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忍了半天才把心頭這口氣忍下去,反複呼吸幾次,勉強道:“在人前絕對不能有這種無理的舉,下次再犯我就踢你下馬車!”
李敏德琥珀的眼睛閃了閃:“我記住了,人前不可以。”
李未央松了一口氣,李敏德卻接著道:“沒有別人在就可以了吧。”
李未央剛松了的那口氣立刻又變惱怒,斥責剛要出口,卻看到他垂下的睫投落了淡淡影,那溫委屈的眼神,忍不住就把話給咽了下去。許是他的皮相太過好,好到一時連的眼睛都被迷,李未央鬼使神差地愣住了。
笑意染過他的眉眼,李敏德彎眸微笑,這笑容,能夠讓所有的星辰黯然失。李未央心頭一跳,刻意別開了眼神。
李敏德像是看不出的不自在,當然知道不能迫太甚,只是轉開話題道:“未央是懷疑那個四皇子,才刻意給他接近的機會嗎?”
李未央皺眉,這才回過頭來,他一會兒正經一會兒不正經,都不知道該如何跟他相了。淡淡地嗯了一聲,顯然還在意自己剛才的失態。
李敏德微笑:“那我也要一起去。明天。”
當所有人都離開,雅室裡只留下李元衡與和暢公主。這時的和暢卻跟剛才天真爛漫、心直口快的模樣判若兩人,徑自從座位上站起,親自倒了一杯茶,奉給李元衡,道:“四哥,這安平縣主心思頗深,你想要通過聯姻來驅使,只怕不容易辦到。”
李元衡微微一笑,李未央這種子,心機深沉、狡猾詭辯,最恨的是別人跟耍花腔,最喜歡的是大度磊落的人,這一點,是看邊的好友便知道。會選擇孫沿君這種心直口快,心思卻不多的孩子,分明對沒有什麼幫助,可卻還是留著對方在邊,這就說明的防備心特別重,很難相信那些蓄意接近的人。要想打對方,必須想法子讓覺得你敞開了心扉,說的都是實話,若是有半句被懷疑,再想靠近,難如登天。
李未央既然懷疑他是蔣華教唆而來,他就明白告訴,而且他還作出被蔣華利用的樣子,讓對方不再懷疑他的來意。
“其實,真要聯姻的話,九公主才是最合適的人選,這樣一來,四哥你要奪取大業,也能有更大的幫助。”和暢繼續觀察著李元衡的表,悄然說道。
李元衡一聲冷笑:“你懂什麼?一個一無所有的庶出兒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價值比九公主要重要得多!你沒見過的大手筆,自然不會懂。據我所知,拓跋真之所以制於人,丟掉盤算多年的力量,全都是拜所賜。只有這樣的子,於我的大業才最有助益。更何況,我既然已經與蔣華達了協議,就不會輕易更換人選。不管有多麼難以得到,我都要功!”
