，侯衛東見勢不對，趕放下碗，跑到餐廳外面的休息室里等著祝焱。

粟明找了一大圈，才在休息室里找到了侯衛東，他把侯衛東拉到了外面，找了一個清靜角落，輕聲道：「祝書記春節有什麼安排沒有，我是第一年當鎮委書記，與祝書記不悉，想給祝書記拜個年。」

侯衛東想了想祝焱地安排表，道：「祝書記太忙了，節前肯定沒有時間了。」粟明笑著道：「這事給老弟了，只要祝書記有空，你便記得通知我。」

這是侯衛東到委辦的第一個春節，他對於祝焱過春節是否有潛規則並不悉，只是以前聽季海洋說過，春節期間，諸如城關鎮、孟東鎮等大鎮黨委書記要在祝焱家裡吃飯。

侯衛東在青林鎮工作之時，粟明對其深為重視，兩人私人關係還算不錯，工作上配合得亦好，侯衛東也不願意當黑臉包公，道：「今晚祝書記沒有安排，蔣院長也到嶺西去了，如果晚餐結束以後沒有安排，我給你打電話。」

粟明急匆匆地走了。

團拜會結束，人大幾位主任起鬨，非要請祝焱參觀人大的新年活，祝焱也就答應了。

人大禮堂張燈結綵，所有工作人員都在外面迎接祝焱等人，侯衛東見祝焱被人大第一拉著唱起了《敖包相會》，便趕出來給粟明打了電話，粟明在電話里很是失，再三叮囑侯衛東要尋找合適時間。

掛了電話，正準備進人大禮堂，建委張亞軍打電話過來，開門見山道：「侯主任，謝你對建委工作的支持，我到北京出差，給你帶了一件皮，放在老柳車上，你今晚回家試一試，如果不合再換。」

建委張亞軍電話剛掛斷，公安局長商化的電話打了過來，他道：「公安局今年是負重前行了一年，檢察院案子未破，全局上下都到力大，侯主任是學法律的，也是行，希在祝書記面前言幾句，春節前後，我和政委單獨請你喝酒。」

九點半，祝焱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人大，侯衛東原以為祝焱要回家，上了車，他卻道：「到通賓館。」

通賓館位於客運站對面，去年工，今年八月才投使用，屬於通局的資產，有十二層高，是益楊目前最高建築，裝修水平與益楊賓館相差不多，由於位置好，建以後搶了益楊賓館不生意。

曾昭強、朱兵等人早在樓下等著，簇擁著祝焱上了不對外營業的十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