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悄悄地丟掉。”墨竹從善如流道。
“不,全都留著,再把我娘院子裡的容兒來。”李未央微笑著回答。
墨竹一愣,容兒?那不就是當初曾經假傳七姨娘消息引李未央去後花園見高進的那個丫頭?
不一會兒,容兒便戰戰兢兢地來了,一看到李未央便跪下了。
經過上次那件事,以為三小姐絕不會放過,誰知一切都風平浪靜,就在大呼萬幸的時候,李未央卻召見了。
“容兒,跟著七姨娘,是不是覺得委屈了。”李未央面上含笑,從容問道。
容兒臉微微一變,俯首道:“奴婢笨,七姨娘寬宏,能跟著,是奴婢幾生修來的福氣。”
李未央淡淡一笑,道:“大小姐給你的恩惠不小吧?要不然你怎麼敢用七姨娘的名義約了我出去呢?”
容兒一聽,趴在地上,聲音也發抖了,“奴婢……奴婢……”
李未央的聲音陡地森冷,道:“你總不會忘記自己做過的事了吧!”
容兒見李未央容清冷,聲音嚴厲,嚇得面如土,只也不敢。半晌才哭泣道:“奴婢……奴婢對七姨娘一片忠心,實在是不知道什麼……什麼違逆主子的事。”
不過是看著畫眉已經被置了,想要來個死無對證罷了。李未央微笑,道:“讓你說,你不說,待會兒不讓你說的時候,說了也晚了。”
容兒雖然害怕,卻壯著膽子道:“奴婢實在不知道做錯了何事。”
李未央突然將茶杯打翻在地,盯著地上的碎瓷片道:“跪上去。”
容兒咬著牙在茶杯摔碎的瓷片上跪下。一陣鑽心的疼痛從膝蓋傳來,眼淚立時湧上眼眶。
“敢於出賣主子,自然要擔著懲罰。”墨竹冷冷道,一點兒也不同容兒,若是當初李未央真的被陷害,現在早已落到生不如死的下場,這樣一個奴婢,死不足惜!
李未央淡淡道:“給容兒倒杯茶吧。”
容兒一愣,三小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墨竹會意,低頭取了一只空茶杯放進容兒的手心裡,“拿著,灑出一滴來,就再也別爬起來了。”
容兒手心捧著茶杯,實在是害怕極了。
墨竹提來一壺滾開的水,緩緩倒進杯子裡。
容兒實在搞不清李未央這樣做是什麼意思,只覺到滾燙的開水在茶杯裡一下子就熱了,越來越燙手。容兒咬著牙,到指尖傳來一陣輕微的痛,額頭頓時滲出一片細汗,堅持著,是熬過來了。沒想墨竹將空杯中的熱水倒了,從壺裡又倒了滿滿一杯滾開的水讓抓住。這會兒杯子本是熱的,而且倒了滿滿一杯,沒過一會兒便覺得燙手的很,手臂連同整個劇烈地搖晃著。
“燙嗎?”過了一會兒,李未央淡淡地問。
“不,不燙……”容兒一連聲地回答。
“那好,不燙就換一只杯子。”李未央道。
墨竹去了,不一會兒帶了一個托盤進來,托盤上是一只燒紅的銅杯。
容兒跪在地下,只覺得渾哆嗦,前心後背沁出一大片冷汗,這時已經不知道是膝蓋疼痛還是手指上的的痛,哪兒比哪兒疼得更厲害,只是瓷杯況且如此,若是燒紅的銅杯,手上一定會皮開綻的!
容兒哭訴道:“小姐饒命,奴婢再不敢了!”
李未央沉聲道:“是誰命你傳了紙條。”
容兒抖了一下,眼淚蓄滿了,猛烈地磕頭認錯:“是……是大小姐邊的丫頭檀香。在奴婢去伺候七姨娘的前一日,檀香了奴婢去,賞了奴婢不金銀,著奴婢答應為大小姐當差。奴婢……也是一時糊塗。求三小姐原諒!求三小姐原諒!”
