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你將無可逃。
兩天後
“聽聞縣主了風寒,四小姐都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如今見到縣主平安無事,也就安心了。”
了風寒?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李未央看了一眼眼前的人,不由笑道:“四姨娘,你的消息真是靈通啊。”
四姨娘已經生了兩個兒,卻依舊段弱似扶柳,看似蒼白的臉帶著一份淡淡的愁緒,分外惹人憐惜。難怪,縱然過去有了貌的六姨娘和絕俗的九姨娘,父親都沒有完全忘記。看到四姨娘唱做俱佳的臉孔,李未央忍不住就覺得好笑,四姨娘這些日子可都是在結新夫人,怎麼突然跑到自己這裡來了?
李未央想著,這四姨娘能夠在大夫人眼皮子底下養大兩個兒,也算是府裡的一個角,便抬了抬手,淡笑道:“姨娘快別這麼說,我一向知道你和四妹的心意。”
四姨娘連忙賠笑道:“四小姐被新夫人去,說是準備新鮮的花樣子要給老夫人做抹額,不能來看。”
李未央笑著擺了擺手,“無妨”地說著,便讓白芷給四姨娘上茶。
看李未央面帶笑容,四姨娘頓時大喜。本是低賤出,能在李家存活到現在,自然有的厲害之。最厲害的一點,就是審時度勢,察言觀,誰更厲害,誰是占據優勢的一方,在明白之後就會做出判斷,從前大夫人厲害的時候,可以虛以委蛇,跪在對方腳底下好生伺候,後來為了兒的前程,又可以立刻跟大夫人翻臉,反過來幫助李未央,李未央打擊大夫人的時候,總是恰到好地上一腳……
但是新夫人進了門,卻開始和李未央保持距離,因為需要時間觀察,看究竟是新夫人厲害,還是李未央狠辣。這兩天聽說蔣南的武威將軍沒了,蔣家還丟了二十萬的指揮權,心中覺到李未央的確是很有神通,不免心中想要來賣個人,因為如今這個李家的庶出兒早已不是昔日的模樣,完全是一飛沖天,勢不可擋,聽聞還和七皇子走的很近,引得拓跋玉的傾心……
四姨娘覺得,李蕭然這些年對的已經越來越,尤其是新夫人進門之後,他的更是淡漠,不過這種事看得很開,男人的千般寵,萬般,其實都是假的,自己沒有兒子,將來也沒有個依靠——一定要多找靠山,絕不能將寶都在新夫人的上!而且四小姐馬上就要許人了,必須要想法子,不能讓新夫人為所為,只有兒嫁得好,的後半輩子才有指!
四姨娘眼底那一抹堅決的芒過,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縣主,可否屏退了丫頭?”輕聲地道。
李未央看了一眼白芷,白芷立刻會意,便命屋子裡其他的丫頭們都退了出去。
四姨娘松了一口氣,這才道:“今天我來,是要告訴縣主一件很重要的事。”
李未央看著,面沉靜,既沒有表現出過度的好奇,也沒有顯現出興趣。
四姨娘有點著急:“是關於你的終大事!”
白芷吃了一驚,連忙看向李未央,小姐的終大事?這是什麼意思?!
李未央笑了笑,道:“四姨娘的意思是——”的聲音如同清泉流水,音婉轉人,聽不出一主人的喜怒,即便是四姨娘這樣慣常會看人臉的,也不產生了些許畏懼。這大宅子裡,往往看不清喜怒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四姨娘靠近了兩步,道:“縣主是聰明人,我便實話實說了,昨夜老爺在我房間裡留宿,卻是無意中說起了一件事。他說,蔣家向他說起了你的婚事。”
李未央目流,微微一凝,瞬間眉頭舒展開,才緩緩開口,“哦?是麼?”
四姨娘著端坐在上方,笑意盈盈的李未央,深吸了一口氣,道:“縣主不想知道,老爺都是怎麼回答的嗎?”
