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貴妃揮手讓殿中的人都退下，一個人靠著枕靜靜發呆。

　依舊麗的面容上看似平靜無波，但是眼眸深卻卷起波浪。

　知道，做下這個決定，一旦事敗，將承著無數的罵名，但是，不甘心。

　當年明明是自己與陛下相識在先，結果先帝卻讓陛下娶了先皇后，比先皇后晚一步進宮，沒幾年就病死了，以為自己能做皇后。

　結果，陛下續娶了束氏。

　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覺到憤怒，惱火，以及無力。

　明明他答應過自己，結果卻一再食言，想要拿回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有什麼錯？

　沒錯。

　漳平府的戰事不會手，只是想要把太子留在那里而已，只要布局周，做事謹慎，也不會有人懷疑到頭上。

　而且，只要不出意外，兒子說得有道理，戰事是能在可控之。

　李貴妃微微閉上眼睛，是陛下負在先，不能怪無在后。

　再往前數五年，還期待著陛下的，但是現在只盼著兒子能登上儲君的位置。

　至于？

　已經不稀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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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朝中吵出個結果來，漳平府再次送來八百里加急的奏折，請陛下曾兵馳援。

　韃靼號稱二十萬大軍已經近漳平府，漳平府外的敵臺已經全部淪陷，除此之外，還有即將夏收的糧食只怕也落敵手。

　軍似火，朝堂上的氣氛一度凝滯。

　蘇辛夷正準備今日陛下下朝之后前去求見，想隨太子出征，只有陛下點頭才能名正言順隨行。

　不求什麼功名銜，只想做殿下邊的一個小兵，護衛他安全。

　蘇辛夷在東宮反復思量見到陛下如何應答，陛下的心思不敢去猜，但是想陛下也會很擔心太子的安危，所以還是有機會的。

　只是，蘇辛夷沒有想到意外遠比計劃來的快。

　佘嬤嬤腳步匆匆的穿過長廊，面上的神帶著幾分張，春末的風拂在臉上帶著夏初的躁意，讓人的心越發的浮沉不定。

　“嬤嬤，您這是怎麼了？”連翹從殿中出來，迎頭就看到了佘嬤嬤嚴肅的面容不由嚇了一跳。

　“太子妃現在可有空？”佘嬤嬤立刻問道。

　連翹忙點點頭，佘嬤嬤立刻就走了進去。

　一進殿中，就看到太子妃正在臨窗的書案上寫著什麼，一張面容繃的地，佘嬤嬤輕輕吸口氣，這才上前行禮，“老奴拜見太子妃。”

　“嬤嬤來了。”蘇辛夷并沒抬頭，手中的筆繼續書寫，“可是有事？”

　正在準備折子，萬一太子領兵，就得立刻求見陛下，所以請求隨行的折子要提前備好。

　“太子妃，今日早朝陛下暈倒了。”佘嬤嬤的聲音發，面容帶著蒼白之。

　蘇辛夷手中的筆一頓，一滴墨輕輕地落在紙上，折子廢了。

　猛地抬起頭看向佘嬤嬤，對上嬤嬤的神，就知道這件事是真的，并非有什麼誤會。

　“陛下怎麼會暈倒？”

　“老奴并不是很清楚，只約約打探到今日朝堂之上吵得厲害，因為領兵的事鬧得很大。”

　蘇辛夷將作廢的折子撕碎一團扔進紙簍，就知道會是這樣，不由擔心起太子來。

　韃靼諸部也一直是父親的心結，知道韃靼賊心不死，一直想南下吞并南齊，所以父親的手札中有很多關于韃靼的事。

　上輩子就讀于心，所以這一世重來得了機會之后，就立刻聯合太子與容王組建商隊，組建商隊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刺探消息。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項原因，一直沒有與任何人說，因為時機還不，那就是分化離間草原諸部，挑起他們的矛盾，讓他們自相殘殺。

　如今商隊才三進草原，對于草原深的部族完全不清楚狀況，所以離間之計就行不通。

　還是時間太短了。

　若是再給三年，不，兩年也，的打算就能有個雛形了。

　在這幾年間鞏固邊防，備邊榆林衛，只要榆林衛、漳平府軍事力量大增，有何懼韃靼鐵騎。

　但是，明顯蘇辛夷的想法太過理想，只是因為出不出兵，何人帶兵，朝堂上已經鬧這般境地，可想當年他父親出征之前，陛下是以何等心境送他離京。

　蘇辛夷想到這些心也很難愉悅起來，微微地嘆口氣，歸究底還是幾位王爺都已經長大，陛下雖然立了儲君，但是明顯朝臣各為其主。

　這樣一灘渾水中，太子的境自然是要步步謹慎。

　“太子妃，您臉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佘嬤嬤立刻擔憂的問道。

　蘇辛夷回過神來，看著佘嬤嬤搖搖頭，“嬤嬤不愧是在宮中呆過的人，消息靈通的很，若是還有其他消息，嬤嬤要盡快告知我。”

　佘嬤嬤點點頭，“太子妃安心，老奴自然以太子妃為先。”

