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之前，慕容宸努力盯著面前的書，想要看清上頭的容，并記下來，只是看著看著，他的眼前就有些發花，頭也不自覺地往下一點，又一點。在沉夢鄉之前，慕容宸又努力抬起了頭，以手撐開了眼睛，他不能睡，睡了就輸了。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控制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宸兒，這麼遲了，既然困了，為什麼不睡呢？”

耳邊傳來關靜萱的聲音，慕容宸的睡意頓時去了大半，張道，“母后，您怎麼來了？”慕容宸說完之后，目轉向門口探頭探腦往里頭看的小貴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是這個小太監，什麼事兒都要和他母后稟告，不知道這樣其實算是背主了嗎？

“我要是不來，宸兒你打算就這樣熬到天亮嗎？”

“怎麼可能呢，母后？只要我把這一篇背下來了，我就會去睡了。”問題是，可能不到天亮，這一篇是背不完的。

關靜萱拿起了慕容宸跟前的書，翻看了下，有些納悶道，“前幾天不是才剛教到這本嗎？怎麼才過這麼幾天，就已經學到一半兒了？”關靜萱的神可謂詫異，這太傅教書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一些呢？宸兒才幾歲的孩子……用得著這麼著急嗎？

關靜萱抬起兒子的小臉，仔細地看了看，“最近都睡的不好嗎？如果跟不上的話，你可以和太傅他們說，讓他們稍微緩一緩進度。”

“不能緩。我能跟上進度的。”

“為什麼不能緩。”

慕容宸看了眼關靜萱，只搖頭不語。

“嘟嘟，和娘親說說吧，是怎麼回事？”‘嘟嘟’和‘娘親’，關靜萱曾經和慕容宸約定過的，如果他們有要說，就以這樣普通的母子份，而不是太子和皇后。

慕容宸低下了頭，小小的眉心微微皺起，小抿得死。

“嘟嘟，娘親很擔心你，有什麼為難的事，和娘親說說，好嗎？”

“……是二皇弟。”

慕容澤，慕容霖的第二個兒子，月貴妃所出。關靜萱扯了扯角，那麼多年了，早該直面了。

“二皇子他，怎麼了？”

“太傅明明才剛開始說這本書，二皇弟已經都會背誦了，太傅問的時候，二皇弟也都回答地上來。父皇……父皇聽到了之后，很高興的樣子。”慕容宸不敢和關靜萱說的是，父皇還當著所有人的面表揚了慕容澤。他，也想讓父皇夸獎夸獎他。還有，他不想讓母后因為他被二皇弟比下去了，而在月貴妃跟前抬不起頭來。

聽到慕容宸所言，關靜萱有些愣神。當年那個連《論語》都讀不的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然為一個博學的君王了？

“你二皇弟……自聰穎，過目不忘。你沒必要和他比什麼，能做到什麼程度，你努力了、盡力了就可以，別太迫自己。”關靜萱其實知道，說的這番話，是很沒有志氣的話。生在皇家，于一個皇子來說，什麼都需要爭強好勝。因為只有你比旁人厲害，比旁人強，比旁人努力，才能最終坐上那個位置，然后讓所有人都匍匐在你腳下。只關靜萱以為，那樣的日子，太累。如果可以，其實更希嘟嘟只是生而姓方，做方老爺的嫡孫，富貴一輩子，也是很好的。

“不，娘親，嘟嘟能贏的。您信我。因為……孤是太子。”

======分割線======

“母后母后，父皇夸我了。母后，您怎麼在哭？誰欺負你了？誰敢欺負你，孤去收拾他。”

“宸兒，你怎麼來了？”關靜萱撇開頭，了面上的淚水，“母后沒事，就是沙子進眼睛了。”

“母后，孤不是三歲小孩了，您這樣的說辭，可騙不了孤。”想了想，慕容宸換了說法，“娘親，您為什麼哭，能告訴嘟嘟嗎？”

