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繼續往下道:“仵作解剖死鼠後,竟然在它的肚子裡發現了些許的棗果,於是便對這些棗起了疑心,回頭將地上殘餘的棗果檢查了一番,終於發現了毒藥是從何而來的。”
從出事以後就一直很沉默的蔣家三公子蔣華不由心中一:“你是說兇手是將毒放了棗之中?”
衙役立刻道:“是,屬下在發現棗有毒之後,立刻命仵作詳細檢查,終於發現除卻這一顆有毒外,其他的十三枚棗中還有兩枚有毒,由此可見,兇手的作案時間不夠充分,使得他不能在每顆棗之中都下毒,當然,這也說明他很親近國公夫人,才能有這樣的機會。”
蔣華慢慢地搖了搖頭道:“他本沒必要在每顆棗裡面下毒,只需要確保有毒的被我祖母吃掉就好了!這人好狠毒的心思!”
就在他們提到棗的時候,李未央的神已經出現了變化,這變化十分微小,除了站在邊的李敏德,甚至沒有任何人察覺到這一點。
下一刻,那原本弱的李家大小姐突然站起來,一張面蒼白地直如枝丫上白的積雪一般,腳下微微一個踉蹌,邊檀香忙牢牢扶住了,失聲道:“三妹,你為何要害外祖母!”
這一道聲音傳出來,所有人便都向李未央。
李未央面雖然沒有大的變化,眼中的清冷卻與這冰雪並無二致:“大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太子妃眉心一跳,臉上卻平靜無波:“李大小姐,你可不要信口開河!”
庶妃蔣蘭猛然站了起來,冷冷道:“太子妃,你還沒有聽說完,怎麼知道是信口開河!長樂,繼續說下去!”
太子妃冷漠地哼了一聲,道:“也好!李大小姐,你把話說說清楚,什麼是安平縣主害了國公夫人。”
李長樂眼中淚水滾滾而落,仿佛自己也是不敢相信的樣子,指著李未央道:“你……是你將那果盤遞給了外祖母,那棗也是你親眼看著吃下去的,除了你,別人本沒可能過那東西——”
李未央神一冷,眼波悠悠在面上一轉,冷冷道:“大姐,你說錯了吧,過那果盤的除了我,還有我們的母親,是先將果盤遞給了我,更何況,這屋子裡的丫頭們也一定過果盤,若非不然,這果盤是自己飛進了屋子裡面嗎?!”
李長樂怒聲道:“可是他們都沒有理由去害外祖母,母親和外祖母一向親厚,邊的丫頭們也都是忠心耿耿,們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的!”
拓跋玉聽得不對,立刻呵斥道:“李大小姐,你沒有證據,何故說出這樣惡毒的話!”
李長樂卻出疾言厲的模樣,的目如利劍一般,恨不能在李未央的面孔上狠狠刺出兩個來,繼續恨聲道:“是我親眼所見,是屋子裡所有人都親眼所見!母親,是不是你親眼看到我三妹將那棗遞給了老夫人?”
蔣月蘭臉上出驚詫之,仔細沉思片刻後才回答道:“這……倒的確是真的!”
李長樂又向一直在國公夫人邊服侍的幾個丫頭,們面面相覷,仔細回憶當時景,卻只能點頭附和。
“表小姐說的是,當時只有縣主捧著那果盤的時間最長!”
“是啊,老夫人就是從手裡取了那枚棗子!”
“對對對!只有縣主才能有機會下毒啊!更何況其他人也不可能會謀害老夫人的!”
眾口鑠金,所有人都認為是李未央下了毒,因為當時在那個小花廳裡,只有有這樣的機,李長樂是老夫人的親外孫,國公夫人一死,的後臺便倒了一大半兒,本沒有必要為了冤枉李未央而謀害自己的靠山。而對於蔣月蘭來說也是如此,是憑借著蔣家的勢力才能嫁李家並且很快立足,有什麼理由要害死國公夫人呢?至於蔣府那些丫頭們,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可是李未央卻不同,當初為了蔣南的事在金殿上和蔣家鬧得不可開,尤其是所有人都聽說過那時候國公夫人對破口大罵的事,或許就是因此懷恨在心,才趁著這個壽宴找機會殺死國公夫人……這一切的推斷看起來合合理,唯一一個有機有機會殺死國公夫人的,便是李未央了!