早說不就完了嗎?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容兒,你可願意將功折罪?”
經過剛才那一場,容兒深深覺得三小姐十分可怕,恐懼地看著李未央,點了點頭,道:“奴婢……奴婢一定將功折罪。”
一切安排妥當,墨竹悄聲道:“小姐要辦事,奴婢們去就可以,讓去,未免闖出禍事來……”
李未央輕薄的笑了笑,眼睛在此刻亮得驚人:“縱然是你們去,也要對方肯信才是。”
墨竹杏眼圓睜,“萬一容兒再走消息呢?”
李未央的手指輕輕的在茶杯上敲了一聲,隨後淡淡道:“上一次沒有功,早已是棄子,如今把柄又在我的手中,若要背叛——”隨後,輕輕勾起畔,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還有一件事,奴婢一直不明白。”墨竹猶豫。“當初小姐怎麼會知道容兒是假借姨娘的名義呢?”
李未央看著沉沉的天,眸子裡深不見底:“親生母親對兒莫不是如珍寶,那天下著大雨,指條中卻說定要約我出去見面,這不是親娘會做的事。”
墨竹一下子明白過來,道:“小姐真是細心。”
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若還不學乖,被人害死也是活該,李未央的笑容裡,有一瞬間的冷凝。
當夜,四姨娘連夜而來,敲開了李未央的屋子。
白芷開了門,四姨娘穿著素淡的月白襖,穿著緋紅鴛鴦繡鞋,走之間帶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子的,沖著李未央溫溫地福了下去:“給縣主請安。”
只一句話,李未央就笑了起來。四姨娘,是這個家裡有的明白人。淡淡道:“不知姨娘什麼事?這樣急著要見我?”
四姨娘的臉倏忽變了好幾變,晴不定,眼神更是有些飄忽,隨即,的目落在了李未央上,破釜沉舟地道:“縣主,我今日半夜前來,實在是迫不得已。”
李未央沉默片刻,道:“有什麼話,姨娘不妨直說就是。”
四姨娘點頭,吩咐邊的心腹道:“把那丫頭帶進來。”
一個丫頭踉踉蹌蹌地被推了進來,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滿面塵土,發髻散,只跪著渾發抖,正是容兒沒錯。
李未央冷冷看一眼,道:“怎麼是你?”
容兒低下了頭,瑟瑟發抖的模樣。
“四姨娘,你這是什麼意思?”李未央揚起眉頭。
四姨娘笑了笑,道:“縣主,這丫頭,你還認得吧。是七姨娘邊的容兒。”
李未央淡淡看了四姨娘一眼,表似笑非笑:“這大半夜的,姨娘是什麼意思?”
四姨娘面上籠罩了一層寒霜,道:“這丫頭半夜鬼鬼祟祟到我院子裡去埋了東西,卻不巧被我的丫頭發現了,你猜猜埋了什麼東西?”
李未央眨了眨眼睛,道:“容兒,你半夜不睡覺,跑到四姨娘院子裡幹什麼去了?”
容兒頭越發低了,心中暗自腹誹,三小姐演技真是好,不是你讓我去的麼?但這話當然不會說出來,只是暗地裡掐了自己一把,眼淚不斷往下掉。
四姨娘突然有些厭煩這種試探來試探去的把戲了,翹起角:“這丫頭埋了這個。”說著,將一個小木頭人丟在李未央的腳底下,上面赫然寫著一串數字,李未央撿起來一看,正是李蕭然的生辰八字。
李未央冷冷看了一眼,然後抬起眼睛向容兒:“你好大的膽子!”
容兒抖抖索索說不出話來,四姨娘冷笑一聲,道:“縣主,你就別裝了,這還不是你親娘做的好事,這是想要借著巫蠱之來冤枉我呢!”