李未央的眸明亮,看著四姨娘,慢慢道:“若是父親已經答應了,姨娘還會站在這裡嗎?”
四姨娘悚然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一切問題,的確,如果李蕭然首肯了,那麼李未央也就是被他舍棄的人,四姨娘何必到這裡來一趟呢?一個沒用的人,怎麼會向對方提供有用的信息呢?!李未央看著四姨娘駭極變的臉孔,側過子,對著邊的白芷玩笑道:“瞧瞧四姨娘這臉,想來我定然是猜對了的。”
白芷微微一笑,低下頭去:“小姐說的極是。”
李未央笑道:“四姨娘可真是的,有什麼事直接說就好了,何必還用這樣無用的消息來換呢?”
自己在對方面前無所遁形,四姨娘周徹底冰涼,如同過水一般。只覺得一張張合似有千斤重,兩鬢的烏發不由自主地流下一滴冷汗,汗漬也隨著一恐懼往背上攀爬,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氣氛逐漸變得凝滯。“縣主,我——”
“姨娘喝口水吧,有什麼話慢慢說就是了,何必如此著急。”
李未央的笑容很和煦,看不出半的喜怒,讓四姨娘原本想要開口的話,一下子全都堵在了嚨裡。是,原先是想要用這個消息來和李未央講條件的,可還沒等開口對方就已經猜到了結果,讓的消息有用也變得沒用了,李未央的心思真是細膩又準確,讓不得不佩服。四姨娘莫名覺得心虛,只因,剛踏這屋子裡,尚未掀開自己的底,李未央已然將的牌擺了出來。還用什麼和對方談條件呢?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四妹妹也馬上就要到定親的年紀了吧。”
四姨娘汗如雨下,背上的衫已經因為不安而出些微的汗漬,抬起頭,陪笑道:“這個……”
“我聽說,母親的意思是,讓四妹妹嫁給五皇子做側妃。”李未央淡淡道。
四姨娘的笑容,有了瞬間的抑,隨後道:“什麼都瞞不過縣主,是,夫人是有這個意思。”
李未央笑了笑,道:“是啊,五皇子相貌儒雅,母妃又是梅貴妃,看起來的確是門好親事,當初的夫人,不也是這樣說的麼?”現在的新夫人,居然又是舊事重提,準備將李常笑送去做探路石。
不過是一個庶,李蕭然是不會憐惜的,四姨娘原先不也沒反對過麼,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李未央打量著四姨娘,輕聲道:“怎麼,姨娘不喜歡五皇子府的那位嫡妃?”
在宴會上,皇帝已經為五皇子拓跋睿賜婚,娶的是永寧侯的孫武小姐,四姨娘之前還眼地覺著這是一門好婚事,一轉臉就又求到自己這裡來,必定是跟這個武小姐有關系了。李未央心道,四姨娘啊四姨娘,你想要和我談條件,可是不過幾句話就了底,如今心慌意,走的棋一步不如一步,我倒要看看,你現在還想如何?
四姨娘一下子被看穿了心思,驚詫抬頭,看到李未央眉梢藏著的笑意暗含鋒利,不一,不得不開口道:“那位武小姐,從小被慣壞了,十分的潑辣厲害,我已經派人去打聽過,邊的婢每半年就要換一次,永寧侯自己都不知道想了多法子要治住,還曾有一次將關在祠堂裡著改掉壞習慣,誰知卻寧肯不吃不喝三天三夜也不肯改了脾氣,最後被放出來,竟然還拿著剪刀要殺當初向老侯爺告狀的娘……對待自己的娘尚且如此,對待丈夫的妾又會如何呢?”
