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永寧心中忍不住想，元毓一直未到，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要不要找問一問——可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李未央那雙眼睛。以自己的個，既做不裡未央那樣的瀟灑，亦仿不得九公主那樣的青春無畏，弄倒現在不上不下，真是萬分尷尬的一個境。

花棚中安靜了半盞茶時間，都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氣氛憋悶的過分。眾人的目在永寧、李未央、九公主之間遊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原先們三人在哪裡都是有說有笑，永寧雖然清高矜持，對李未央還是頗為友善，可今天永寧公主仿佛抬不起頭，一直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帕，而李未央的目卻是看著前方的歌舞，九公主則是一派尷尬的神。

眾人互相換著眼神，卻是不敢說話。恰好在此時，旁邊花棚子裡的聲音隔著一層薄板傳過來。

“你看安平郡主和永寧公主，好像有點不對呢！這是怎麼了？”

“想來是因為那婚事吧！”

“是啊，永寧公主仗著是陛下的長，搶走了原本屬於安平郡主的婚事呢！”

“啊，你是說——”

“噓——你不知道啊，原本聽說議親的人是李未央啊！太後和陛下都首肯了呢，連李丞相都回去準備婚事了！”

“什麼，那怎麼後來變了永寧公主呢？”

“你不懂了吧，永寧可畢竟是皇帝的親閨，想要什麼男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可是你看，這麼老，又嫁過人，怎麼好意思去搶人家的婚事——而且這安平郡主向來潑辣得很，連嫡母和外祖一家都不放在眼裡，何等的囂張，怎麼這一回卻默不作聲呢，不是太奇怪了嗎？”

“皇家的事，誰知道啊！但話說回來，那燕王殿下真是生得俊俏呢！要是嫁給他，又做了燕王妃，的確一樁事，難怪連永寧公主都心了呢！”

隔壁的花棚肯定想不到，這棚子如此薄，聲音傳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這個棚子裡的所有千金小姐，面都是僵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先前那被兌的陸冰這會兒逮到把柄，揚眉笑道：“真是，這些人說話就是刻薄，居然敢妄自議論皇家。也就是公主這樣高貴的份，才能配上燕王殿下，我們這些鄙卑微的，可是連想都不敢想。”

九公主心想，這丫頭真是毒，這下子可是既挑撥了李未央，又刺激了永寧公主。誰不知道李未央原本的出是什麼樣的，又有誰不知道公主奪了人家的婚事？陸冰這麼說，擺明了說李未央出卑賤不能與公主相提並論，又順便挑撥永寧公主惱怒去對付李未央，真是唯恐天下不。

哪知李未央並未接挑釁，依舊冷眼著歌舞表演，一個字都沒有，倒是永寧臉大變。竟然猛地站了起來，揚起手掌給了那陸冰一掌，陸冰完全愕然，不知道哪裡得罪了永寧，不過是想要讓永寧公主去教訓李未央啊！怎麼反而是自己被打了一掌！完全呆在那裡，卻聽見永寧冷冷道：“你是什麼份，皇家的事是你能隨便議論的嗎？”說著，轉道，“給我去記下隔壁棚子裡面人的姓名和份，明日我要將他們的言行稟報父皇，給他們一一治罪！”

所有人的臉都變了，從前永寧公主雖然有點矜持，高高在上的模樣，卻從未如此怒過——不，或許有一次，那是李長樂在面前演奏當年駙馬才會彈奏的曲子，結果惹得然大怒。

這一回，的大怒卻顯得沒有什麼道理。陸冰這話分明是在諷刺李未央出低賤，縱然永寧生氣，也應該去對付的敵李未央，怎麼會反過來給了陸冰一掌呢！他們哪裡知道，永寧公主一直強行抑制著心頭怒火忍不發，但此番在大庭廣眾下，陸冰主提起這們婚事，永寧公主被挑了心事，頓覺面掃地，再難容忍。當下把本來該針對李未央的怒火全部發泄到了陸冰上。

恰好在此時，李未央拂袖冷冷道：“我覺得乏了，先告退了。”

九公主見走，連忙也跟著起道：“等等我，我同你一起走。”誰知李未央仿佛沒有聽到，自顧自地快步離去，九公主被晾著，一時啞然。

李未央一路出了花棚，徑直向花園走去，記得，這裡有一個小門，出去便是直通外面的走廊，可以最快速度離開這裡。這裡的人，這裡的事，都讓覺得厭煩，那些歡聲笑語，莫名讓覺得無比討厭，真是一群不知所謂的人！

然而在橋上，突然見到有人向走過來，大手一揮，徑直將拉到一側，李未央皺眉，卻發現眼前的人一紅袍，正是今天晚上的新郎。然而這個時候，他怎麼會在這裡？

月下，拓拔真一紅袍，面容俊，卻只是目灼灼地盯著，道：“今天參加我的婚宴，你是什麼心？”

