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微微沉了片刻之后，才慢慢抬頭，兩只眼睛死死盯著宮玄夜，眸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忽明忽現，辨不真切。

宮玄夜心底微微一，大概猜到了他接下來想要說的容，這麼想著，便聽到離落道：“夜王，這朝中上下，恐怕再也找不出比你更聰明的臣子。你是個明白人，應該看得出來，朕今日上你一同上馬車是別有目的。”

宮玄夜低下頭，淡淡道：“微臣不敢揣測圣意。”

離落緩緩笑了：“我還以為這天下間沒有什麼事是你不敢的。”

宮玄夜臉出幾分惶恐和不安，眼神卻是十分清明：“陛下這麼說，真是折煞微臣了。”

離落瞧了他許久，半晌過后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盯著馬車里某個虛空無形的角落，目深遠且發散。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套。夜王，朕今日，確實是有事想跟你說的。”

“有什麼事陛下盡管吩咐。”宮玄夜道。

“算不上吩咐，不過是被今日的事，有些慨。”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看著眼前的人，“這件事朕以前就跟你說過，只是一直沒有細說。”

宮玄夜面已經沒有疑問了，淡淡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可是說關于我國兵的制造工藝問題。”

離落欣地看了他一眼，隨機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面復雜：“知我者莫若夜王，這句話果然不假。沒錯，這件事正是朕心中所憂。”

“陛下為國事憂心，乃是萬民之福，不過也要保重好龍才行。”

宮玄夜過馬車簾子被夜風吹開的一隙，著窗外深沉的月，頓了頓，便聽到離落說：“這件事若能解決，才是傲天萬民之福。”

宮玄夜沉思片刻，斟酌左右，繼而開口：“陛下，恕微臣直言，這件事著實有些棘手。相傳容昭百年前曾有貴人鑄劍師相助，得到了一套世間罕見的兵制造工藝，兵可在多年之保證不腐不壞。相比之下，我傲天三年的兵存放年限，確實有些寒磣了。”

離落憂心地點了點頭：“沒錯，所以之前太子說淺染和容凜皇子兩相悅的時候，朕心中是歡喜的。因為一旦傲天和容昭聯姻，無異于進行了結盟儀式，這樣一來，兩國命運相連，容昭兵鑄造工藝的妙之，說不定還能分一二。”

宮玄夜垂下眼眸，不知為何，心中卻是松了一口氣。

幸好柳淺染和容凜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陛下有心了。”

離落抬頭緩緩擺了擺：“有心的是夜王才對，方才在容凝公主面前巧妙地避開了這個話題，避免了我傲天兵的缺點暴在別國視線下的可能。”

宮玄夜拱了拱手：“陛下謬贊，臣為傲天的一份子，自然要時時刻刻為國家著想，為陛下分憂。”

離落緩緩點頭，繼續問：“卿覺得有沒有什麼其他更好的辦法，能讓容昭心甘愿地幫助我們，獻出兵制造工藝？”

“更好的？陛下是指除了聯姻以外的方法？”

離落點頭確認。

宮玄夜思索了一陣，輕輕道：“微臣以為，要想取之于人，必先予之于人。”

離落聽了只是皺眉，反復念叨著他這幾句話，仔細推敲：“取之于人，必先予之于人。嗯，有道理，不過朕實在想不出這容昭國會缺什麼。而且這個缺的東西還不能太過普通，否則不足以讓他們甘心愿獻出兵制造工藝。”

他說完便嘆氣，宮玄夜安道：“陛下不必太過于憂心了，容昭肯派皇子出使我傲天總歸是一個好的開端。況且現下皇子也不急于回去，此事來日方長。”

離落點頭：“也只能這樣了。”頓了頓，又道，“對了，關于這次容凜皇子在上和館遇刺一事，你有什麼看法？”

宮玄夜心頭咯噔了一下，心想這個問題還是來了。

他佯裝想了想，坦然道：“微臣能夠想到的，陛下也能夠想到，臣，沒什麼其他想法。況且陛下已經說過會徹查此事，現在說這個，恐怕也沒有必要。”

離落盯著他瞧了半晌，許久才將眉頭舒展開來，淡淡道：“那此事便不提了，今夜你也累了，早些回府休息吧。”

“多謝皇上。”

宮玄夜拱了拱手，道了謝。接下來的路程兩個人沒有再說話，一路到了夜王府，宮玄夜下了馬車，離落繼續回宮。

進王府大門，出來迎接的人里沒有那抹紅的倩影，宮玄夜不皺了皺眉，低頭略微沉片刻便猜到那人是去了哪里，眉頭皺得更深。

那容凝公主雖然不怎麼聰明，又是天真爛漫的心，不過那一不俗的武功可不是擺設。

而且上和館剛剛出事，定然是重兵把手，守衛森嚴，桑月這樣一個人貿然前去，就是逃過了柳培元和手底下侍衛的眼睛，恐怕容凝公主那一關也過不去。

這桑月平日里那麼沉穩冷靜，怎麼這次竟然會犯這樣的錯誤？

宮玄夜抬頭了黑漆漆的夜空，轉就要出去，卻在走到一半的時候生生止住了腳步，眼睛一亮，眉目幽遠。

他怎麼忘了，上和館里頭還有一個人呢。

一定會幫桑月的。

這一次，桑月不僅沒有不腦子，反倒是未雨綢繆，比他想得周到多了。

這麼想著，宮玄夜舒心地笑了笑，轉回了夜王府。下人們看著平日里不茍言笑的王爺角竟是帶了一笑意走進來，不有些意外，面面相覷了一陣過后，在心底狠狠打了一個激靈。

上和館。

“木頭，這幾個本子你都反反復復讓我看了這麼多遍，你究竟想干什麼？”容凝看著眼前堆得比一座小山還高的各種賬本記錄本，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從小就不看書，不管是什麼書。

現在好不容易逃離了父皇母后的魔爪，竟然還要被眼前這個大木頭拉來看賬本。上和館每月收支開銷，下人調度關什麼事？

這人怕不是活膩味了。

此刻的容凝越想越氣，儼然殺氣騰騰。

然而咱們的柳小將軍卻是無所畏懼的，他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心中嘀咕了一句，“妹妹啊，你好了沒有，我快要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