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蘇……就是北霜國的丞相李悔……?
燕蘇……就是平安此刻正去爲看診的人……?
那燕蘇……是否真是平安的父親?若是,他是否知道平安的存在?
若是……
“喂,五百兩媳婦兒?”冰刃的問題沒有得到冬暖故應聲,不僅沒有聽到應聲,反見得一副震驚怔愣的模樣,不用擡手在眼前晃了晃,“我在問你話呢,不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一句話都不回吧?這也太不厚道了吧?”
冰刃的手在冬暖故眼前這麼晃了晃,才晃得回過神,連忙朝冰刃垂首抱拳謝道:“多謝冰刃兄不疑我與外子,願意將家中的事相告。”
“停停停。”冰刃又擺了擺手,有些煩躁道,“我是江湖人,一般不講這種口頭謝不謝的禮節,五百兩媳婦兒,你只消回答我的問題不就好了?難道你們還有什麼難言之不?”
“不知冰刃兄方纔問了我什麼問題?”冬暖故抱歉道,“並非不願回答冰刃兄的問題,而是沒有聽到冰刃兄說話而已,抱歉。”
“不是吧,五百兩媳婦兒,你失神失得這麼厲害?連我方纔說話你都沒有聽到?別是這真是什麼重要的事吧?”冰刃眨了眨眼,“我說,我的話說完了,該到你來說說你爲何這麼迫切地想要知道‘燕蘇’這個人。”
“爲何想要知道麼……”冬暖故喃喃將冰刃的問題重複了一遍,雙手攏得的,聲音低低沉沉,似是在回答冰刃的話,又不似在回答他的話,“有誰生來不想知道自己爹孃是誰,又爲何會生於這個世界……”
“這麼嚴肅深沉的問題?”冬暖故的聲音雖低,冰刃卻是聽得清清楚楚,定定看了冬暖故一眼後直了背,往旁邊他住的那間屋子走去,邊走邊道,“我說的不過是我的家事,沒什麼難以啓齒的,不過看你的模樣似乎此事難開口,那我就不問了,省得你爲難,老子可從不爲難人的。”
“多謝冰刃兄。”冬暖故轉過,對著冰刃的背影深深躬下了。
“不謝不謝。”冰刃將手舉過頭頂,擺了擺,“當是朋友一場,這算什麼。”
冰刃說完,踹開了自己的屋門,走了進去。
冬暖故維持著對冰刃深躬的姿勢,良久才站直,沉沉的眼眸中如有駭浪狂掀,雙手依舊握拳,定在屋廊上半晌,正轉擡腳要回屋時,的腳步定在了門檻上。
像是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看向融雪那屋,頃,將到門檻上的腳收了過來,扭朝融雪那屋的方向走。
的每一步,都很緩慢。
好似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由菡萏別院去往竹林別院的路上,白拂沉默著,司季夏也沉默著,直至即將走到竹林別院的月門時,才聽得白拂打破沉默,聲音沉沉道:“公子開的條件,不知想要白某何時兌現?”
“自是越快越好。”司季夏神淡淡,事辦完得愈快,他就愈快能與阿暖離開雲城離開北霜國,回到南蜀國去,回到水月鎮山上的家去。
“那白某儘快安排。”白拂不僅聲音沉沉,便是眼神都是冷冷沉沉,似在思忖著什麼,抑或是說,他在計劃著什麼。
司季夏並非沒有觀察到白拂這細微的異樣,只是他不想理會而已,也沒有必要理會。
白拂領著司季夏再一次穿過竹林間的曲折小徑來到竹屋前的那片空地時,見著手裡捧著一盞白瓷盅的小東正站在書房門外,白拂不由眸一寒,大步上前冷聲問小東道:“爲何不將蔘湯端進去給大人?定在這外邊做什麼?”