　蘇辛夷讓佘嬤嬤下去，自己坐下重新鋪紙開始寫奏折，已經有種預，陛下暈倒，太子領兵之事只怕板上釘釘。

　這種時候，陛下不適，太子應該留守京城，但是朝中形勢十分復雜，只怕會有人暗中推著太子離開京城。

　蘇辛夷想到這里神一凜，這種時候太子離開，那這個太子妃若是也跟著走了……

　蘇辛夷凝神看著還未寫一字的折子，幽幽嘆口氣，最終還是把筆收起來。

　上輩子跟著佘嬤嬤學了那麼多，沒能用在平靖郡王府，沒想到重來一回，倒是用在了宮里。

　將筆擱在筆架上，站起離開書房。

　蘇辛夷知道陛下暈倒的消息，依舊做出一副什麼也不知的樣子，甚至也并未讓人去打聽后宮事宜，只在東宮安坐等候。

　但是，就算是這樣，陛下暈倒的消息，還是在正午之前傳到了東宮。

　既然消息已經正大明傳了出來，蘇辛夷就讓人去元徽宮走了一趟，至要在皇后面前表個態，免得被抓住把柄。

　至于探病……

　這可不是一個能做的事。

　蘇辛夷立刻下令東宮外，不得議論此事，且封閉東宮宮門，若有進出之人，必要呈報得到許可才可放行。

　蘇辛夷的命令送到張鑒那邊，張鑒為東宮總管，立刻將命令傳達下去。

　同時心里暗暗驚奇，太子妃反應可真夠快的，若是旁的大家閨秀做此事沒什麼意外，但是太子妃可不一樣，是在鄉下長大的。

　可見，這人啊，不在哪里生長，看的還是腦子與智慧。

　消息傳達下去，東宮立刻安靜下來，之前若還有人想著太子妃得不得太子殿下信重，現在都不用想了。

　這一天過得格外的漫長，蘇辛夷在東宮一直等著太子，直到月上半空才把人等回來。

　聽到聲音，立刻起迎出去。

　廊檐之下懸掛的宮燈被風吹得搖搖擺擺，將殿下的影晃得搖曳不定。

　燈如霧落在太子的上，清清冷冷，朦朦朧朧，整個人像是要融這凜冽的夜中。

　“殿下。”蘇辛夷滿目擔憂，看得出太子這一刻的心很不好。

　以往他的神雖然也帶著幾分清冷，但是眼里的神卻是溫的，但是現在他的眸子都帶著寒。

　對上蘇辛夷擔憂的目，晏君初上前一步，凝神著，滿心的擔憂與怒火慢慢的平息下去，握著手，輕聲說道：“沒事。”

　蘇辛夷跟著太子進了殿中，把人都打發下去，親自沏了茶來，這才說道：“先喝點茶吧。”

　讓太子緩一緩。

　太子垂袖站在窗前，仰頭凝視著夜空，燈朦朧，月清寒，讓他的面容都攏上一層厲。

　蘇辛夷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刻的凝滯，太子慢慢的轉過，手接過茶，微微抬眼看著蘇辛夷，“你都知道了？”

　“是。”蘇辛夷點點頭，猶豫一下還是關切的問道：“父皇……”

　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打聽陛下的況，宮中規矩繁多，自然也要謹慎一些。

　晏君初便道：“父皇已經醒了。”

　蘇辛夷猛地松口氣，臉上帶著真切的笑容，“真是太好了。”

　陛下可真的不能有事，陛下若是倒下不起，朝堂之上就要了。

　兩夫妻對視一眼，晏君初喝口茶，一口茶水過嚨，微微有些刺痛，這才想起來因為父皇突然暈倒，他已經大半天滴水未沾了。

　一杯茶下肚，太子這才說道：“父皇下令要我領兵出征。”

　蘇辛夷毫不意外，若是鄭國公不能領兵，能鎮住三軍的只有太子。

　“殿下什麼時候走？”蘇辛夷發現自己的聲音很平靜，比預料中的平靜很多。

　“三日后。”

　這麼快？

　蘇辛夷一怔，但還是點點頭，“我會為殿下準備好出行事宜。”說到這里遲疑一下，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果斷問出口，“殿下，需要我同行嗎？”

　晏君初聞言出了今晚上第一個笑容，他手拂過蘇辛夷的面頰，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很想與我一起出征，但是東宮離不開你，我不在京中，父皇這次忽然暈倒，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留守。阿沅，除你之外，我誰都不信。”

　蘇辛夷心頭一沉，果然，他們又想到一去了。

　“殿下放心。”蘇辛夷沉聲說道。

　晏君初有點意外，他以為阿沅必然會追問為什麼，但是什麼都沒問就一口答應下來，這說明你什麼？

　這說明阿沅已經猜到了，他會要留下。

　“阿沅，你是不是早有準備？”

　蘇辛夷看著太子，“殿下，若是陛下沒有暈倒，我請求隨你出征的折子，此時應該已經送到前。但是……現在已經不需要了，我知道，這里更需要我，我會為殿下守好東宮。”

