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叔不勝酒力，宿醉醒來，腸胃仍不適。不過，兩盞姚醫開的藥膳粥喝下去后，這種不適便輕了許多，站到姜留面前的，依舊是那個刀疤臉上掛著溫和笑容，遇事不急不躁的任府管家。

姜留起行禮，“姜留拜見侯爺。”

周軍能退契丹軍，裘叔居功甚偉。萬歲沒有忘記這位老臣，下旨加封他為恩義侯。

恩義侯裘凈笑著還禮，“不過是虛名罷了，六姑娘快快請起。”

大周的爵位，公、侯是可以傳給子孫后代的。裘叔無后，爵位無法傳下去，所以說“恩義侯”在他這里只是個虛名也并非假話。不過這話，也只有關起門來只有他們幾個時，裘叔才敢說。

兩人落座，丫鬟上茶后，姜留問起正事，“裘叔，還沒有付春朝的消息麼？”

在萬家墩劫持姜留失敗后，付春朝去了邊城外的契丹大營。江凌攻破契丹大營，他便帶著人逃之夭夭，去向不明。這兩個月來，姜二爺、裘叔和江凌四緝拿，也沒有他的消息。

裘叔搖頭，“雖沒有消息，但姑娘放心，他一定沒回肅州，他的財路被咱們切斷了，難氣候。”

江凌抓住耶律葛魯后，審問得知了付春朝錢財和軍糧的下落，將此事告知了裘叔和姜二爺。

肅州蔣錦宗私宅的錢財已被取出，邊城的藏糧還未尋到，但大周已牢牢占據邊城，付春朝沒了倚仗，危險下降了許多。

戰后瑣事甚多，裘叔和爹爹都忙得團團轉，姜留也不想他們為付春朝的事煩心，便笑道，“過幾日袁夏月會到肅州來玩，我想跟去趟邊城，繼續尋找軍糧的下落。”

裘叔眼中亮一閃，笑道，“雖說邊城已無外患，但契丹余孽仍在四逃竄。為防萬一，六姑娘還是等爺回來再去邊城為上。”

雖已封侯，但裘叔還是老樣子，尊姜家和任家為主，稱呼都不改。

姜留桃花瞳瞬間點亮，“我哥要回來了？”

裘叔含笑，“一月之，爺便能率領眾將士從契丹王城歸來。”

姜二爺接了契丹王的降書，幾番討價還價后，契丹王同意還被早年被契丹占據的大周六城，并每年向大周納貢大量良駒牛羊。契丹王城不在還六城之，所以江凌很快會帶兵趕往收復的六城，待安排好新城防務后，他便會歸來。

一個月，已是爺能忍耐的最長時間了。裘叔捋須，笑得如同一只老狐貍。

江凌比裘叔預料的還要等不及，十五日后，他便與姜二郎、江熹景一起，騎馬趕回了肅州。

江熹景的祖父和父親雖在瀛州左威衛為將，但江熹景是與表弟江凌一起在肅州的軍，所以現在他是正經八百的左武衛戰將。平了契丹后，江熹景迫不及待地要錦還鄉，接家眷返回肅州落戶。

姜二郎歸屬萬歲派來保護姜二爺的羽林衛，大戰之后他要回歸原位。只是去時是羽林衛百夫長，歸來的時是名副其實的寧遠將軍。

三人回肅州城外左武衛大營拜見軍師后，趕往康安城拜見姜二爺。姜二爺忙著與回鹖、突厥、匈奴、契丹和靺鞨五國使者周旋，兒子和侄子們來了，也得等他忙完正事才能相見。

所以，在州府后衙迎接他們的，只有姜留。姜留英姿颯爽地向三人抱拳行禮，“小妹姜留，拜見三位將軍哥哥。”

三人都笑出了聲，談幾句后，江熹景和姜二郎先行一步，給姜留和江凌留出說話的空暇。

兩月未見，姜留覺得哥哥高了，瘦了也黑了，他穿著一盔甲站在面前，讓姜留驕傲又心疼。

這是大周有史以來，第一位十六歲便加封從三品武將銜的，功勛卓著的年將軍！這是哥，是，……

熱意一點點爬上姜留小臉，害地咬笑了。

江凌心底有多火熱，言行便有多克制，看到留兒笑，他也跟著笑，“上的傷可還疼？”

“早就好了。”姜留抬起水潤的桃花瞳，笑得十分開心。

未施，離近了還能看到臉上傷留下的疤痕，雖知這疤痕能消除，但江凌還很是心疼。

姜留不好意思地轉開眸子，不敢再看他熱辣的目。

眼見著元寶般小巧可的耳朵變紅了，江凌心跳加快，臉上發熱，只是他皮糙厚臉深，看著不甚明顯。

兩只剛出巢的雛鳥蹲在樹枝上，看著樹下不吭聲的兩個小人兒，嘰嘰喳喳不知在探討什麼。

聽到鳥聲，姜留輕咳一聲，“裘叔說哥傷了，傷在何，可好些了？”

“的確了些輕傷，不過已無大礙。”江凌笑道，“我先去更，然后再同你講。”

哥哥回來還一塵土沒更呢，姜留懊惱地抬起小腦袋催促道，“哥哥快去。”

見到心上人這般生的模樣，江凌回房沐浴時一直帶著笑，可他梳洗罷回來，就笑不出來了。

袁夏月那死丫頭，居然霸占著他的位置，摟著他的心上人，笑得極為欠揍。

見到江凌，袁夏月嘖嘖兩聲，“將軍換上裳，看著不像咱左武衛的大將，反倒像個讀書歸來的黑臉書生。”

旁人是白臉書生，到哥哥這就黑臉書生了，姜留笑倒在袁夏月肩膀上。

佳人在懷，袁夏月哪還有心思看江凌，抓起一串葡萄遞到姜留邊，“留兒嘗嘗可還合你的口味，我剛去街上專門給你選的。”

姜留抬手摘下一粒放進里，點頭道，“好吃，哥也過來嘗嘗。”

看倆如此親昵，江凌一方面為留兒能到好友開心，一方面又忍不住吃醋，恨不能提起袁夏月扔回邊城，好讓留兒眼里、心里都是他。

袁夏月似是知道江凌的心思，得意地挑了挑眉，與姜留一塊滋滋吃葡萄。

連契丹都打得嗷嗷的江凌，豈會沒辦法對付袁夏月。他側低聲吩咐芹青，“再多準備些果蔬，把我二哥和表哥都請過來。”

芹青應聲出去不大一會兒，換了便裝的江熹景和姜二郎便到了。

注意力全放在姜留上的袁夏月站起，兩眼火熱地盯著姜二郎，低聲問姜留，“留兒妹妹，這就是你二哥？”

他長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