小東正要回答,白拂這廂才注意到書房的門是閉著的,而這書房的門向來只是虛掩鮮關嚴,莫非大人有客?卻也不對,大人幾乎不在竹林別院見客,縱是朝中有人有要事與大人相談,也都是在前院偏廳議事,更何況現下才卯時過半,會有誰人天來未亮時就來叨擾?
而若不是有客,大人又爲何屋門閉,當不會發生了什麼事?
這般想著,白拂的心不由提,竟是連小東的話都未聽,便急急地叩響了書房閉的門扉,有些急道:“大人?”
就在白拂堪堪叩響閉的門扉時,門扉由裡打開了,白拂正要說話卻發現,站在門後的人,並非李悔,而是——
“琴師這麼大早上的天還未亮就來探李大人,不知向來古怪的琴師何時與李大人有的這般的?”這是子的聲音,的,似帶著淺淺的笑意,極是好聽,然這樣好聽的聲音說出的話,帶著不難聽出的嘲諷,“我若是記得沒有錯的話,琴師不過是半月多之前纔到相府來暫住的吧?”
子淺笑說著話,擡腳緩緩出了門檻,只見子上披著一領墨繡金斗篷,儘管披著斗篷,也不難看出斗篷之下婀娜的姿。
子模樣大約三十一二年紀,生著一雙丹眼,眼中流轉嫵眼波,臻首娥眉,萬千青與頭頂綰就靈蛇髻,上綴以各式梅花玲瓏簪,富貴之息盡顯,襯得整個人渾然生出一種高貴的氣質,眉心一點硃紅梅花印,嫵中又似帶著一抹淡淡憂傷哀愁,讓人移不開眼的同時又爲心生哀愁。
白拂在見到子時,明顯吃驚,神又很快歸於平靜,而後朝其微微垂首,抱拳拱手很是客氣道:“白某,見過貴妃娘娘。”
“呵呵,連王上都對琴師禮待有加,我可不敢琴師的禮數。”子微微一笑,一個“我”字顯得親和有加,然白拂知曉,事實絕非如此,倘真是親和有加,此時此刻,絕對不會出現在相府,更不會出現在這竹林別院。
白拂微垂的眼瞼下,寒漣漣。
這個深宮中的人,到竹林別院來,所爲何意?
“琴師心中可是在想,我這種時辰爲何不是在宮中歇息著而是出現在這相府?”子始終都微笑著,而笑著,就愈發得讓人覺得眸中那的哀愁愈發濃重。
“白某一介草民,不敢忖度娘娘心思。”白拂將頭垂得略低一分,眸冷冽。
“琴師有王上在後給琴師撐著腰,還有什麼敢不敢的,昨日晨間不是還把九殿下給氣壞了嗎?”子笑得的,聲音亦是的,語氣裡明明沒有任何怒意與責怪之意,然旁人聽著還是聽到了其中的寒意,使得小東不由爲白拂張起來。
白拂卻是不懼,只是平靜地回道:“娘娘太過擡舉白某了,白某不過是一個暫住別人府上的平頭百姓而已,斷斷不敢對九皇子殿下無禮。”
“琴師果然是懂禮之人,不然王上也不會這般賞識琴師了。”子讚賞一句,擡腳繼續往前走,“好了,李大人這病,我也探完了,也該回去了。”
白拂聽著子末尾的這一句話,眼神頓時冷厲如刃,大人昨日昏蹶之事他已吩咐下去,不許任何人外傳,不可讓府外的任何人知曉,而影衛那兒也沒有傳來任何事外的消息,那……又是如何知道大人生了“病”!?
而且,爲何進來相府,竟是沒有人來向他彙報!
