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自然是能理解貴軍的難，想必維持城秩序不是一件易事。在這一點上，還要謝貴軍呢。不然，若是貴軍在城燒殺搶掠，縱然我等請來客兵征繳，卡拉城怕是也難得保全呢。”

伊爾森的話語中暗帶威脅，表示整合軍縱然可以摧毀卡拉城但是也不可能逃過帝國的圍剿，因此他們并不擔心，首先就杜絕了塔拉將撕破臉作為籌碼的可能。

“因此，我們四個決定一起先向貴軍支援半個月的軍糧，以表謝意。”

伊爾森滿臉堆笑，對著塔拉招手道。

接下來這步，則是主示好、安塔拉。通過提供軍糧這一舉，向整合軍釋放善意，表示只要雙方不鬧掰，他們也不會主招攬客軍進剿。畢竟帝國從別調來的軍隊，那紀律就跟開盲盒一樣，一個運氣不好就會把他們吃干抹凈，而且還沒說理。

但反過來，半個月的軍糧，說多不多、說不。既然是“先”，那麼自然還有“后”。吃人，拿人手短，整合軍若想在卡拉城站穩腳跟，必須從他們那里得到更多，也就必須付出更多。

“那我便先代表整合軍謝謝各位了。”

塔拉搖了搖手中的酒杯，面苦，

“只是……”

“只是什麼？您但說無妨。”

馬特維說道。

“只是近來城糧價漲得未免有些太夸張了。”

四人臉驟變，伊爾森的口氣也頓時強了起來：

“恕我直言，這恐怕與貴軍并無干系吧。”

“就是，糧價如何從來只有我們商人說了算。不要說阿拉卡季司令，就是男爵大人在的時候，都沒有人管這個。這都是你我愿的，咱們可沒人買啊。”

馬特維也跟著幫腔道，

“貴軍未免也管得太寬了吧？！”

“嗯……”

到對方的恐嚇，塔拉沉一聲，顯得有些頭疼，

“我們整合軍自然不會平白干涉各位的生意。可糧價要是一直居高不下，那城里的人吃不飽飯豈不得鬧事，那我們可沒法在卡拉城待下去了。”

“唉……您也得諒諒我們吶。貴軍城之后，湼瓦山郡的農戶擔心，都不肯賣給我們，還要漲價呢。再加上城門長期封閉，外地的糧食調不進來，我們也是賣一點一點吶。”

伊爾森此時又換起弱勢方的口氣，對塔拉大倒苦水，

“您不知道，我們這都是小本經營，不起折騰的。再不漲價，我們自己就得先虧死。別看糧價一天漲三次，我們也是勉勉強強才不至于賠本。”

伊爾森的表演十分生，沒有，全是演技，要不是冬青告訴塔拉說最近這幾個家伙都賺得盆滿瓢滿，都差點要信了。

不過按照現在這個“花瓶”人設，還是得裝出半信半疑的樣子，遲疑著說道：

“可是，我們不是在昨天就放開城門了嗎？外面的糧食運進來，總能降點價吧？”

“您說的是。”

伊爾森一臉糾結，稍后便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把酒杯往桌上一放，

“貴軍的關切我們能夠理解……嗯，既然這樣，那好！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手里的糧店主降一的價！”

伊爾森說得慷慨激昂，好像降一價他就要虧死一樣，但塔拉知道現在的糧價比起之前幾乎翻了兩倍，減掉一也是無足輕重。

“既然伊爾查先生都這麼說了，那我也支持降價！”

戴著眼鏡的德米特里跟著放下杯子，其他兩人也跟排練過的一樣紛紛表態支持。

看起來這一步是他們主退讓，其實不然，城門重新開放之后，糧價的上漲就已經達到了頂峰，就是再高人們也不會買了，大不了出城去、投奔村里的親戚。因此，降價本就是必定發生之事，但經過伊爾查的敘述，就好像是他們賣了整合軍一個天大的面子似的。

但是，現在還是播種季，絕大部分的陳糧都囤在他們手里，這也決定了糧價的自然回落幅度不會太大。而他們希的，就是由整合軍來擔當他們的打手，如過去的城防軍一樣，來制因高糧價導致的民變。并且，因為整合軍依靠他們的軍糧供給，會比城防軍更加好控制。

同時，整合軍也是一個絕好的靶子和掩護，在他們看來，由染者組的整合軍本不可能有什麼群眾基礎。將來一旦局勢失控或者他們想要卸磨殺驢，他們就可以把民眾的憤怒引到整合軍的染者們上，自己還能落個無辜的害者形象。

堪稱資本家贏兩次，贏麻了。

在四人替不斷的紅白臉攻擊和威利之下，塔拉最終屈服，全盤答應了他們的條件，整合軍不能直接干涉他們的經營活，也不能調整價，甚至不能收稅……而這些苛刻的條件換來的是由四人定期提供的軍糧和支援資金，以及“有事好商量”的空口允諾。

這些東西寫在紙上就是四人勾結叛軍的鐵證，因此只是口頭約定，到時候他們說不定會把條件改得更為苛刻，而對失去主權的整合軍予取予求，這才是他們想要的完軍隊，比只會撈錢的城防軍好多了。

當然了，塔拉也不是只帶了空頭支票回去，他們四個在禮數上還是到位的，送了塔拉一串鑲了瑪瑙的銀項鏈作為見面禮，又讓給冬青捎了伴手禮：一雕細琢的法杖，裝飾功能遠大于實用功能，但到底也是一法杖。

這份價值不菲的禮更像是某種警告，不要以為自己是士就了不起，我們也有士，而且不比你弱。后來冬青拿到這份禮的時候十分無語，城防軍里一個士都沒有，你資本家比城防軍還厲害是吧。

“你說，我們會不會得太了？”

德米特里站在窗前，看著塔拉的馬車遠去。

“不要，我們已經占據了絕對的優勢，至于那位巫師，他要是親自來打抱不平的話，就給多給他幾個金幣好了。這片土地的一切都在我們控制之下，我們才是真正的主人。”

伊爾查輕輕搖頭，

“他不與我們合作，還能從哪里找來糧食呢？不過還是要以防萬一，莫里斯，麻煩你與倫烈男爵知會一聲。如果他真的蠢到魚死網破，那我們也要有解決的措施。”

沉默著的瘦長男子微微點頭。

另一邊，剛剛簽下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的塔鴻章卻沒有相應的自覺，就沒打算遵守這些約定。抬手擋住擺間的破，回想著馬特維口中那個腥的“游戲”，面堅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