李未央不是好對付的,這一點李元衡不是沒考慮過,在大殿拒婚之後,他曾經想到過要違背對蔣華的承諾,換一個人選,可是每次一想到李未央那雙閃爍著寒的眸子,他的心髒便會覺得沸騰滾燙,久久不能平複,到底還是中意那與眾不同的子,旁的脂那麼容易得到,也就毫無覺了。
“可是我覺得,那蔣華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不過是借著咱們的手,拔掉一眼中釘而已。看他被李未央氣得那模樣,就知道這子必定是個煞星。”和暢還是不依不饒,豔容帶了一莫名的緒,似是醋意,又似是不甘心,人難以窺探分明。
李元衡喝了一口茶,臉上的笑容更冷,道:“我與蔣華是各取所需而已,他若真心與我聯手便罷,否則,我也有治他的狠招。”
和暢公主深知李元衡苦心經營多年,即便是在大曆各地都安了不眼線暗子。偏於一隅的漠北豈能滿足他的野心,這天下才是他真正想要染指的東西。所以他才會想要一個看起來並不起眼,實際上卻是拓跋玉後謀士的李未央。但是憑借著的直覺,李未央今日對李元衡表現的十分親近,仿佛真的有幾分被的模樣,可是的眼底卻沒有一半分意。
和暢也是子,自然知道當人對一個慕自己的男人有好或者到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可是剛才,沒有看到李未央的眼睛裡有毫的,半點都沒有。李元衡蓄意要得到李未央,一方面是因為蔣華對李未央的那些駭人聽聞的描述,另一方面,則是男人的自尊心和征服作祟。大概世上有他得不到的子,他下定了決心要對方心服口服,但實際上,他並沒有將李未央當一個真正的對手看待,可是和暢覺得,李未央卻在無權無勢的況下走到今天這局面,豈是好對付的,又怎麼肯輕易為人所用,只怕靠近的人要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這些話,委實不好對李元衡講,因為李元衡這些年在漠北發展的極為順利,一路勢如破竹,連漠北大皇子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他有點失去了平日的謹慎與小心,錯估了李未央也不一定,這一切都是很危險的。
和暢在這裡想得神,不由自主皺起眉頭,李元衡卻突然一把將抱在膝蓋上,調笑道:“妹妹不是看上了那李家的小子,擔心我會殺了他吧?不如,我把你許配給他加以籠絡,你覺得呢?”
和暢心中嚇了一跳,知道對方是在試探,臉上趕堆出嗔的笑容,一雙玉手點了點他的額頭,道:“四哥真的好壞,人家心裡明明只有你,卻要說這些話——真人難。”
要是外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大吃一驚。帝王家,齷齪多。而所謂漠北高貴的和暢公主,的母親不過是一個弱小部落首領的新婚妻子,卻被出來巡視的漠北皇帝一眼看中,強搶回宮後,不足十個月就生下了。的確不是漠北皇室的兒,但在皇宮之中長大。每天只能和母親抱在一起瑟瑟發抖,漠北皇帝特別嗜酒,每次喝完酒之後就會用鞭子胡發泄,無數次和母親一起遭到無緣無故的鞭打,明明他平日裡看起來是那麼仁慈大度的皇帝,可是喝了酒,就再也不像是個人。
終於有一天,被鞭打的母親在地上不停的翻滾,痛苦,卻不敢求饒,這是最後一次看到的母後,後來,這個弱的人就自盡死了,留下一個人活在冰冷的漠北皇廷。為了保護自己,先後委於大皇子、二皇子、六皇子,每遇到一個對有所幫助的男人,就會竭盡所能的利用,而每次都會付上做為代價。將領、諸侯,都牢牢握在自己的手心裡。最後,選擇的人卻是四皇子李元衡,因為到目前為止,他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男人,而,需要這個男人。
因為,要活下去,哪怕再辛苦,也要活下去。而且,還要往上爬,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爬到最高的地方,再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辱!
正因為有這樣的經曆,所以在看見李未央的那個瞬間,突然意識到,對方和是一樣的人。盡管的保護是無恥、虛榮、輕浮,而那個子的保護是的冷淡和冰冷,但們骨子裡,都是一模一樣的人。們心同樣充滿了仇恨,沒有任何救贖的可能,這種人一旦有了翻的機會,必定會拼命地撕扯敵人的膛,直到他流幹淨最後一滴。
們都是雙手染滿鮮的人,所以,第一眼的時候,就看了李未央。就在仰起頭的那個瞬間,仿佛能夠看盡那個人的靈魂深,可不知道,李未央是否也穿重重的保護看了。
若是李未央和有同樣的覺,那今天李元衡的舉在對方的眼睛裡,無疑是一場鬧劇。敢肯定,李未央會讓所有戲弄,敢於覬覦的人付出代價!就如同一樣!
