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關老爺在聽說關靜遠的殿試績之后，就幾乎沒有想別的，就想著怎麼給兒子尋個好些的出路了。

至于庶吉士，關老爺自然不會不知道，畢竟他當年參加殿試之后，也是考過庶吉士的，只是沒能考上，被外放做了地方知縣。沒有想到，殿試績排名那麼靠后的兒子居然能考上庶吉士，進了翰林院，這真是……難以想象的事。活像天上掉了個大餡餅，把他砸的有些暈暈乎乎的。

關老爺也是走過科舉一途的，關靜遠實在沒有覺得他能和他爹說些什麼，于是只簡單說了說朝考的過程，至于方謹言也在的事，關靜遠自然是沒有提起的。

“……大概就是這樣吧。”

“好好好，接下來的三年，你得好好努力，爭取留館。”

關老爺和關靜遠的對話，關夫人和潘云櫻都聽不懂。潘云櫻并不著急問，相信，關靜遠會和說明的，在他們獨的時候。但關夫人可等不到以后，趁著父子二人都沒有再說話的空檔，關夫人問了句，“你們先跟我說說，這庶吉士，是幾品的啊？這‘留館’又是什麼意思呢？”

“庶吉士，不是有品級的，不過，兒子拿的俸祿相當于七品員。”

這下子，可把關夫人聽糊涂了，沒有品級的，卻有俸祿。

關老爺是很高興的，于是極有耐心地和關夫人解釋了一下什麼是庶吉士，以及庶吉士可能的一片明的仕途。

關夫人越聽，越覺得自己兒子厲害，而后又有些許擔憂，按照關老爺所言，這之后三年，關靜遠有可能會離皇上十分近？這伴君如伴虎，萬一皇上一個不高興，那靜遠……

“你怎麼就不能往好想想，萬一靜遠辦差辦的好，皇上高興呢？”

“也對。”這朝中做主的是皇上，只要皇上高興了，直接給靜遠封個大也是可能的。這麼一想，關夫人又高興了起來。

然后，猛地發覺了什麼，原來……是外頭的鞭炮聲停了。

“管家，管家！”關夫人急促地沖外頭喊。

“是是是，夫人，您有什麼吩咐？”

“快，繼續放鞭炮，再放剛才那麼多。”

“娘，鞭炮就別放了吧？”

“你別管，這事兒是喜事，得讓大家都知道才行。”不一直放鞭炮，怎麼會有人來問他們消息呢？不問的話，怎麼顯擺自家兒子本事呢？

好容易熬過了隔壁的一陣鋪天蓋地的鞭炮聲，這才安靜沒多久，鞭炮聲再度響起，段夫人臉鐵青，“隔壁究竟怎麼回事？剛才那一陣是關靜遠回來了。這一陣呢？添大孫子啦？”

段夫人的這話，其實有些惡毒，分明知道，潘云櫻肚子里的孩子還沒到能出生的月份。

“夫人，您先稍等，奴婢去幫您問問去。”

“問什麼問？別問了！”段夫人想也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麼讓能高興的消息。放鞭炮是喜事，隔壁的喜事，于來說，都沒有什麼好高興的。

因為庶吉士的事，關夫人又高興了起來，這會兒關靜遠再怎麼攔，也沒有能攔住去廚房的腳步。關夫人出去之后，關老爺和關靜遠相視一笑，臉上都有些許無奈之，但總是高興的。

“對了。”關老爺喝了口茶，突然開了口。

“嗯？有事您說。”關靜遠抬頭看關老爺。

“你在京城待了那麼些日子，有聽說什麼消息嗎？”

“消息？您指的是，哪方面的消息？”

“皇儲……皇上最近立了儲君，你在京城的時候，聽說過相關的消息嗎？”關老爺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落在關靜遠臉上，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

但關靜遠確實什麼都不知道，或者說，他一時間沒有能反應過來。

“儲君？太子？皇上立太子了？”

“嗯。邸報上頭，是這麼說的。”

皇儲……皇上是沒有子嗣的，那麼立的皇儲自然就只能是其兄弟的子嗣了，兄弟的子嗣……想到了什麼，關靜遠猛地抬起了頭，“父親，您知道儲君的名諱嗎？”

其實不論是慶帝還是太子，他們的名諱都不是臣子該問的。不論是說出還是寫出，那都是大不敬，不過他們此刻在家，沒有那麼多講究。

見關靜遠突然這樣張，關老爺心里頓時一個咯噔，愣了片刻，他用手指沾了沾杯盞之中的茶水，在桌上恭恭敬敬地寫了三個字—慕容霖。

看到那個‘霖’字，關靜遠瞪大了眼睛，有些張地咽了咽口水。

關老爺瞇了瞇眼，皇家復姓慕容，這沒有什麼可驚訝的，那麼，讓兒子驚訝的是‘霖’字嗎？還是‘慕容霖’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人呢？

關靜遠此刻心里十分地不平靜，可謂是驚濤駭浪，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阿萱是和他說過的，方謹言的名諱其實應該做‘慕容霖’，當時阿萱還寫給他看過了。這一字不差的意思是，他的妹夫，了一國的儲君嗎？以后今上駕崩，他妹夫會為新皇？阿萱會是皇后？他爹是國丈，他是國舅？不不不，現在想這些，還為時過早。

“看出什麼來了嗎？”見兒子盯著那個他用茶水些的名字發呆，關老爺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啊？沒什麼？兒子是看，這個名字起的真好。”沉默了一會兒，關靜遠問道，“儲君之位定了，那麼太子妃，定了嗎？”不過按他所想，應該是還沒有定的，或者定了還沒有公布也有可能，不然他爹不會如此淡定。

“太子妃？邸報上倒是并沒有提太子親與否。阿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不，我不知道，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呢？”若不是阿萱待過他，他倒真是想和盤托出的，畢竟憋著，真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

關老爺看了關靜遠一眼，又一眼，而后轉向了潘云櫻，“云櫻啊，你這子重了，不宜久坐，還是回房去休息會兒吧。我和靜遠單獨說說話。”

其實關老爺不說最后那句，潘云櫻也能聽得出來，他這是要讓自己回避，但不管公爹說得明白還是晦，做媳婦的，都是要聽從的，因為他是長輩。

“好的，爹。”潘云櫻慢慢地站了起來，“夫君，我在屋子里等你。”

“好，我和爹說完話就來，你慢點兒走，別急。”

當堂中只剩下關靜遠和關老爺之后，關靜遠避開了關老爺的目，從小到大，他對于父親都是敬畏的，雖然隨著年齡增長，畏懼在漸漸變，但是總還是存在的。

“好了，現在這里，只剩我們父子了。為父再問你一遍，關于儲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關靜遠才剛試圖開口，關老爺已經追加了一句，“想想清楚再開口。有些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狠狠地吐出了一口因為憋悶而郁于口的濁氣，關靜遠攤了攤手，“好吧，兒子說實話。”

雖然已經大約猜測到了，但是真的聽到了，關老爺還是愣了許久。片刻之后，關老爺稍稍回過了神，“你剛才問太子妃的事，可是謹言……可是太子和阿萱之間有了嫌隙？”

關靜遠搖了搖頭，“據兒子看來，阿萱和……他的還是很好的。只不過……”后頭的話，關靜遠沒有繼續說，但是關老爺明白是什麼意思。是他不夠努力，職太低，阿萱即便是家小姐，要做太子妃，只怕還不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