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轉，下了臺階，大風乍起，吹開了的擺，藏在袖中的拳頭，漸漸握了。不管是李未央還是郭嘉，都好，來大都的目的，不論到了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終究有一日，必將繩索套在裴後的頸項之上。

一個殺死至親之人，要讓對方付出同樣的代價。裴後邊的那些人，不論是臨安公主，還是雍文太子，一個也不會放過。

看著滿園盛怒的鮮花，李未央的畔拂過一微笑，從誰手呢？自然是臨安公主。只是此人乃是皇後，份顯赫，地位超群，在朝中也頗有勢力，便是上次那般無禮行徑，也沒有人能夠真正追究的責任。所以，要打擊，必先使瘋狂，這樣才能將一舉鏟除。可是怎樣才能將臨安公主得走投無路呢？這是一個很大的難題。李未央微微一笑，要一個人，必先從的弱點開始。臨安公主的弱點是什麼呢？顯而易見，是那個在暗中策一切，想要將自己置諸死地的人。

蔣家的四公子，蔣南。

如今這個人一直蟄伏於公主府中，從不肯拋頭面，想要抓住他，可是不那麼容易啊。

在宴會之後，郭家人以為**從此不會再登門，可他們顯然低估了對方厚臉皮的程度。第二天，**便帶著厚禮上門，向齊國公開口，讓他上奏皇帝，赦免郭騰的罪過。李未央沒有親眼所見，但郭敦形容得眉飛舞，說道：“大伯父在父親的書房正在痛哭呢，從小時候捉泥鰍開始說，一直說到長大了一起讀書，一起玩耍的事，父親被他鬧得頭痛，可是畢竟是緣至親，既不能打出去，也不能痛罵一頓，再加上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還痛哭流涕的，像是真的誠心悔過了。”

李未央笑了笑，道：“你相信老虎會有一日改吃素麼？”

郭敦愣了愣，道：“這自然是不會的，食是他的本，嗯，你說的也對，大伯父這麼多年來都對父親充滿了憎恨，怎麼會突然悔改呢？”

郭澄喝著茶，半瞇著眼睛道：“這自然是為了二伯父的緣故。聽說他那個義子在監獄裡說了不事，十足地把他給賣了。這樣一來，這次的刑罰恐怕不會輕，**再無，郭騰畢竟是他的親手足，他怎麼會看他就這樣被砍頭呢？”

郭導一直倚在門邊，瞧著屋子裡他們三人說話，這時候似笑非笑道：“你們就別費心思去勸阻了，父親是國公爺，向來仁厚，只要他開了口，從死刑改判流放，還是可能的，可惜便宜了他。”

李未央輕輕吹了吹浮在茶上的葉子，淡淡道：“誰說我們要勸阻了。”

在對待兩位伯父的觀點上，郭家三兄弟和李未央的看法是一樣的，他們跟齊國公可不同，跟那兩個人沒有毫的，反倒有說不清的憎恨厭惡，不得他們早點消失才好。但此刻聽到李未央這樣說，三人面上都有了點疑，最為老實的郭敦忍不住，先問道：“妹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未央好整以暇地道：“父親擇善固執，不為言辭所，勸了也無用，再加上若是親生兄弟難，為國公卻置之不顧，明白道理的會曉得咱們家是因為被這兩個豺狼傷了心才不肯幫忙，但大多數人卻都會覺得我們太過涼薄。對郭家的名聲絕對沒有好，父親縱然不在意兄弟，但審時度勢，於於理都要幫忙，咱們不如順著臺階下去，何必要刻意為難呢？至於郭騰，改死刑為流放，難道不是更好？他一生桀驁不遜，自命不凡，淪為階下囚已經十分難堪，流放三千裡、發配為奴更是會徹底垮他。最重要的是，他得罪的人太多了，這一路上山高水遠，能否平安到達流放地都是未知數，喪家之犬，何必為他費心？”

三兄弟聞言對視一眼，不由咋舌。原來這丫頭的想法如此之多，還真是小瞧了，要郭騰先惶惶不安，然後流放之苦，最後再死於非命，比起他們來，的心思可狠毒多了。

李未央頓了頓，抬眼瞧了郭澄一眼，道：“只是，我聽聞近日大伯父和臨安公主走得很近？”

郭澄一怔，隨後點頭，道：“這一點我也略有耳聞，不過這並不奇怪，他為了郭騰一事到奔走，臨安公主遊廣闊，在朝堂上也頗有影響，**求告無門，最後央求於，這實在是合合理。”