眾人懷疑的目如同利劍向李未央看了過來,就連李老夫人都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未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未央冷冷地看著李長樂道:“大姐,你說是我毒殺了外祖母嗎?就因為我曾經過那果盤?還是因為我和外祖母曾經不睦?就算如此,我也沒有必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殺了,難道我不怕事後敗連累自嗎?”
李長樂的聲音在抖,仿佛站不穩的樣子:“三妹,我沒想到,到了現在這時候你還在狡辯,也許你就是趁著熱鬧的壽宴手,想要趁著人多忙而逃過責罰,剛才若非在那死老鼠的上發現了異常,誰都很難想到那棗有毒的!外祖母吃的每一樣東西,在放到桌子上以前都是經過嚴格的檢查,所以一定不會有什麼問題!但這只能持續到你進花廳之前,等你在那裡面下了毒,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李未央看著李長樂狠毒的眼神,突然嗤笑了一句,道:“大姐,你的想象力也太富了!既然你們說我下毒,那麼我是用什麼手段下毒的呢?我上一定帶著毒藥吧?毒藥在什麼地方?!我的子裡面嗎?”
李長樂面冷凝地盯著,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三妹,既然你信誓旦旦地說你沒有下毒,那麼你敢讓人檢查嗎?”
李敏德看著李長樂篤定的神,不由冷笑了一聲,卻只是低下頭,沒有開口,這一出戲實在是太彩,李長樂居然能想出這麼一招嫁禍到李未央的上,真是多虧了愚蠢的腦子!想來也是,眾人一定會認為,這世上沒有人會拿自己的命去嫁禍別人的,國公夫人當然也不會,所以兇手一定是在花廳裡,而現在,唯一和國公夫人有過仇怨的人變了眾矢之的。
拓跋玉皺眉,第一個道:“李大小姐,口說無憑,你僅憑自己的猜測就要搜,未免太過武斷了!”
李長樂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咄咄人地盯著李未央,眼睛裡閃過一雪亮的恨意:“三妹,你敢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李未央著,面上漸漸浮現了一淡淡的嘲諷,那嘲諷看在李長樂眼睛裡,就以為對方已經被到了絕路,不由繼續道:“若是你不敢,就只能證明——”
李未央慢條斯理地站起來,道:“我問心無愧,又有什麼不敢的呢?”
李長樂的臉上,就出一種奇特的笑容,這笑容讓在旁邊看著的孫沿君的心裡,莫名就起了一怪異的覺,仿佛李長樂預料到一定能從李未央的上搜出什麼一樣,但,這怎麼可能呢?孫沿君走到李未央的旁邊,攔在跟前道:“李大小姐,你這般咄咄人,想未央當眾被搜嗎?”
李長樂冷笑一聲,道:“當然不必當眾搜,這裡有太子妃在場,只要在,便可以作證,單獨找一間屋子好好搜查就是了!”
李未央黑冷的眸子在面上輕輕一刮,笑道:“好!既然要搜,便該都搜查一遍,萬一有網之魚呢?大姐如此大公無私,想必不會介意吧。”說著,看向原本也在花廳裡呆過的蔣月蘭等人,出一種探詢的神。
李老夫人開口道:“的確,這件事不能僅憑長樂你一人的懷疑就坐實未央的罪名,若非人贓並獲,未免太難以讓人信服。可若是只搜查未央一個人,又太不公平。既然要搜,便該一起都搜查了才是。”顯然是幫著李未央的,而且這件事可非同小可,若是尋常人遇到早已變得驚慌失措了,可李未央卻十分鎮定,李老夫人不希,的確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李長樂輕輕一嗤,帶了幾許輕蔑之:“祖母,不是三妹,我、屋子裡的丫頭們你,甚至是母親,全部都可以接搜查!不如就請太子妃作證,如何?”
太子妃看了李未央一眼,沉片刻,道:“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點了點頭,道:“這樣才是最公平的,來人,立刻去準備一間空屋子。”
太子妃站了起來,道:“要我親自去看,才是最公正的,對了,蘭妃可有興趣一同前去?”