　東宮是有幕僚，有屬臣，但是這些人不能進后宮，這就是短，但是蘇辛夷可以，能進出后宮，就能知曉后宮的況。

　再有東宮屬臣輔佐，東宮安穩便不會出大問題。

　晏君初著蘇辛夷，什麼心有靈犀？

　他想，現在這就是心有靈犀。

　原來心有靈犀是這樣一件令人愉悅的事，無需言語，就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想做什麼，這一刻與他同在。

　“阿沅……”晏君初把人抱進懷中，“東宮給你了。”

　蘇辛夷輕聲說道：“殿下放心。”

　“殿下，幾位大人在明殿求見。”張鑒的聲音在珠簾外響起。

　晏君初松開蘇辛夷，面上的神輕松幾分，他看著聲說道：“你早些休息，不用等我。”

　蘇辛夷點頭，“殿下，保重。”

　晏君初著蘇辛夷，遲疑一下，還是低頭在的面頰上輕輕吻了一下，這才轉離開。

　蘇辛夷手捂著臉，只覺得這一刻心砰砰的跳，臉上像是著了火。

　太子去明殿議事，蘇辛夷哪能睡的著，立刻開始準備出征要用的東西。

　換洗的裳肯定要多準備一些，外不用太多，到了陣前多穿鎧甲，中與的裳要多多益善。

　除此之外，還要備足夠的藥。

　蘇辛夷寫了幾種日常用的藥，后面又加了幾種傷藥，然后讓人送去太醫院。戰場上刀槍無眼，這些都是救命用的。

　知道太醫院會準備，但是還是要單獨再給殿下備一份，以備不時之需。

　除此之外，還有日常用的件，列了單子嗎，最后審視一遍做添減。

　這一夜，太子沒回來，蘇辛夷也幾乎忙到后半夜才睡，天一亮就立刻起。

　簡單地吃了早膳，繼續讓人給太子打包行囊，然后把武順來，對著他說道：“殿下領兵出征，我希你能前往，替我護殿下安危，你可愿意？”

　武順愣了一下，大約是沒想到太子妃會把這件事給他，但是回過神還是立刻點頭，“屬下愿意。”

　蘇辛夷點點頭，看著他道：“之所以讓你去，是因為你之前有段時間一直在殿下邊當差，所以你去的話不會因人矚目。你記住，你最重要的任務便是保護殿下，除此之外，非重大事不要寫信回來。”

　若是武順時常寫信報告殿下行蹤，被人知曉，一定會被扣上一頂監視殿下的罪名。

　不要說是太子妃，便是皇后都不能隨意窺視帝蹤。

　武順遲疑一下，問道：“太子妃，什麼才是重大事？”

　蘇辛夷更了一下，看著武順道：“你說呢？”

　自然是生命攸關之際，這種事豈能隨意出口，出征在即，不吉利。

　武順立刻就明白了，忙點點頭，“屬下知道了。”

　“你去準備吧，此事不要聲張，只與展橋知會一聲，等你離開時也不要說去做什麼，你手下的人可先給展橋暫管。”

　“是，屬下遵命。”

　“去吧，此行多慎重。”蘇辛夷最后叮囑一句。

　武順行禮跪安，將太子妃的話記在心中。

　武順跟著太子出征，不會引人過多的關注，畢竟他有一段時間一直在太子手下做事，這次隨行，別人也只會以為殿下把他召回去而已。

　正午時分，任命太子領兵的圣旨下達，蘇辛夷無法去猜測別人會怎麼想怎麼看，但是這里卻接到了皇后的宣召。

　來的可真夠快的。

　蘇辛夷立刻換裝前往元徽宮，一路上就能看到宮人比往日更加謹慎腳步匆匆，諾大的后宮連點聲音都沒有，十分的安靜。

　抵達元徽宮外，從肩輿上下來，連翹立刻上前整理擺，然后躬退到后。

　元徽宮守門的宮人見到蹲行禮，蘇辛夷微微頷首大步走了進去。

　繞過影壁，就看到皇后跟前的大宮佩玉快步迎上來，“奴婢拜見太子妃。”

　“不用多禮。”蘇辛夷緩聲開口，“母后這會兒可得空見我？”

　佩玉聞言看了太子妃一眼，道：“娘娘正在等太子妃，太子妃請。”

　“有勞。”蘇辛夷跟著佩玉進了殿，就見皇后果然在等著，上前見禮，“兒媳拜見母后。”

　“起來吧。”皇后看著蘇辛夷淡淡的開口，“太子妃，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太子領兵的事了？”

　“是。”蘇辛夷暫時還不知道皇后要做什麼，回答的很是謹慎。

　皇后是真的很不喜歡蘇辛夷總是這麼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好像什麼事都不會讓失態，看了一眼，這才說道：“太子出征，你可有給太子準備行囊？”

　蘇辛夷微微頷首，“是，昨晚我便已經準備大半，今日正在箱，準備各的單子也送到殿下邊一份，以供殿下查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