就怕太合合理了，以至於將很多不該忽略的線索忽略過去了。李未央微笑道：“是啊，但除了這個理由，怕還有其他的。”

其他的？**除了去央求臨安公主救援郭騰，難道還有別的圖謀嗎？眾人想了想，郭澄率先開口：“這……**是兵部尚書，倒是頗重用，他沒必要卷皇權爭奪之中。走近臨安公主，等於投靠雍文太子，一個大臣和太子走得太近，他還沒那麼愚蠢吧。”元英和齊國公府走得近，那是有母族的關系，可是**和太子靠近，別人就不一定會怎麼看了。

李未央歎息一聲，道：“無利不起早，從前他有郭騰支持，或許穩坐釣魚臺，但現在了一個有力臂膀，又看見靜王和齊國公府走得近，現在還多了一個旭王元烈總是往這裡跑，若是我，也會坐立不安的。他以小人之心，必定以為我們在商量什麼對付他的計策，意圖鏟除心腹之患，他想要先下手為強，也並非不可能。但若是憑借他一己之力，本沒辦法搖國公府的本，所以借由這個機會倒向那一邊，也就不奇怪了。”

郭澄仔細想了想，點頭道：“這的確很有可能。這麼說，咱們最近這段日子還是要小心謹慎一些比較好。”

李未央瞧著郭澄，笑了笑，道：“與其被防守，不如主進攻，三哥以為呢？”

郭澄還未來得及開口，郭敦已經驚訝道：“你那天在父親面前不是說——啊，你好狡猾，故意欺騙父親！”

李未央笑得很溫，道：“你明知道父親耿直，卻還在他面前說什麼要幫助靜王，豈不是自討苦吃嗎？這件事，三哥明明和你們一樣想法，卻裝作是老實寶寶，說什麼要遵循禮法而行，這話騙騙父親還行，卻連你也騙過去了，是你傻才對。”

郭敦完全啞了，郭澄和郭導都笑了起來，郭澄指著李未央道：“咱們幾個人之中，就數你點子多，好，你便說說看，如何個進攻法？”

李未央輕輕笑了笑，一張麗的面孔被疏落進的照得染上一層影：“端看你們要達到什麼目的了。”

郭澄聞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道：“若是我想永除後患呢？”

永除後患，便是要讓**死了，不是**要死，連同他的家人也不能放過，李未央所理解的永除後患，便是這個道理。微微一笑，道：“這也不難，只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三哥居然如此狠心。”

郭澄面上掠過一冷意：“他們在宮中所為，並非針對你而來，本目的是為了對付我們郭家。若是一味忍讓，給了他們息之機，只會養虎為患。我不是那樣的個，所以，若是你有主意能夠除掉這個心腹大患，我必定遵從，絕無二話。不僅是我，”他回過頭去，目在郭敦和郭導的面上掃了一瞬，道，“你們兩個若是覺得不忍心，大可以現在掉頭回去，只不過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父親那兒，閉口不言吧。”

郭敦立刻惱怒道：“三哥你這是什麼話，既然有法子能夠鏟除後患，我定然是要參加的！”

郭導聞言，思慮片刻，也是點了點頭，道：“我也參加。”

李未央瞧了郭敦一眼，卻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就不必了，過於憨直，不夠風流。”

郭敦完全啞一樣地看著李未央，半響才道：“這……這又關風流什麼事了？”

李未央微笑道：“有關，當然有關，還是有非常重要的關系。”

三人見話中有話，卻是怎麼問都不肯再細說，不疑雲大起。李未央卻只是向郭導招了招手，道：“五哥，你是不是經常出沒秦樓楚館？還曾跟丫頭鬧出過風流韻事？”

郭導面上一紅，他子狂放，灑不羈，又有才子名，再者秦樓楚館並非是尋常院，他去也不是為了尋歡作樂，不過是約上三五好友，去聽曲賞月看人而已，至於丫頭，不過是偶爾玩笑兩句，從不真格的。父親知道他不會過分，都不曾過問，沒想到卻被李未央當眾點出，不免面上有點發紅道：“這……”

李未央卻是笑容滿面道：“那，就是你了！”

郭導的面上換作驚訝，卻不知道李未央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聽到慢慢地道：“剛才郭舞給了我一封信，說是近日要親自來拜訪我，到時候，還要看五哥你的本事了。”