蔣蘭不得已,只好站起來道:“太子妃先請。”
眾人看著這一幕,面上都出些微的寒意。若是待會兒真的查出什麼,那可就是謀殺朝廷一品夫人,理所當然的死罪,雖然李未央信誓旦旦地說明自己無罪,可要是在上搜到了證據……
李老夫人的臉最為憂慮,約覺得今天的事十分的古怪。仿佛有人故意針對李未央所為,可是,實在是不明白,國公夫人活著對所有人都有好,不管是李長樂還是蔣家的人,本不可能要用謀害來陷害李未央,這跟殺取卵有什麼區別?這裡沒有一個人會做這種蠢事!
李長樂是第一個被搜查的,太子妃命人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的、香囊,甚至連頭上的發飾都翻來覆去地看了,可是什麼東西都沒有找到,接下來是蔣月蘭和其他的丫頭們,可同樣的,們的上也是一無所獲,最後一個,則是李未央。因為到眾人的懷疑,被檢查的時間也是最長的,等走出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眾人看見太子妃領著出來,不由紛紛問道:“查到什麼沒有?”
李長樂冷笑著向太子妃,一定會查到的,有這個自信!然而,太子妃在眾人注目的況下,卻是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道:“沒有,什麼也沒有。”
李長樂的笑意在一瞬間似被霜凍住,眉目間還是笑意,邊卻已是怒容。的笑和怒原本都是極的,此刻卻了一副詭異而豔的面孔,越發讓人心裡起了寒噤,立刻看向那個含香的婢,剛才是領著李未央去更換了被茶水打的子——可是含香的臉上,在這個瞬間同樣出了震驚和茫然之,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怎麼會什麼都沒有搜查到?!明明讓那丫頭將藥在子的卷邊隙裡的!李長樂不再多想,搶先一步上前道:“即便搜查不出東西,也不能證明三妹的清白吧!”
李蕭然怒斥了一聲:“長樂!你怎麼說話呢?!”他不是想要幫著李未央,只是在這個時候,李未央關系到李家的名聲!
李長樂悲傷地看著李蕭然道:“父親,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從小疼我的外祖母就這麼枉死嗎?”
李蕭然冷聲道:“長樂,那你要怎麼樣!讓京兆尹將你妹妹帶回衙門嗎?”
李長樂潔白的貝齒輕輕一咬,仿若無意道:“在事實沒有認清楚之前,只能委屈三妹了。”
李老夫人第一個反對道:“這不行,哪兒有大家小姐進衙門的道理!”
蔣旭面如寒霜地道:“李老夫人,這件事可關系到我母親的命!若是你們不肯給出一個代,我們是不能善罷甘休的!”
太子也面難:“這樣看來,真要麻煩安平縣主隨姚大人回衙門了。”
京兆尹衙門豈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李未央是大家閨秀,又是安平縣主,若是進了衙門,縱然能夠平安出來,也會變整個京都的笑柄。拓跋玉皺起了眉頭,剛要為李未央說話,然而他卻聽見李未央先開了口。
李未央面對層層的威,卻慢慢地道:“大姐,你真心要查出外祖母的死因麼?”
李長樂神冰冷,厲聲道:“這是自然的,我絕不會放任兇手逍遙法外!”
李未央出似笑非笑地神,李長樂不由要發怒。一旁的李敏德的眼神變了又變,最後沉了一汪不見底的深淵,慢慢沉著臉道:“既然大姐執意如此,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眾人都看向這位俊得讓人不敢直視的李三公子,他的目比寒冬裡的雪還冷:“只要驗,便能查出更多的線索,就不會僅僅拘泥於所謂的棗,而是能夠進一步知道國公夫人究竟是何時中毒、以及是何人下毒了。”
李長樂面一白,只覺得掌心的冒起一寒意,大聲道:“不可以!”
這一聲,引起了蔣三公子蔣華的注意,他那一雙眼睛細細將這位表妹瞧了又瞧,似乎陷了沉思。
不等別人開口,李長樂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道:“外祖母已經去世,就該讓好好的殮,怎麼可以去的?實在是太不敬了!”