李未央似乎吃了一驚,隨後卻笑了:“七姨娘什麼個,李家恐怕沒有人不知道,若是有這份心機手段,不至於讓我流落在外頭這許多年,自己也不會被驅逐到南院去。更何況,原本就不寵,若是因為嫉妒要謀害誰,也該去大夫人的院子或者六姨娘的院子才是,您說是不是?四姨娘這話說出來,你自己都不信吧。”
六姨娘王豆蔻,生得容貌秀麗,風姿綽約,多才多藝,近來有越過四姨娘的勢頭,這話一說出來,四姨娘的臉頓時變了。
“也許是縣主你所為呢?”四姨娘冷冷道。
李未央冷笑一聲,道:“姨娘若是這麼想,那背後讓容兒來埋這小木人的人,就該更高興了。你請回吧,送客。”李未央站了起來。
“縣主,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呢,剛剛不過是和你玩笑罷了……”四姨娘的語氣別有所指:“我雖然蠢鈍,卻也知道若是縣主或者七姨娘所為,絕對不會讓自己邊的丫頭去做這種事,這必然是栽贓嫁禍。”的手指撥弄著手腕上的金錁子:“我知道,背後必定有人指使,那人就是想要看著咱們鷸蚌相爭,好漁翁得利……”歎息了一聲,深琥珀的眼珠子裡出一狡黠:“若是我真的相信是你們派這丫頭去的,那我今天晚上也不會在這裡了。”
四姨娘聰明是聰明,可最喜歡的是自作聰明,經過長久的觀察,李未央已經清了的脾氣和秉。四姨娘多年來一直著七姨娘,對的弱格非常了解,料定不敢這麼做,自然會想到別去,李未央要的就是這個!
七姨娘笑瞇瞇的,實際上也有眼線,當然知道容兒和大小姐邊的丫頭檀香是同鄉,前一段日子走的也很近,最近一段時間卻突然疏遠了,所以……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
李未央著,慢慢道:“背後那人是誰,什麼目的,四姨娘既然已經一清二楚,又何必來問我呢?”
四姨娘曼聲道:“縣主細想想,其實那人的目的可不是陷害我,只怕將我置於死地之後,會立刻順藤瓜查到容兒上,再將七姨娘拉下水,最後還會將髒水潑到你的上。到時候會說,是你怨恨生母不得寵,又曾經因為五小姐的事與我結怨,才會用蠱毒之謀害我們母三人。”
四姨娘的想象力,實在是太富了。
白芷忍不住想要笑,可是看到李未央一本正經、仿佛漸漸相信了四姨娘所言的話一般的模樣,又竭力忍住了。
李未央的聲音裡著涼森森的寒意,道:“四姨娘既然什麼都明白,又預備怎麼辦?”
四姨娘淒惶道:“既然別人要害咱們,咱們怎麼能坐以待斃,我是個沒主意的婦人,如今只能靠著三小姐想個主意了。”
李未央看著四姨娘,突然淡淡笑了笑,道:“姨娘既然來了,還應從長計議才是。”
四姨娘臉上綻開一甜的笑容,道:“縣主,只怕人家不肯給咱們從長計議的時間呢,太過瞻前顧後反倒失了果斷。”四姨娘說完,看了容兒一眼,“這丫頭……索讓七姨娘以玩忽職守懲治了。”
這就是想要容兒的命,借機會滅口了。
李未央看著容兒驚恐的表,淡淡道:“未免打草驚蛇,暫時不得,我自有讓閉的法子,你放心吧。”
四姨娘點頭,道:“縣主心中可有了主意?”
李未央笑了笑,道:“此事太突然,我還要琢磨琢磨,容我先想想,明日就給姨娘答複。”
四姨娘心滿意足地走了,第二日,如約而至……
兩日後,李長樂如常按著往日的時辰來雙月閣看李常喜,還沒進門就看到一個小丫頭正端著一個綠地彩青玉小盅剛剛走出來。
李長樂好奇,不由問道:“這不早不晚的,五妹吃的什麼?”
那丫頭嚇了一跳,一時手竟然有些抖了,看著李長樂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正好四姨娘從屋子裡走出來,看到這形低聲斥責道:“死丫頭,怎麼沖撞了大小姐,還不下去!”