李未央看他一眼，眸中冷笑，口中淡淡道：“殿下希我怎麼說，很傷心麼？哈哈，這話我倒是敢說，你敢信麼？”他真是想太多了，自己怎麼會為了他傷心呢？不過是覺得那花棚裡的人都很煩人，不耐煩應酬而已。

拓拔真的確是多想了，他看到李未央先行離去，第一個覺就是在嫉妒。此刻聽否認，他冷笑一聲，松了手，道：“和親的事——算是我棋差一招。不，或者是我沒有想到，元毓會多此一舉，若非是這個蠢東西，你必定逃不出這個厄運。”

李未央微笑：“不管我嫁給誰，都不會影響我的人生，誰能主宰我呢？”這話說得極為狂妄，卻聽到拓跋真笑道，“可惜，我原本打算在和親路上制造點事故，讓你從世上徹底消失的。”

哦，原來真在這裡等著。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希死在他的手上。這麼扭曲變態的，還真是讓人無法理解。李未央搖了搖頭，道：“抱歉，讓你失了。”說著，便要越過他，快步離去。

拓拔真突然道：“李未央，我一直想問你一句話……”

“什麼話。”李未央轉過頭，角上揚，笑的刻薄，“三殿下要問，我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呢？”拓拔真眸底閃過一抹痛，道：“我一直都不明白，究竟是那裡錯了。”

李未央歎了口氣，道：“三殿下，若是你肯就此罷手，我不會非要與你為敵的。”經過這麼多事，發現自己已經不想再跟此人糾纏了，可他卻還是步步，從不肯放手，非要跟弄個魚死網破不可。

拓跋真笑了，五開始扭曲，一字一字砸下來，比冰雹更絕：“我不知道你最初的厭惡從何而來，可我就是犯賤，你越是厭惡我，我越是想要得到你。若非你從一開始就對我視而不見，我也不會注意到你。若非你對我冷漠，我也不會喜歡上你。現在你竟然對我說，讓我就此放過你？”他目冰冷地盯著，“我知道你很聰明，但你不會有機會的，我不會放過任何一樣我想要得到的東西，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李未央揚起眉頭：“我以為，你上次所說，給我最後一次機會並非開玩笑——”

“是啊，我給過你機會了，所以不會再有其他的可能。我得不到，也不會讓別人得到。現在你才說就此了結，太晚了。所以，未央，你沒有任何後路……”

拓拔真如一石像一樣一不的站了半天，最後，他深深地了李未央一眼，目似乎變得猙獰起來，卻什麼話都沒有說，轉大步離開。

李未央看著他的背影，有片刻之間，真的很困。不懂，怎麼世上的事這樣奇怪，從前那樣喜歡過的人，現在站在面前說這些話，竟然半點都不會到心痛，只有漠然與厭煩。而他非要纏著不放，這又是為了什麼？嗎？不，拓拔真其實誰都不，他最的人是他自己，他以他自己的痛為痛，以他自己的喜為喜，從未替別人想過分毫，所以，他本不懂得。他知道的，只有掠奪，侵占，和毀滅。

李未央先行離開了婚宴，趙月早已準備好了馬車在門外等。一路回來，才發現都沒有見到李敏德。趙月回稟道：“從庵裡回來，三爺說是有些不舒服，先行睡下了。”

李敏德不曾為等門，這還是頭一次。每次他都要看回來才能放心去休息……李未央低聲道：“了大夫沒有？”

趙月猶豫了一下，道：“三爺不許。說是小病，睡一會兒就好了。”

李未央不再多話，直奔李敏德的院子而去，一路上下人見是來了，紛紛低頭彎腰行禮，恭敬地不得了，甚至超過對李蕭然。趙月視而不見，但跟在小姐後，卻也覺得與有榮焉。

趙楠守在屋子門口，似乎一臉焦慮，見到李未央來，猶如見到救星：“小姐，主子他——”

李未央看了他一眼，眼睛流過複雜的緒，道：“我會看著他的。”趙楠這才松了一口氣，道，“可是主子不讓任何進去。”

趙月踩了他一腳：“小姐是任何人嗎？”趙楠不好意思地了頭，李未央已經推了門進去，趙楠連忙把門掩上。

屋子裡是漆黑的，好像沒有人在，李未央點上蠟燭才發現，李敏德蜷在床上，整張臉都是一種可怖的煞白，的也很嚇人，皺眉，快步走了過去。

他彎著腰，右手抵著口，冷汗開始從額頭往下掉。

李未央了他的額頭，燒得滾燙，下意識地看了他的口一眼，竟然發現漉漉的，手一，攤開手，在燭下是一片鮮紅。他這是怎麼了？李未央掀開他的外袍，意外發現他前的傷疤竟然裂開了。怎麼會這樣，距離上一次傷都這樣久了，以為他已經痊愈了才是，竟這樣突然——突然想到，在那次趕到別院救的時候，他的前約有漬，難道那個時候，他的傷口就已經裂開了。

