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

州府大堂中，一片死寂。

形容枯蔞的劉表，無力的坐在那裏，蒼老的臉上如死灰一般黯淡。

那雙眼睛中，憤恨、失、驚恐，諸般複雜的神在閃爍。

階下文武眾僚，那些平素高談闊論的名士們，此時都仿佛啞一般，閉口不言，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在了階前伏跪那一人。

滿麵煙灰的蔡瑁，愧萬分的伏跪在那裏，連頭也不敢抬。

襄、江陵、夏口，荊州三大水軍中排名第二強的水軍，就這樣毀在了他的手中。

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

那一把火，燒滅的不僅是水軍，更是劉表的希。

如此致命的一場大敗，即使是為大舅子的蔡瑁，也自罪責深重，不得不伏跪在那裏，請求劉表的願諒。

此時的劉表，完全可以下令將蔡瑁推出去斬了，即使蔡家的勢力在荊州再強大，也沒有誰敢再阻止劉表。

恍惚了許久，劉表卻長歎一聲，擺手道：“事已至此，與其自責請罪，還不如想想如何應對眼下的形勢，為自己贖罪。”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蔡瑁懸的心也落下，連連叩首稱謝，方才愧然的爬了起來，灰溜溜的退到了一邊。

劉表環視了一眼眾屬下，無力道：“水軍已沒，步軍也損傷大半，良的水陸大軍正進襄，形勢就是這樣，爾等可有應對之策。”

回應劉表是一片寂靜。

如今危機的況下，那些善談的名士們，這時卻無人敢吱聲。

劉表越看越怒，厲聲道：“老夫養你們這麽多年，而今荊州逢得大危，你們怎的一個個都變啞吧了，說話啊！”

一向喜歡養士的劉表，這時心裏邊是極失，這時才真正意識到，自己養的全是一群廢。

“主公，我軍銳盡喪，連水軍也沒了，襄實難再守，依屬下之見，不若即刻將治所南遷江陵，待重聚士卒，然後再想辦法圖謀收複襄。”

終於有人開口了，說話的是韓嵩。

其餘如王粲等非荊州藉的名士，紛紛表示附合。

劉表也微微點頭，似乎有讚同的跡象，畢竟以眼下的殘破實力，他實在沒有信心再守襄。

卻不料，韓嵩話音方落，龐季急道：“襄乃荊州本所在，襄若失，整個荊州必將人心震恐，而良那惡賊一旦據有襄，錢糧丁口暴增不說，是地利上的優勢，就將讓我們陷完全的被，屬下以為，襄萬不能棄。”

龐季話一出口，那些襄土著的名士們則均表示讚同。

龐季等人乃荊襄大族，其勢力範圍多在襄附近，如果他們追隨著劉表南撤，就等著將拋棄了祖業基，他們當然不願。

韓嵩冷笑了一聲，“幾萬大軍都沒了，就算要守襄，拿什麽來守？”

龐季一怔，一時無言以應。

這時，從慚愧中回過勁來的蔡瑁，卻道：“良雖然勝了數仗，但他的兵馬畢竟也不過萬餘，我襄城中尚有兵一萬，再憑借著堅城，料想可以抵擋住良的進攻，到時候再從江陵調兵馬北上，裏應外合，當可反敗為勝。”

“江陵雖有兵數萬，但戰力遠遜於襄之軍，即便調前來，又怎敵得過良的虎狼之師。”韓嵩馬上又潑了一瓢冷水。

蔡瑁愣怔無言時，龐季馬上又道：“除了調兵之外，主公還可是修書給袁紹，請其從背後攻打良，到時良後方有失，我方援兵又至，多半就會不戰自退。”

龐季言罷，其餘荊襄名士們也大發言論，紛紛稱當死守襄。

韓嵩的諫言，很快就被淹沒在一片反對聲中。

劉表本就是個沒主意的人，而今見龐季等人占了上風，考慮到自己在荊州立足的本，思慮再三，隻好選擇堅守襄。

就在劉表和他的群臣們尚在爭論時，良率領的一萬五千步騎銳，已是拔營而起，直奔襄而來。

黃昏之前，良終於看到了襄城。

這座荊州的治所，巍巍立於漢水之畔，那高聳綿長的城牆，彰顯著它荊州核心的地位。

“這就是傳說中的襄城，果然是不同凡響，劉表，多謝你花了這麽多時間，幫我良打造了這麽一座風水寶城……”