小丫頭趕下去了,李長樂挑了挑眉,道:“姨娘這是什麼意思,不讓我瞧麼?”
四姨娘面上閃過一尷尬,賠笑道:“大小姐,這是百花芙蓉,我千方百計托人找來的方子,聽說祛疤最好。這也是為了治五小姐臉上的傷痕,不值錢的,您不必放在心上。”
李長樂笑了笑,知道四姨娘不好對付,只是笑道:“姨娘不必張,我只是隨便問問。”說著,便和四姨娘一起進了屋子。
李常喜正在攬鏡自照,李長樂道:“五妹?”
李常喜掉過頭來,剛剛上了,傷疤看起來也就不那麼明顯了。出笑容道:“大姐來了,快請坐吧。”
李長樂笑道:“我有話對妹妹說。”隨後回頭對著四姨娘道,“姨娘回去吧。”
四姨娘似乎踟躕了很久,磨磨蹭蹭不想走,生怕李常喜說了一般。李長樂看在眼睛裡,越發覺得好奇起來。
李常喜一無所知,道:“姨娘,還有什麼事嗎?”
四姨娘瞪了一眼,扭著子離開了。
李長樂仔細打量李常喜臉上的傷痕,道:“妹妹臉上似乎好多了。”
李常喜下意識地了臉上的傷疤,其實並沒有多好轉,可總比前些日子那般猙獰要好多了:“多虧了姨娘找來——”話說了一半,突然想起四姨娘關照的話,立刻住了,笑道,“剛才姐姐有什麼要說的嗎?”
人就是這樣,你越是瞞,越是想要知道。李長樂皺了皺眉,道:“妹妹,你就不要瞞著我了,剛才我都看到了,那個小盅裡面的東西——”
李常喜出吃驚的表,有點局促不安,道:“大姐不要告訴別人,不然以後就沒這好東西吃了!”
李長樂一怔,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可不會相信四姨娘說的什麼百花芙蓉,若真如此,用得著那麼神嗎?
李常喜猶豫了半天,直到李長樂佯裝發怒,才吞吞吐吐地道:“是紫河車。”
李長樂完完全全呆住了,失聲道:“這種東西……你……你……”
李常喜的臉一下子變得很難看,猛地跪倒在地,道:“大姐,我也是沒辦法了,這是唯一的辦法啊,我臉上的疤痕已經越來越淡了,再吃三副,大概就會好了……求你千萬別告訴人——”
李長樂一雙晶瑩的目在李常喜的臉上遊移不定,想到母親說過,這丫頭留著還有用,終究咬了咬,道:“起來吧。”
李常喜戰戰兢兢道:“大姐,你原諒我麼?”
李長樂歎了口氣,道:“還不快起來!”
李常喜這才趕爬起來,笑容滿面道:“大姐,你不知道,這東西聽起來惡心,長期服用不但晶瑩細膩,還能保持青春……聽說後宮裡的娘娘們都用它來養容呢!”
李長樂聽得面一紅,道:“不許瞎說!”
李常喜咬牙,道:“大姐若是不信,你自己試一試就知道了!”
李長樂愣住,不自覺地道:“胡說八道什麼!我怎麼能那東西!”隨後,快速站了起來,道:“這件事,不許再提了!”
李常喜看著快步走了出去,不由皺了眉頭。不一會兒,四姨娘便走了進來,道:“被你大姐發現了嗎?”
李常喜哭喪著臉道:“都是你啦娘,平日裡都是夜裡才吃的,今天非要我下午就吃,可不就被瞧見了嗎?害得我費了好大的舌才蒙混過去。”
四姨娘笑了笑,道:“發現了才好。”
李常喜疑地看著四姨娘,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用多問,你大姐惜容貌如同命,一定會再來的。”四姨娘篤定地說道。李未央說過,抓住李長樂的肋,就能夠出奇制勝,如今看來,果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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