李元衡卻在觀察著和暢,他敏銳地注意到了的心不在焉,不由出一只手攬住的雪白頸子,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李未央今日倒茶的那只手,纖弱白皙,看起來十指纖纖,人。他真的很想知道,那只手是怎麼在暗中推一切的謀,又是怎麼得聰明絕頂的蔣華走到這一步來的。下意識地,他握住和暢的手指,握在掌中反複把玩,自覺趣無窮,滋味比以往經曆過的任何人都要好。
李元衡看著的是和暢,腦海中想到的卻是李未央,而且越想越不堪,和暢明知道對方那種獵豔心態,卻還是故意放了,伏在他懷裡輕輕廝磨。李元衡笑了一下,趁勢攔腰抱起了,向一旁的人榻走去……
直到第二天出門,李未央也沒有告訴李敏德到底為什麼要去赴約,但李敏德竟然也耐住子不問。
只是這一回是騎馬箭,不好帶著白芷和墨竹,李未央便只帶了趙月,李敏德卻只吩咐趙楠跟從,李未央回頭好奇地看著他。
李敏德看著,不由解釋道:“這次不能帶太多人去,我總覺得對方是個很難對付的角,若是讓他發現我是越西人,會很麻煩。”
從前李敏德曾經在人前暴過暗衛的力量,然而在大曆,有人了解越西的底細,包括拓跋真都懷疑那是李家藏的力量,並不曾疑心太多,可是李敏德這一次卻這樣謹慎,可見事態不同尋常。
“你派人去了解過李元衡了?”李未央想到了這個可能。
李敏德點了點頭,道:“漠北除了皇後所生的大皇子地位最尊貴外,還有四個皇位有力的競爭者,包括二皇子李元霖,他的母親是大曆人,他本人通奇門遁甲之,是個文可定國武可安邦的人,很漠北皇帝看重,可是很奇怪的,他在兩年前巡視漠北邊境,卻到流寇襲擊,死於毒箭。三皇子李元笑,十七歲開始便有了八萬兵甲,鎮守漠北的南部,是個十分厲害的武將。可是他在一次追擊流寇的途中竟然無意墜馬,被抬回領地之後不到三天就死於非命。六皇子李元晉,天神神力,力拔千斤,而且頗有謀略,外祖又是漠北的一等功勳之家,原本也是皇位的有力競爭者——”
“可是他也死了?”李未央猜到了下面他要說的話。
李敏德點點頭,道:“不錯,他的死因很離奇,據說是因為看中一個副將的妾,後來竟然被那妾給殺了。可奇怪的是,那人手無寸鐵之力,到底是如何勒死一個天神神力的人呢?”
李未央卻笑了笑,道:“二皇子如果真如你說的那樣厲害,怎麼會輕易被流寇所殺,那些隨行保護他的軍侍衛難道是死人不?再說那三皇子,一個擅長騎馬、鎮守邊疆的猛將竟然會從馬上摔下來,豈不是說魚兒在水中淹死一樣可笑?還有六皇子,死的更是無比蹊蹺啊。”
李敏德笑了笑,道:“正是如此,據我調查,這些事無一不和四皇子有關系。所以,他一樣是個狠角,不亞於拓跋真的狠毒。”
李未央歎了一口氣,道:“大業者自當不拘小節,這倒是沒什麼奇怪的。”比起拓跋真,反倒覺得李元衡的所作所為沒什麼大不了,至人家是用施展手段去對付自己的競爭者,而不是借刀殺人去對付一群手無寸鐵的婦孺,李未央的腦海中,不知為何又浮現當初在太子府的那一幕,不由皺起了眉頭,轉道:“咱們走吧。”
李敏德微微一笑,聽說從德妃死了以後,拓跋玉已經有足足十多天不曾踏出府門半步,可見是真的痛不生。他卻是很開懷,畢竟沒有比看見敵灰頭土臉更開心的事了,尤其是拓跋玉不再來煩擾李未央,他更覺得高興。
看見那個小白臉就不高興——李敏德心中這樣想到,渾然忘記自己比人家生的還要俊俏。
出了城,到了約定的地點,李未央下了馬車,便看見一騎裝的李元衡正拉著一匹渾雪白的馬站在那裡等著。李未央含笑道:“四殿下。”
李元衡笑容滿面,道:“縣主沒有失約,我很高興。”一旁的和暢也是一副開心的樣子,卻拿眼睛去看李敏德,仿佛真的被他迷住了一般。
可是這時候,李未央卻不痕跡地看了和暢一眼,和暢敏銳地注意到了的眼神,兩人目相的瞬間,和暢只覺得心頭跳了一下。
看穿自己了!一定是!立刻明白過來,眼裡登時去了對李敏德的迷之,換上一察一切的微笑。約知道,李未央早已看穿了的偽裝,那麼李元衡呢,李未央是早已知道他要做什麼,故意依約前來的嗎?若果真如此,李未央的心思,著實深沉的太過可怕了。和暢打了個冷戰,臉上的笑容卻更甜了,跑上來握住李未央的手。
手冰涼——和暢臉上的笑容不改,道:“未央,我能這麼你嗎?”
