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蕭然那麼冷漠那麼刻薄，所以他的子們個個在算計之中長大，天生就是一副冷漠心腸，而這郭家，卻是完全另外一個天地，是一副真正的其樂融融。

李未央兀自出神，卻突然聽見屋子後面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音，看了一眼，對面的窗子後就是一棵很大的棗樹，樹上仿佛有人在說話。

“你看你看！哎呀，別我！”

“看見了沒有啊！長得什麼樣兒？”

一個年輕人在輕呼：“你等會兒，別推我！快松手啊！”

李未央正驚訝，卻瞧見兩個人從樹上跌了下來。發出砰的兩聲，一下子驚了屋子裡的所有人。江氏向後看了一眼，頓時站了起來道：“哎呀，這是怎麼了？”

郭素卻沉下臉，道：“你們兩個何統！還不滾進來！”

很快，兩個年輕男子灰頭土臉地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年紀略大些，生得劍眉眼，材健壯高大，上穿著便於行的練武袍，另外一個卻是玉面朱，上有世家子弟的風雅，亦有風流年的瀟灑，角微微向上，一抹懶散笑容掛在邊，令人見之而生親切之心，討人歡喜之極。

年級略大一些的男子漆黑的一雙濃眉下，生著一雙與郭夫人酷似的眼，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李未央，半響才道：“娘，妹妹的臉長得像你，卻像我呢！”

陳留公主笑道：“這個老四，真是胡說，你妹妹那是像你父親！哪裡是像你呢！嘉兒，這就是你四哥郭敦，馬上是要娶媳婦的人了，還總是沒有個正形！”

郭敦就是笑，滿面的笑，卻是憨厚十足，人如其名的敦厚，那笑容放在別人臉上傻氣，在他臉上就是可，一屋子的婢紅了臉。

郭夫人不甘落後，把另外一個年紀略微小一點的男子拉過來，道：“這是你五哥郭導，全家最頑皮的人！導兒，從前你總是仗著自己年紀最小胡作非為，現在你有一個妹妹了，可要好好照顧啊！”

老五郭導和老三郭澄一樣笑瞇瞇的，卻是完全兩種味道，郭澄那種智慧的笑容，到了郭導臉上就有了點漫不經心和什麼都不在意的味道，但正是這種懶洋洋的覺，卻多了一分神魂顛倒的魅力。

郭家這五個兒子，各有特，讓人一見就很難忘記，李未央笑了笑，仿佛是靦腆，卻不多言。

“娘，妹妹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說過話呢，會不會是啞？！”郭敦吃驚地看著李未央，結果話剛說完就被郭夫人拍了一掌，“胡說八道什麼？”

李未央笑了笑，卻聽見郭敦不怕死地道：“那就一聲四哥來聽嘛！”說著，他取出一塊凰玉佩在李未央面前晃來晃去：“一聲四哥，這個玉佩就給你了！”

李未央沒想到郭敦看著很，卻做出這種哄騙小孩子的把戲，只是看旁邊的郭夫人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便笑著道：“四哥。”聲音很，很輕，把郭敦這個盼了十多年妹妹的憨厚青年一下子就懵了，郭敦一時激，得寸進尺，又晃了兩下：“再兩聲！”

還沒得意完，玉佩已經被一旁的三哥郭澄搶走了，他笑著道：“好了，妹妹剛回來，以後多的是時間陪你，不要把嚇壞了！”話是這樣說，他看不出一李未央被嚇壞了的痕跡。

這個，面容清秀，神鎮定，一雙古井般的眸子沒有波瀾，舉手投足卻出高貴和修養，到底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呢？郭澄心中思考著這個問題，將玉佩卻遞給了李未央。

李未央接過，笑容輕輕綻放：“多謝三哥。”

“不必客氣。”郭澄剛說完，一旁已經過來另外一張臉，卻是懶洋洋的笑容：“我呢？”

老五郭導指著自己的臉，討賞一般地說，隨後從懷裡掏出一把芳香四溢的扇子，明顯是給孩子用的，在李未央面前展開道：“我呢？”哄騙小孩的語氣。

郭敦已經勒住了他的脖子，一把拖住他道：“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我怎麼會那麼丟臉地爬到樹上去！”

“是母親不讓你來，怕你嚇著妹妹的，你又非要看，我是好心指點你！”郭導一點都不饒人，“誰讓你笨手笨腳的，還指揮千軍萬馬呢，以後再這樣莽撞，你還是老老實實回家呆著吧！”

兩人毫不顧忌地鬧來鬧去，江氏用手掩著口，忍俊不。陳氏也抿著，拚命忍住笑。李未央不由自主地，也跟著笑了起來。郭夫人看在眼裡，分明松了一口氣，還怕兒不喜歡自己的兒子們，這些年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尋找郭嘉的上，這幾個孩子完全都是自生自滅，有時候規矩上是差了一點，個個都喜歡任妄為，但全部都是好孩子，那些禮，都是悄悄準備好的……這些，都很明白。