這其中——
白拂擡眸時,子已從他面前經過,他只瞧見了跟在子後那名比子高出半個頭,將風帽拉低得讓人本瞧不見其容貌的高挑子,而之所以讓白拂看得出是子的,是因爲腳上的繡鞋。
這子似乎不想讓人瞧見的容貌一般,將斗篷上的風帽在頭上拉得低低的,加上垂在臉頰兩側的頭髮,就讓人更加無法看清的臉。
白拂眼神冷冷,看著前邊子的背影,即便不願,卻還是躬有禮道:“白某恭送娘娘。”
白拂說完,擡腳相送,卻是被子拒絕,“不敢勞駕琴師,我自己走便好,這相府裡的路,我還是悉的。”
白拂眸中寒意更甚,沒有執意要送子一程,就這麼定在書房門前,目寒沉地盯著子的背影。
司季夏還站在竹屋前的空地上,走在前邊的子經過他面前時只擡眸看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了,然走在後邊的那名頭上拉著風帽的高挑子在經過司季夏面前時則是停下了腳步,轉頭,似在盯著司季夏看。
司季夏神淡淡,不避不走也無疑不解,對方看著他,他便也看著對方。
頃,子重新擡腳,離開了司季夏面前。
就在這時,有稍微強勁一些的風拂來,吹掀了高挑子頭上拉低的風帽,儘管很快擡手將風帽拉住,白拂還是瞧見了的側臉,並且,瞧得清楚。
因爲瞧得清楚,是以他難免震驚。
那是……薛妙手!?
薛妙手爲何會與純貴妃在一起!?爲何會一齊出現在大人的書房裡!?
這究竟——怎麼回事!?
不過不管怎麼回事,都要把薛妙手扣留下來再說!薛妙手會出現在這裡,證明上必定有“等我”的解藥!
他敢肯定大人上的毒就是薛妙手下的,若非如此的話,們如何在消息沒有外泄的況下知道大人“生病”一事?
這證明,薛妙手知道大人上的毒何時會真正毒發!
白拂心中駭浪頻起,傾就去追薛妙手,然他才堪堪轉,連步子都還未來得及,便聽得書房裡傳來李悔沉沉的聲音,帶著命令的味道:“拂兒來了便進來吧。”
白拂作稍加頓住,本拂逆李悔的意思橫著心依舊想要去追薛妙手,李悔雖不在他面前,卻又準確地得住他心裡的想法,只聽他又喚了白拂一聲,“拂兒進來。”
白拂盯著竹林間的小徑方向,心口起伏得厲害,因爲他在極力制著自己心的不甘與惱怒。
他不明白李悔爲何不讓他去追薛妙手,可他卻又不能違背李悔的意思,是以他只能將自己的雙腳定在書房門前,只能眼睜睜看著薛妙手們離開。
然白拂又不是即刻進書房去,而是站在書房門前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緒,書房裡的李悔未催促他,司季夏也沒有出聲催他一聲或是喚他一聲。
白拂不,司季夏便也只是站在竹屋前的空地上不移腳步。
“咳咳咳——”忽然,只聽書房裡傳來劇烈的咳嗽聲,白拂沉的眸子晃了一晃,下意識地是要即刻進到書房,卻又在那一刻轉離開了書房門前,走到了司季夏跟前來,先是朝司季夏深躬,而後極其恭敬地對其做了一個“請”的作。
司季夏這才擡腳,走上竹屋前低矮的竹梯,朝書房走去。
竹林別院裡的曲折小徑上,只聽薛妙手緩緩道:“方纔屋前那個上披著斗篷的孩子,你瞧見了沒有?”
“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不用和我拐彎抹角。”純貴妃依舊是的聲音,可語氣卻是冷冷的,與方纔面對旁人時的語氣全然不一。
“見到他快死了,你不是應該高興纔是?怎麼還是一副怨怒的模樣?”薛妙手輕輕一笑,“你不覺得那個孩子和你我的一個故人很像?”
“什麼故人?”純貴妃不僅語氣是冷的,便是眼神都帶著冷冷的不耐煩。
“呵呵……”薛妙手卻只是輕輕笑著,不再說話。
而這薛妙手的聲音,與在他人面前說話時的冷冷無波的聲音完全不一樣。
此刻的聲音,有些尖銳,有些刺耳,卻又還帶著些沉啞,就像是……
閹人才有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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