良城興歎，腦海中，那些關於襄的記憶一樁樁的翻起。

原本的三國曆史中，襄城就像是魏國在吳國眼皮子底下的一釘子，使得吳國即使殺敗了關羽，奪取了江陵等要地，卻依然日夜難安。

當年的南宋，正是因為被蒙古軍攻破了襄，喪失了長江中遊的門戶，最終才致亡國。

襄城有多重要，良是再清楚不過，而現在，這座傳奇般的城市，離良就隻有咫尺之遙。

當天，良會合甘寧的五千兵馬，從北東西三個方向，對襄完了包圍。

而在徐庶的建議下，良特地留下了南門不圍。

襄城軍民人心惶惶，多半都在想著南逃，而良一旦把四麵圍死，反而會促使敵人決死守城。

良自知兵，如果敵人死守的話，想要強攻下襄這座天下堅城實在不是件易事，即使攻下，己軍也必付出慘重的代價，這是良不想看到的。

留下一門不圍，也就等於給襄人留了一條生路，讓他們多了一個棄城而逃的選擇。

圍城已畢，良並未急於發進攻，而是先打起了心理戰。

北郊的那一場大戰，良還留有幾千顆荊州降卒的人頭，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良下令，將這些人頭用拋石機統統投進襄城中，他要用這些淋淋的人頭，來震懾城中那些頑抗之徒的心。

果然，當那漫天而下的人頭落下裏，襄城本就惶惶的人心，立時因敵人這恐怖之舉變得更加不可收拾。

此外，良還向城中上千封勸降書，勸城中的士民開城投降，否則一旦破城，男老將一命不留，以作為他們“助紂為”，協助劉表的懲罰。

多重心理戰之下，據城中細作發來的報，此時的襄城可謂是風雨飄搖，滿城人心思，眼看著一副不攻自破的態勢。

良便暫不攻城，隻等坐看劉表落荒而逃，然後自己就可以兵不刃的城。

然而，令良到意外的時，隨著時間的推移，預想中的並沒有出現，襄城依舊固若磐石。

幾天之後，細作們送出的最新報，方才令良恍然大悟。

關鍵時刻，荊襄的大族們開始發力了。

以蒯家和蔡家為首的荊州大族，紛紛慷慨解囊，把自家僮客部曲拉出來，協助劉表守城。

單隻蒯家和蔡家兩族，就員了將近四千餘部曲，再加上其餘幾族豪強土著，短短幾天的時間裏，劉表的手底下就多出了近萬的兵馬。

盡管這些私兵的戰鬥力不及正規軍，但加上原有的萬餘殘兵，兩萬兵馬的數量，也讓劉表一下子多了不底氣。

劉表依靠著這些大族豪強支持，將四門要害牢牢的控製在手中，又請各族有名人出名，到去安襄的民心，勸說他們不要為良蠱，要堅定的支持劉州牧。

這些豪強大族們在民間的影響力，甚至比劉表這個州牧還要大，有他們一出麵，襄城恐慌的緒很快就穩定下來。

新的傳言很快就取代舊有，襄城四在流傳，說是江陵的軍隊已經在北上的路上，江夏黃將軍的水軍趕來，良囂不了幾天，很快就會被剿滅……啪！

良將那一道報拍在了案上，眉宇中掠過一恨意。

“襄這些世族好生可恨，他們就不怕本將破城之日，將他們統統滅族不！”

良怒意一生，左右諸將無不肅然。

徐庶卻是淡淡一笑，“襄的那些土豪們都是牆頭草，他們無非是跟著蒯、蔡二族走而已，隻要將軍能攻破襄，這些人轉頭就會倒向將軍。”

旁邊文醜卻道：“元直先生說得倒好，那也得先破了襄才行。”

言罷，文醜拱手道：“兄長，既是襄人不知好歹，自尋死路，那咱也別跟他們仁慈，兄長就下令攻城吧，我文醜豁出這條命去，也一定把襄城給兄長拿下來。”

文醜一請戰，其餘諸將也皆熱沸騰，紛紛囂著要出擊攻城。

“強攻自然是攻得下，不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事，老子才不會幹。”

良手一擺，鎮住了眾將的激。

攻陷襄自是良的既定目標，但他的目卻不隻眼前這點小利，如果隻為了一座襄城，就讓他好容易才聚起的兵猛將大損，這虧本的買賣，良斷不會做。

除非，不得已。

徐庶暗暗點了點頭，心道：“將軍能有這份冷靜，當真是不易，我果然沒有看錯。”

心中讚服時，徐庶便道：“劉表隻重視蒯蔡等世家大族，襄城中，不得劉表重視，心懷不滿之士不可勝數，主公放心，依庶之見，其中定有膽略過人之輩，會從中響應主公。”

話音方落，周倉忽然帳，對良附耳低語了幾句，並將一封書信遞上。

良神漸振，急將那帛書展開，觀看幾眼，忽然間放聲大笑起來，“原來是他，天助我也，當真是天助我也，哈哈——”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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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2/2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