他此刻汗水涔涔，不斷抖，可能是因為高燒的緣故，他開始周痙攣，幹嘔了幾口，卻吐不出來什麼。李未央快速站起來，向外面大聲道：“快去大夫來！”

趙楠聽見，應了一聲，加快腳程去了。這時候，李敏德的臉已經白得駭人，李未央喊他的名字，都沒有用，只能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他折騰，看著他罪。

李未央輕聲喚道：“不要睡，敏德，醒一醒。”擔心他這麼睡下去會有危險。

但是李敏德沒有反應，不知道是否徹底失去了意識，李未央焦慮地握著他的手。直到大夫趕到，替李敏德重新包紮了傷口，並且再三保證他沒有大礙，不過是舊傷口裂開了，李未央才放下一直懸著的心。

一整晚，李敏德都在發高燒，臉微青，不停搐發抖。

李未央吩咐丫頭煮了稀粥，熬了藥，等這些都準備好了，他正好醒了，卻還是痛得神志不清。

“冷……”他啞著嗓子說。

他渾滾燙，李未央用厚厚的錦被把他裹上，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著半躺在懷裡，哄著說：“喝了藥就好了。”

他昏昏沉沉的，沒有理，只是徑自說著：“未央……我好冷……”

他在懷裡，雖然面很蒼白，也沒有，卻一如既往的俊人。

“好冷啊……好冷……”他還是絮絮叨叨地說著，有點像個迷路的孩子見到了親人，茫然而委屈。這兩年，在他的臉上已經見不到稚氣，但此刻，赫然發覺，其實他一直都沒有變過，一直這樣依賴著。

輕聲道：“我知道，喝了藥，馬上就好了。”隨後吩咐一旁的丫頭把他扶住，一點一點地用勺子把粥和藥都給喂了下去。的手是涼的，就特地吩咐人去打了熱水，然後用熱水溫了帕子，替他掉額頭上的冷汗。

喝了藥，他靠在枕頭上，表漸漸地沒有剛才那麼痛苦。

李未央站起來，他卻突然握住的手：“未央，別走……”

李未央看了一旁的丫頭一眼，一個個都是斂息屏氣，連頭都不敢抬起來。李敏德這裡的丫頭，全部都是他的心腹，李未央歎了口氣，重新坐下來：“我不走。”

他像是聽不懂，只是拉著的手，再次重複了一遍：“別走。”

李未央看著他，心裡莫名就有了點心疼，忍不住想要說什麼，可是卻只是幫李敏德蓋好被子，然後坐在他旁邊看他的睡臉。

過了一個時辰以後，他的臉終於好了許多，也恢複了一些，眉頭微微舒展，疼痛和難似乎也沒有剛才那樣嚴重。看著他垂下的發，李未央手，想要幫他把一縷掉在臉上的頭發撥到旁邊。可是等的手到一半，突然就頓住了。

既然不能付出同樣的，就不要給他期待。

骨子裡是不打算再嫁人的，所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不在乎別人的看法，甚至不在乎別人的。對人從來都是客氣有餘，卻沒有真正的親近。

就像是拓跋玉向表白，也直截了當的拒絕了。他只是結盟者，不是人。的心，也從來沒有被那個人撥過。幫助拓跋玉，同樣也利用他，他自然一樣。但除此之外，他們之間不需要再有什麼其他的關聯。不過是過客而已……

冷漠的看著每一個人，從沒想過在誰的上寄托什麼，也沒想到會和其中一個發生什麼關系，更沒想到以後會上誰。可是，敏德……李敏德……不，他的真名應該元烈。

他總是鍥而不舍地跟著，追隨，幫助，甚至舍棄了他自己的人生。有時候會不想到，若是真的和他在一起，又能生活多久呢？等到了三十歲，貌逐漸衰退，他還會這樣嗎？或者，到了五十歲，連智慧也慢慢減弱，甚至逐漸變了平庸的婦人，他能保證不上別人嗎？到那個時候，可以甘心嗎？

不，不甘心。若是真的纏上他，可能他一輩子的人生都要牢牢控制著，任何時候都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夫君對其他人寵備至，因為就是這種自私自利的人。

一直是這樣想的，也一直是這麼做的，可是九公主每次接近敏德，會莫名其妙的不開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很明白，因為占有作祟，的占有太過強烈，便是親人也好，都不允許對方離開他，或者重視別人更勝於。

可是現在，看到這樣的敏德，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他願意喜歡誰，娶誰，跟誰終老，哪怕不再記得這個人，都沒什麼關系。更希，這個一心只想著的人能夠過得好。

“敏德，對不起，如果在我邊讓你總是傷，離開我的話，對你才是最好的。”輕聲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