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些哪怕宮玄夜不提，柳淺染心中也有個大概。

早就在方才在牢房之后的隔離墻里聽父親和丞相談話的時候便察覺除了不對勁，只不過一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罷了。如今聽宮玄夜這麼一說，越發覺得匪夷所思。

但是，柳淺染始終緩不過來。沒有理由，丞相沒有理由突然這樣對待父親。

或者說，他從頭到尾對父親都是真心相待，所以在最后關頭才會將那些跟父親不合的臣子的名單了出來。

不對，說應該不太妥當，畢竟沒有人迫于他。

柳淺染的眉頭地皺著，心對于這件事有了這樣的改觀，這種時候，也不知道該如何下定論了。

宮玄夜看了一眼柳淺染，瞥見眉頭鎖的模樣便知曉了究竟在想什麼。了然一笑，繼而道：“柳小姐是否仍舊心有疑問？”

柳淺染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該，只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心事重重的模樣讓宮玄夜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其實這件事不難理解，只要你仔細想一想丞相失言所說出口的那幾句話。”

“哦？”柳淺染看著宮玄夜臉上那有竹的表，不挑眉，道，“請王爺不吝賜教。”

宮玄夜突出一口氣，緩緩道：“丞相說自己因為份之別，從小沒有人跟他一起玩耍，聽得出來他心十分向往自由，也厭倦這種生活。所以，他對于弟弟……也就是你父親的出生應該是很期待，或者說是很開心的。”

“既然這樣就更說不通了。”柳淺染不解地皺起眉頭，看著宮玄夜，說出了自己的疑問，道，“王爺你看，你說丞相真把我父親當作弟弟，可若是他真的顧念手足之，為何又會聯合柳老夫人如此排我的父親？最后還將他上戰場，那可是一不小心就會有去無回的地方，他不知道？”

宮玄夜微微一笑，搖頭：“知道，也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痛苦。”

“痛苦？”柳淺染更加不解了，這宮玄夜說的話，可真是讓越來越云里霧里。

宮玄夜道：“對，就是痛苦，如果不是因為痛苦，你覺得丞相為何會在意識到自己這一連串的遭遇都是你所為之后而選擇沉默，不向陛下揭穿你？”

“這……”關于這件事，柳淺染確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可事從很多層面來講還是說不通啊，柳淺染心里都快被這個問題折磨得扭曲了。

前世丞相一家明明聯合離炎風將將軍府害得滿門抄斬，自己因為為了皇后才逃過一劫。

離炎風，丞相府…………

等等，聯手離炎風？扶持一位皇子？借口通敵叛國陷害將軍府？

柳淺染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誤會了什麼東西。

丞相方才說的話，跟將軍府前世的經歷何其相似，只不過主謀從離炎風和丞相府變了離炎風和父親的政敵。

如此說來，不論是前世的丞相還是今生的丞相，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害過父親，是一直以來都想錯了敵人？

柳淺染怔在原地，如遭雷擊。隨即又像想到了什麼一般，扯著角冷笑。

離炎風你可真是好手段啊，丞相和大將軍在朝中一文一武，正好形兩派勢力之首，你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和皇權，怕朝中大臣結黨營私，人心渙散影響你的皇位。竟然不惜聯手大將軍的敵人臣子以通敵叛國之罪加之，最后再嫁禍給丞相府，誤導了自己也誤導了將軍一脈的其他人。

這，可真是一舉兩得。

柳淺染想著想著，心里已經涼得沒有一一毫的溫度。

的臉上面無表，眼神冰冷，嚇人得可怕。

“柳小姐？”宮玄夜看著的臉明顯不對勁，不擔憂似的喚了一聲的名字，見柳淺染恍惚了片刻之后回神，只單純地以為是接不了眼前的真相，便嘆了一口氣，繼續勸道。

“你不必太過于介懷了，這件事已然過去，丞相既然選擇了不說出來，那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而且，他很快就要流放雷州，大概覺得說出口也沒有意義了吧。大將軍是個聰明人，我想他應該懂，這個心結解開，你應該替他開心才是。”

“嗯……”

是啊，應該開心才是。

柳淺染這樣安自己，抬頭看了宮玄夜一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眉間皺的眉頭終于緩緩舒展了開來。

“雖然還有很多細節的謎團沒有解開，也不知道丞相為何這麼別扭不肯正視心的，但我想，他跟父親應當是心有靈犀的，只不過兩人都用錯了方法。我該替父親高興才是。”

宮玄夜笑得眉眼彎彎，一雙眸子里在月之下的映襯，仿佛倒映了滿天星河，亮晶晶的，好像天邊正在做夢的星星。

“柳小姐能這麼想，自然是最好的了。”

柳淺染點了點頭。

宮玄夜看了一眼，不打趣道：“既然這樣，柳小姐你現在能笑一笑嗎？”

“嗯？”柳淺染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抬頭了他，在撞見宮玄夜目里毫不加掩飾的期待之后便愣住了。

二人雙雙沉默了良久，月下的長安街，清冷寂靜，卻別有一番風味。

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柳淺染仿佛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那便，如王爺所愿。”柳淺染話音剛落，緩緩出一笑，宮玄夜一副寵若驚的樣子，不扶額嘆氣，開玩笑似的道，“得柳小姐一笑，簡直比登天還難。”

“噗嗤。”柳淺染被他逗笑了，搖了搖頭，道，“哪有那麼夸張，是王爺抬了。倘若我沒有記錯，跟王爺的每一次會面我都有的。”

宮玄夜突然認真地看著，正道：“我想看的，是你真心實意的笑容。”

真心實意。

柳淺染初聽這個詞，心底仿佛有什麼地方被狠狠地敲打了一下，繼而整個人從帶著靈魂都猛的痛了起來。

我想看見你真心實意的笑容，這樣的話，還從來沒有人跟說過。

“以后，我盡量不讓王爺失。”柳淺染看著宮玄夜充滿笑意的側臉，突然鬼使神差地說道。

“盡量？”宮玄夜似乎對于的用詞很不滿意。

柳淺染凝眸，反問：“王爺覺得有何不妥？”

宮玄夜盯了許久，發現從的眼睛里找不出毫開玩笑的影子，不擺了擺手，緩緩一笑，道：“也罷，能得柳小姐此承諾，本王也是榮幸之至了。不說了，外面風涼，我先送你回去吧。”

柳淺染緩緩點了點頭。

宮玄夜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抬頭看著，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意。

“柳大將軍騎馬回府，為了不讓他發現異常，恐怕本王又得翻墻送你回去了。”

他滿是一副為難且不得已的口吻，其實臉看起來很是愉悅。

“無妨，既然這樣，王爺在天亮之前送我回去就行了。”柳淺染倒是想得開，還反過來“安”他。

這一次，反倒是宮玄夜愣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