第二日，齊國公上表，自言不曾約束兄長，請求陛下論罪。皇帝念齊國公仁厚，且郭騰和郭素結怨已久，世人皆知，他的罪過實在和郭素是沒有什麼關系的，當然不會怪罪到齊國公頭上。齊國公便借此機會向皇帝請求赦免郭騰死罪，此舉獲得朝中不大臣的贊賞與支持，人人皆雲齊國公有度量，對於一心背叛他的兄長也能如此寬容，這樣一來，皇帝果真將郭騰改斬首為流放，和李未央預料的一模一樣。

如此一來，**仿佛對郭素更加恩戴德，與齊國公府的來往也日漸切了，外人都以為，一場爭端反而讓這兩家人重歸於好，可喜可賀，誰會看到暗地裡的暗洶湧，勢變化呢？

不久，郭舞乘坐著馬車一路翩躚而來，親自拜訪了李未央。為了這次拜訪，心準備，盛裝打扮了一番，既不讓人覺得過分修飾，也不會讓人覺得不夠麗。等了片刻，便聽見環佩叮當，李未央在婢的簇擁之中走進了花廳，面上是淡淡的笑容：“堂姐到訪，有失遠迎。”

郭舞的面容停在了李未央鬢間那一支翡翠花枝寶石簪子的上面，看著那垂下的流蘇在下熠熠閃，臉上雖然還帶著笑意，可是眼底卻是抑著妒恨，郭嘉憑什麼擁有這一切？若非郭素奪走了國公的位置，國公府小姐的份，原本是屬於郭舞的！郭舞心頭越發惱恨，面上卻是一派溫：“嘉兒，我早就想來拜訪你，怕你不歡迎而已。”

李未央微笑道：“堂姐說笑了，我一個人在家中也是煩悶，多個人陪我說話，豈不是更好？日後堂姐若是想來，隨時都可以。”

齊國公府的建築，齊國公府的花園，齊國公府的僕人群，都讓郭舞到極度的嫉妒，等瞧見李未央所擁有的華麗的大廳，名貴的珠寶和麗的婢們，的這種嫉妒已經到了頂點了。但心機深沉，只是默默將這點嫉妒全都了下去，面上無限歡喜地道：“那我以後一定經常來打擾。”

兩人一邊笑著寒暄，一邊坐下說話。李未央對待郭舞的態度不冷也不熱，只是彬彬有禮，但郭舞卻是刻意親近，挑揀了許多有趣的話題來說，卻是和上一回不同，絕口不提到旭王元烈。年紀雖輕，卻是博聞強記，對琴棋書畫各個領域都有所涉獵，實在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子。真心想要討好一個人，是很難讓人討厭的。李未央心頭冷漠，面上卻是帶著笑容，只是那笑容之中有一的心不在焉，等到郭舞說起最近流行的花樣子的時候，李未央突然回頭問旁邊的蓮藕道：“趙月人呢？”

蓮藕面上掠過一尷尬，道：“趙月姐姐一早便出去了，現在還未回來。”

趙月是李未央邊最親近的婢，須臾不離開邊的，這一點人盡皆知，怎麼會不在呢？郭舞心頭掠過一驚異，面上卻是不聲地繼續和李未央說話。

等到快要用膳的時候，李未央輕輕一笑，道：“我略準備了一些食，就請堂姐留下來用膳吧。”

郭舞聞言，自然欣喜從命，隨後李未央便借口要**，請郭舞稍候，人已經翩然離去。郭舞坐在花廳之中，左右等不見李未央，追問被留下來的婢，卻是個個茫然，不由站了起來向外走，被留下來的蓮藕連忙攔住，一個眼，邊的婢故作惱怒道：“我家小姐是尊貴的客人，也是姓郭的，算是半個主子，你們瘋了不？！”

蓮藕面上掠過一驚慌和畏懼，也就退了下去。

郭舞冷哼一聲，離開了花廳，剛剛走出來不久，便聽見花叢那邊有人聲傳來。

“趙月，我對你不薄，可你卻做出這等事，我該怎麼辦才好？！”卻是李未央的聲音傳來。

郭舞一怔，便站在花叢一側，向那邊看去。那邊的庭院之中，李未央面凝重，趙月跪在一旁，似乎面愧疚。只聽見趙月道：“小姐，奴婢只是……奴婢只是一時犯了錯，求小姐饒恕。”

李未央歎了一口氣，道：“你近日行蹤鬼魅，常常不知所蹤，我特意命人跟著你，卻發現你和一個男子過從甚！雖然不曾看清那人長相……可確實有這麼一個人！你跟著我這麼多年，平日裡也穩重踏實，做事勤懇，我一直把你當心腹看待，卻料不到你竟然如此糊塗，平白無故怎麼會去和男子私會？好，看在過去的分上，你說出那人是誰，我便放了你。”