姚長青也在搖頭,他當然知道應該驗,但是從本朝的慣例來看,仵作只是用來查驗證,同時對只進行表的檢驗,並不是進行解剖。過去他也曾經遇到一個案子,有個周的男子到朋友家中喝酒後,回到家裡腹中巨痛,不住連連嘔吐,居然從口中吐出了十幾條毒蟲。他見自己吐出這麼多蟲子,嚇得神崩潰,居然一命嗚呼了,彌留之際,他告訴妻子張氏,等自己死後要剖開自己的肚子,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蟲子在作怪,並且找到證據去告那在背後害他的朋友。
張氏遵從丈夫的願,在丈夫死後親自剖開檢查。這件事被鄰居知道後,就到姚長青告發破壞丈夫的。雖然這件事有可原,但姚長青還是把張氏抓了起來,另外,又因周的兒子周進不阻止母親損毀父親的行為,連他也被一起抓了起來。
大曆的律法只是規定:傷害死的,要以四年苦役;妻子傷害丈夫,應判五年苦役;兒子不孝順父母的,以死刑。這三條法律都不能直接適用於這個案件,姚長青在這件事上,和當時擔任刑部尚書的史大人產生了分歧,他認為張氏是忍痛遵從丈夫的言,周進作為兒子也沒有阻止的道理。考慮到這件事的機,並不是殘忍傷害丈夫,應該可以寬大理。
可是史大人卻覺得,周進犯了不孝的罪名,而張氏則應作為妻子傷害丈夫的案例來理。他們彼此爭鋒相對的結果是由皇帝來判斷,皇帝並沒有考慮太多,很快就批示按照刑部尚書的意見判決此案:兩人都是死罪——現在,居然又到這種事,他下意識地看了如今擔任刑部尚書的張輝,對方可是當初那位史大人的得意高徒——
果然,下一刻張輝然大怒道:“安平縣主,你難道不知道驗是對死者的辱嗎?!還是你不清楚我的恩師曾經判過這樣的案件!當時陛下的旨意你不知道嗎?!看在你年紀小不懂事,本不與你計較,不要再滿口胡言語了!”
這個案子十分離奇,當初是很轟的,便連黃口小兒也知道。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敢問大人一句,陛下當初判那位張氏有罪,是為了什麼?”
張輝立刻道:“當然是因為開棺驗——”
李未央笑道:“不,是因為私自解剖!所謂損毀丈夫的,便是其罪!若是通過府的仵作,公開進行解剖,那便不是罪過,而是為其夫君申冤了!更何況本朝的法典中雖然沒有說死者一定要驗,可卻沒有說一定不可以驗!陛下的聖旨也只是說子不可私下裡輕易損毀丈夫的,並沒有不可以要求府來驗不是嗎?!”
張輝一愣,仔細一想頓時啞然,他重重咳嗽了兩聲道:“就算如此,也要死者家屬同意才是!蔣大人,你可同意?!”
蔣旭的臉鐵青道:“戮棄骨,古之極刑!這當然不可以!”不要說是將解剖,就是將親人的暴在眾人面前由人翻檢,也會被視為奇恥大辱,是對親人的。
李未央冷冷地著他們道:“你不是想要找出外祖母的死因嗎?不是要還一個清白嗎?現在百般阻撓又是什麼意思?我知道,雖然我大曆的法典沒有規定一定要驗後下葬,但是你們願看著殺害外祖母的兇手逍遙法外也不肯驗,又是什麼道理?!難道你們願包庇兇手?!”
蔣海氣急敗壞道:“李未央!你太過分了!祖母生前橫死、本已不幸,你自道是與我祖母冤,卻分明是要害後還要被削骨蒸,再荼毒,你的心腸果然是惡毒之極,你怎麼忍心!”
李長樂泣不聲道:“是啊三妹,你的心腸,怎麼這麼狠啊!”
------題外話------
編輯:大家好像都以為國公夫人是想設計李未央一下棗就將自己的死冤枉在上……
小秦:這屋子裡過棗的人多了,怎麼會用這種法子……我不否認是設了陷阱想要害未央,不過,不是這種陷阱,這兩章的一些疑問會在下面有解釋,不用那麼著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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