李未央笑容十分和煦,像是很喜歡和暢公主一般地道:“這是自然的。”
李敏德卻仿佛看不到旁人,他的眼中只看到李未央,此刻微熹,一臉淡淡紅,清爽宜人的笑容,顯得神采奕奕。他很見到出這種笑容,像是不設防,卻又像是悉一切。他有點好奇,這次李未央究竟要做什麼呢?
“我的臉上有什麼嗎?”察覺他目的異樣,李未央回過頭來。
李敏德琥珀的眼睛閃了閃,道:“沒有。”
和暢的眼睛在李未央的臉上一掠而過,還是落在了李敏德的上。從剛才開始這個男人就沒有看過一眼,這怎麼可能呢?還從來沒有遇到過不到蠱的男人呢!
此刻的和暢還不知道,的容貌雖然麗,但比起當年的李長樂還略遜一籌,李敏德對李長樂尚且不屑一顧,更何況呢?然而正因為和暢一直無往而不利,看到李敏德看都不看自己,不由有點惱怒,可卻將這惱怒全化為更甜的笑容,挽住李未央的手,指著那匹雪白的馬兒道:“未央,你看,這馬是我們從漠北帶來的,一日能行千裡,是真正的千裡駒,跟你們大曆的那些腳蝦可完全不同呢!”
李未央付之一笑,卻聽到李元衡不贊同地責備:“和暢,怎麼說話呢!”
和暢公主吐了吐舌頭,一副頑皮模樣道:“哥哥別生氣嘛!我只是開個玩笑,未央都這麼大度不跟我計較呢!”
李未央的目落在這渾雪白的馬兒上,的確如他們所說,這是一匹世所罕見的名駒,不但形雄偉壯實,白得發亮,而且黑瞳炯炯有神。
“這匹馬是我送給你的禮。它還沒有名字。”李元衡笑容爽朗地道。
李未央發現,雖然眼前這個男人心機深沉可怕,可當他蓄意討好一個人的時候,還真的很難拒絕他。想來也是,若非沒有前生的經曆,也許很容易就會被拐走了,想到這裡,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匹馬,道:“真的送給我嗎?”
李元衡大力地點頭,道:“你給它起個名字吧。”
和暢搶先笑道:“出雲好不好?聽起來很威風。”
出雲,出雲,李未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看著和暢微微一笑,道:“倒是個好名字。”
在這個瞬間,和暢幾乎覺得自己的一切都在對方的察之中,笑起來,可是笑容卻藏了一點忐忑。
第一次有被人看穿的覺……但這種覺卻不是很糟糕,和暢心想,喜歡李未央,喜歡這個和一樣藏著無數的孩子。若不是立場相對,甚至想要不顧一切和為朋友!若是願意站在這一邊,那就更好了!那些男人算什麼,可以把他們全都踩在腳底下!相信,李未央也一樣會有這樣的想法!
有些人很奇怪,你雖然和相識不久,卻好像一見如故,甚至於覺得對方是知己。現在的和暢就有這種覺,非常微妙,而且這讓選擇對李元衡瞞了一切!對,不預備告訴他,想要親眼看看李未央究竟會做些什麼!
這想必,非常、非常、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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