，從來都是用來換的。他告訴了一個，非常公平的，也得告訴他一個。

“……娘親這是，喜極而泣，娘親在替你父皇高興，他，很快又要添皇子了。”口是心非，多年的皇宮生活，只教會關靜萱這個。

“娘親要給嘟嘟生弟弟了嗎？”慕容宸十分高興地看了眼關靜萱的肚子。因為見過月貴妃懷慕容澤時候的樣子，慕容宸知道弟弟都是揣在肚子里頭的。

“那個也是嘟嘟的弟弟，只不過懷著弟弟的不是娘親，是月貴妃，又有孕了。”

慕容宸即便年紀還小，因為自小生在在皇宮之中，也是知道的，子嗣是后宮妃子的依仗，子嗣越多，地位越穩。

“沒關系的，娘親只要有嘟嘟就夠了。”孤，會為母后的依仗，一輩子，比父皇更可靠的依仗。

“是啊，娘親只要有嘟嘟就夠了。”

======分割線======

“阿萱，朕再問你一次，究竟是不是你。如果是，你去和月兒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朕會對外說，月兒只是不好，才沒有保住孩子。”

“我說過，不是我。如果你一定覺得是我的話，那我就去道個歉吧。”

“可是昨天只有你去看過月兒。”

“宮中妃子有孕，臣妾作為皇后，去看一看，難道不是人之常嗎？如果我不聞不問的話，您是不是也有話要說，說我不關心您的龍裔？再說了，我為什麼害的孩子呢？已經有了慕容澤，再多一個或者幾個，對于我來說，并沒有什麼分別。”

“因為月兒這回懷的是雙胎。”

“……你說什麼？”

“月兒懷的是雙生子。當初你一直覺得那對孩子，是因為月兒才沒有的……”

“不是以為，臣妾十分確定，臣妾當初腹中的那對雙生子是因為月貴妃才沒有的。所以……你當初說信我，信我說的話，其實是在哄我嗎？你本就不信，不信是害了你我的孩子是嗎？甚至現在，你還懷疑我，懷疑我因為懷恨在心，所以等到你和有了雙胎之后再行下手，就因為要承和我當初一樣的喪子之痛，一胎失去兩個孩子？方謹言……我雖然沒有上月那麼有學問，但是我也知道什麼做‘已所不勿施于人’，我當初的痛苦，你說你同，我覺得你肯定沒有。”如果你信了，怎麼會讓害死你兒子的人有孕呢？還一再有孕？

“阿萱？”

“臣妾并不知道月貴妃懷的是雙胎，就算知道，也不會那麼做。皇上，你可能不知道，自臣妾的那對的孩子沒有了之后，臣妾就一直在為他們祈福，只行善，不為惡，希他們下一回能投個好人家，平平安安降生，健健康康長大，順順利利過完這一生。”

慕容宸是哭著醒過來的，哇哇大哭，因為他覺得委屈，他的母后，一生都過的特別的委屈。

那一天，父皇來質問母后的時候，他正在母后殿中。母后怕他被父皇遷怒，讓他躲在殿。自那天開始，他才知道，原來他差點兒就要有一對雙生弟弟的。怪不得母后總是郁郁寡歡，原來不是因為父皇偏寵月貴妃，還因為思念他的弟弟們。

“嘟嘟怎麼了？怎麼哭的這麼厲害？”

“不知道，尿布沒有，可能是肚子了吧。嘟嘟，娘親在，不哭……奇怪了，好像也不是肚子。”

“會不會，是做噩夢了？”

“嘟嘟這麼小，會做夢嗎？”這樣的問題，不管是問誰，似乎都不可能會有肯定的答案。因為最有資格回答的孩子們太小，還不會回答‘是’或者‘否’。

此刻，關靜萱能做的，除了把抓住領子哭泣著的嘟嘟抱在懷中安，再沒有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