“你們這兩個，還不快住手！”郭素自己剛剛呵斥完，見到烏眼似的兩人，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他這樣一說，陳留公主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公主一笑，其他人也笑了。一時之間，滿屋子人都笑起來，好不熱鬧。

郭澄看著這一幕，微笑，這齊國公府裡，多多年來，都沒有這樣洋溢著笑聲。從妹妹丟失開始，母親就鬱鬱寡歡，整日以淚洗面，對他們五個兒子本視而不見，父親深母親，不開心，他便也陪著不開心，無心政務不說，連帶著對兒子們的教養也都疏忽了。他們五個人，各自都是隨著自己的脾長大，上多了幾分**散漫的氣息，等父親覺察到，便只好用嚴厲的方法來教導，從來不見一笑臉，在府裡婢們連大聲說話都不敢，臉上更是沒有笑影子。而如今，郭嘉回來了，仿佛把笑聲都帶回來了。

看著打打鬧鬧的兩個弟弟，郭澄在瞬間明白了他們的心意。郭嘉剛剛回來，對這裡的人和環境都不悉，面對這一群陌生的親人，難免尷尬。他們故意扮小醜、鬧笑話，就是為了逗開心，也是為了哄母親開心，這一番苦心，父親顯然看在眼裡，所以才沒有苛責。可憐他們彩娛親……那個妹妹，似乎也是看穿了對方的把戲，笑容之中帶著一若觀火的冷靜。

陳留公主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不容易止住笑，道：“等一等，我的禮還沒送呢！”說著，從一旁捧起一個沉甸甸的小匣子，一腦塞給了李未央。旁邊的江氏和陳氏也連忙拿出自己的禮，爭相討好小姑子。李未央剛要推辭，卻見到齊國公著，眼睛裡流出懇求，李未央輕輕歎了口氣，只能一一謝過。

“公主，用膳的時辰到了。”一旁的婢恭敬地道。

陳留公主站了起來，郭夫人連忙扶著，道：“咱們去用膳吧。”

郭澄仿佛是故意地走在了最後，恰好和李未央並肩而行。

出門檻，郭澄笑道：“妹妹一直在哪裡生活？”

李未央微笑道：“我被一個富商家庭收養，只不過我的養父母在半年前去世了，我無可去，便來到大都尋找一位姑母，可惜已經離開大都多年，杳無音訊了。所以我只能留在大都，四打探的消息。”這一切的份，郭素都已經替安排好了，外人絕對查不到什麼端倪。

郭澄側首瞄了一眼：“哦，是麼？”

李未央只是微笑，十分誠懇乖巧的模樣。

看這樣子，仿佛一只狐貍對著他微笑，郭澄本就是個極為聰明的人，不由脊背上的寒豎了豎，即刻道：“你果真是我妹妹……”

李未央懇切道：“我不是你妹妹，又會是什麼人呢……”

郭澄瞇起眼，笑了一聲：“尋常的富商，怎麼把兒教導得這樣好？”

李未央垂首道：“三哥這是謬贊了，嘉兒當不起。”

郭澄微笑道：“這十八年來，上門冒名頂替的人實在不，這裡一個，那裡一個，每一次都被我拆穿了，除了那個被父親親自領進門的冒牌貨，能得到母親認可的，你還是第一個。”

李未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沒有開口。若是真正的郭嘉，此刻怕是要被他說哭了。的聲音無波無折，道：“三哥，父親是什麼樣的人，你是最清楚的。看到郭家如此顯赫，誰都會起歪念，冒名頂替的人自然很多。但齊國公，乃是陛下的良臣，朝中的棟梁，怎麼會任由外人來禍自己的家族和名聲呢？你覺得，他會放任一個冒名頂替的兒進郭家嗎？”

若是為了母親，父親什麼都幹得出來！郭澄沉默片刻，再開口，聲音已和緩：“我不過說些流言只當玩笑，你便當沒有聽過吧。”

李未央隨即微笑：“三哥。”

“嗯？”

“三哥在我面前說什麼，我都不會生氣，只不過這些話，千萬別對娘去說，免得惹傷心。”

這個妹妹，很明確地知道他們家每一個人的肋啊。郭澄瞧著，角微挑了挑道：“妹妹，你好像很聰明，怎麼辦呢，這個家裡最聰明的人一向是我呢。”

李未央笑道：“原來三哥是覺得被我奪走了爹娘的寵嗎？這樣，我的禮分你一半，可好？”

面前明，照得的面容潔白無瑕，眼睛漆黑，郭澄覺得眼前一晃，一句話已經口而出：“不管你是真是假，只要你能讓娘開心，我付出什麼代價，都是開心的。”

李未央微笑，心中卻歎息，這一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