李未央沉默不語,四姨娘繼續道:“縣主,若是四小姐子和你一樣,五皇子這頭的確是個好婚事,再不濟也是個親王側妃,可是偏偏常笑是個懦弱無能的人,連我的一半本事都沒有學到,將來又怎麼能在五皇子府立足呢?只怕會被皇子妃待而死。常喜已經不頂事了,我邊只有這麼一個兒,我真怕連都折了進去,那我這輩子還有什麼指?縣主,常喜心眼不好,我也是個容易得罪人的,這些我都認了,我也不怕報應,為了活下去我什麼都敢幹,但是常笑從來沒有害過你,甚至總是為你說好話,你哪怕看在都是李家兒的份上,幫一把吧!”四姨娘猛地雙膝跪地,拉住李未央的擺。
白芷連忙去攙扶,四姨娘卻死命搖頭,趙月也過來,四姨娘明明害怕,卻也不肯站起來。直到李未央親自來攙扶,四姨娘才充滿希地問道:“你——答應了?”
李未央歎了一口氣,道:“四姨娘是想讓我去找老夫人,替四妹妹求嗎?”
四姨娘期期艾艾地看著李未央,道:“縣主願意去嗎?”
李未央著,仿佛看到七姨娘的眼睛,是,四姨娘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但李常笑從來沒有做過壞事,上輩子李常笑就是死在了這位武小姐的手上,這輩子難道要看著悲劇重演嗎?李未央點點頭,道:“我會盡力而為的。”
四姨娘破涕而笑,只要李未央答應下來,就還有一線希。
“只是老夫人也認為這是一門很好的親事,”李未央沉思片刻,卻慢慢道,“所以,若是四妹妹真的想要推拒了這婚事,不如另外想法子。”
“法子?能有什麼法子?若是老夫人都不肯幫忙,那常笑真是死路一條了!”四姨娘又開始焦急。
李未央微笑了一下,道:“四姨娘,若是有人向父親說,五皇子曾經向陛下求娶過大姐,現在如果把妹妹嫁給他,不免引人非議,以為我們李家的兒都嫁不出去了,非要撿著五皇子一個人,尤其是會陛下覺得李家這兒換來換去,有攀龍附之心,反倒不。”
四姨娘眼珠子轉了轉,立刻明白過來,李蕭然是個很謹慎的人,五皇子可是求娶過李長樂的,還被皇帝嚴厲斥責,若是現在李家再把四嫁給他,未免讓皇帝覺得李家別有所圖,這樣反倒是不蝕把米,李蕭然才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雖然兒的婚姻大事是由主母做主,但在咱們家,蔣月畢竟是繼室,父親的意見才是決定的,明白了嗎?”李未央輕輕巧巧地提醒著對方。
四姨娘已經繞過彎兒來了,可還是有顧慮:“我之前已經求過老爺,他卻說子的婚事應該是夫人做主的,現在我若是再去說——”
李未央失笑,道:“放心吧,這話我會向老夫人說清楚的。”
四姨娘大為高興,連聲道謝,這時候才松緩了神,道:“縣主大恩,我和四小姐都會記在心裡頭。關於我剛才說的那件事,老爺的確是回絕了,這個縣主真是猜得不錯。”
李未央點點頭,白芷卻道:“不知是為蔣家哪位公子向小姐提親?”
四姨娘低聲道:“四公子。”
蔣南?的確,他縱然沒了職,也是一等的功勳之家,份上也挑不出什麼大錯。李未央下心中異樣,慢慢道:“那父親又是如何回絕的呢?”
四姨娘笑了笑,道:“老爺自然是說小姐的婚事陛下做主,只是蔣家不會輕易罷手,恐怕還要再掀波瀾,若是讓他們搶著去請了陛下的恩旨,婚事板上釘釘,縣主,你今後的日子可是難捱了。”
白芷皺起眉頭,四姨娘這話可太不中聽了,但卻的確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如果李未央嫁蔣家,等待的絕不是什麼好事,首先國公夫人就不會放過,而蔣四公子對也是百般的厭憎,這樣的婚事,蔣家到底是怎麼想的?