趙月卻是低著頭，仿佛垂淚，只是不語。郭舞驚訝，怎麼回事，難道趙月做出了什麼醜事被李未央捉住了嗎？

李未央冷喝道：“還不老實說？！”

趙月眼淚滾滾，卻是一個字都不肯。

李未央低聲道：“今天有客人在，我本來不想罰你，可你這樣不懂規矩，實在是犯了我的底線。來人，拉下去打板子，什麼時候說了，就什麼時候放了！”

郭舞聞言，心頭掠過一奇異的覺，就在此時，突然聽見後有婢高聲道：“小姐，堂小姐要來找您呢！”

這一聲，自然驚了李未央，郭舞回頭，狠狠瞪了那從花廳中追蹤到這裡的蓮藕一眼，心道若非你多事，我還能聽到更多的呢。現在被李未央瞧見了，自然不必藏，索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看著李未央道：“哎呀，這是怎麼了？嘉兒怎麼會發這樣大的脾氣！”

李未央向來平和的面容掠過一尷尬，看了趙月一眼，掩飾一般地道：“不過是一個婢了我心的首飾，我讓人帶下去懲治一二罷了。”

哪兒有這麼容易，邊的婢做出了醜事，你急著想要追問，分明都被我看破了，還想要瞞……郭舞的笑容十分麗溫，卻不拆穿，只是道：“我聽說這姑娘是你邊最得力的丫頭，怎麼手腳也這樣不幹淨？”

李未央揮了揮手，便有院子裡的媽媽將趙月帶了下去。很快，那邊的小房子裡傳來劈裡啪啦打板子的聲音，郭舞仿佛於心不忍道：“不過是一件首飾，何必搭上一條人命呢？素聞嘉兒心地善良，不如放了那丫頭，權當做件好事吧。”

李未央眉眼冷漠，卻是不為所，道：“這件事，堂姐就不必多言了，我自有主張。咱們還是回去吧，我吩咐人準備了一些的飯菜……”

話還沒有說完，卻聽見一個丫頭驚慌道：“哎，五公子，您別進去！您千萬別進去啊！”

很快，一個年輕人闖了進來，他相貌俊非常，修長的姿在白袍子的裹下十分瀟灑，卻是大步而來，面上一直掛著的慵懶笑意全都不見了，倒是滿面怒容：“嘉兒，你放了趙月吧！今日約會的人便是我，你有什麼話，都沖我來就好！”

眾人都是一驚，郭舞心頭在震驚之餘，卻也明白過來，原來趙月的人是郭家五公子郭導。素聞郭導為人風流，子放浪不羈，眠花宿柳的事雖然不多，但卻頗到孩子們傾慕，甚至還有人為他爭風吃醋的。趙月會喜歡他，著實不奇怪了。只不過，名門公子看上自己妹妹院子裡的丫頭，說起來多不好聽，再加上郭導並沒有娶親，若是傳聞出去被眾人知曉，那些門當戶對的名門淑多會之卻步了。

李未央顯然也是顧慮到這一層，才變道：“五哥，你胡說八道什麼！趙月是了我的首飾……”

郭導像是剛剛看見郭舞站在這裡，臉上也是一驚，隨後像是猛地醒悟過來，面上帶了三分難堪，生生轉了話題，道：“哦，是這樣麼……”一雙眼睛卻是盯著郭舞，一副十分防備的模樣。

郭舞心頭冷笑，面上卻是十分關懷，順著李未央的口氣喚道：“五哥想必是還未用膳，不如和我們一起吧。”

郭導的臉卻不太好看，只是看著李未央，道：“算了，我下午再來吧。”說著那目之中似乎有一不願，卻還是轉走了。

郭舞為難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不必理會他，咱們去用膳吧。”不遠，還傳來板子的聲音，郭舞深吸一口氣，道：“好。”

李未央走在前頭，郭舞故意落後一步，卻是聽那板子的聲音是否屬實，可不論怎麼聽，那都是著實的木板和皮接的聲音，還有子的悶哼，顯然是裡放了木塞，冷冷一笑，目視著李未央的背影，道，誰不知道你和趙月深厚，你這一出苦計，還不知是真是假，我才不會輕易上你的當。

李未央卻回過頭來，瞧著郭舞道：“堂姐，怎麼走這麼慢？”

郭舞揚起笑容，溫道：“這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