李未央輕輕一笑,若淡淡的雲影:“看來人家是恨毒了我了。”尋常是絕不會用子孫的婚事來作籌碼,國公夫人真是專橫霸道的可以。
四姨娘難得真心道:“縣主,老爺可以回絕蔣家,卻不能回絕皇帝,你還是早作打算的好,蔣家那些人……哪怕為著大夫人,也絕不會放過你的。若是真的嫁過去,恐怕不到半年,就會傳出你不幸的消息。”
白芷橫眉道:“他們敢!”
四姨娘搖了搖頭,道:“你這個小丫頭真是什麼也不懂,過去這種事不是沒有的,那周宣德當初何等的厲害,是先皇跟前的第一等寵臣,可他的獨被陛下賜給了與周家世代為仇的龐沖將軍府,原本是想要他們兩家通過秦晉之好能夠冰釋前嫌,誰知到那龐沖可是半點都不買賬,那位如花似玉的周小姐當初可是京都第一才,有才有貌德行出眾,不也是……婚不到四天就沒了嗎?那可是天子寵臣的獨生兒,周宣德鬧到金鑾殿,龐沖卻說他兒自己病死的,好端端的,哪兒來的病?!連先皇都氣得當場將那龐沖拉出去廷杖呢,可那又怎麼樣,周小姐可是活不過來了!一旦人嫁過去,生死就在他們的手心裡。你想想看,關上門隨便他們怎麼弄死人,開了門只說是病死的,到時候縣主一個人在那裡,天天不應地地不靈,這是何等的絕境!”
這些話,李未央心頭當然知道是真的,也知道,若是自己出一的慌張,四姨娘很快就又會倒戈了。所以微微笑道:“多謝四姨娘提醒,這件事我自有主張,至於四妹妹那裡,你放心就是。”
四姨娘觀察著李未央的神,見不到半點不安,心中放了心,笑道:“那我就告辭了。”
去荷香院的路上,李未央在走廊上緩緩而行,邊的白芷幾次抬頭,言又止。
李未央從一開始就注意到的神,直到看再也忍不住,才目視前方,淡淡道:“有什麼話,就說吧。”
白芷實在藏不住,不放心的道:“小姐,您不覺得四姨娘自己是不敢將這消息給您知道的?”
李未央輕笑著看向前方,道:“一方面的確是為了四妹妹的婚事,另一方面,是父親讓來試探我的。”
白芷心中焦急:“老爺?他莫非真的要把小姐嫁過去?小姐可是他的親生兒,他明知道蔣家那邊對你……”
李未央道:“不過庶而已,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還會為我抗爭嗎?”
“小姐?”白芷驚駭的著李未央,害怕,李未央真的會落到周小姐的下場。
李未央看一臉恐慌,卻突然笑了起來,語氣平靜道:“你不必多想,他若是真的想要把我這麼便宜賤賣了,也不會讓四姨娘來試探我了。看樣子,父親是想要看看,我到底有多底牌,是否值得他為我直接和蔣家桿上了。”李未央行舉止見步履出思慮之意,臉上的笑容,卻變得充滿了嘲諷和冷意。
李未央還沒有到荷香院,便被人請到了李蕭然的書房。
李蕭然的書房裡,清一水的黃花梨木擺設,雕花描金,奢華尊貴,歎為觀止。李蕭然當然不會先在那兒等著兒,直到李未央進了書房半個時辰之後,他才從蔣月蘭的屋子裡換過了裳,這才回到書房,李未央已經在等著了,李蕭然看著,一時竟是無言。
原以為不說誠惶誠恐也該是滿面小心,倒好,坐在那兒喝茶,臉上半點兒心思都沒。
李蕭然面上滿是心事,沉了半日,才道:“蔣家向我提親了,要為蔣南娶你做正妻,兩家再結秦晉之好。”
------題外話------
我昨天想了想,其實未央嫁給蔣南也好的,估計不到三個月,蔣家就死絕了,你們就不用愁了……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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