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的子不住抖，幾乎是從牙里一字一句蹦出來，“他殺了卓然！”

　黎綰青頓時一怔，正要去問鐘期。豈料鐘期翻抓起地上長劍，一記挑劍式便刺向。

　“放肆！”

　孤宿白移擋在黎綰青前面，抬起右手雙指夾住劍尖。微微用力，長劍應聲斷幾截。隨之反手擲去，斷刃穿鐘期的左肩頭。

　強大的慣下，鐘期向后摔在地上，口中噴出幾口鮮。剛要掙扎著起來，孤宿白已落在他邊，長劍出鞘了三分。

　此時這個男人渾籠罩著可怕的危險氣息，鐘期不打了個寒噤，忽然嗤嗤一笑，搖晃著站起來。走到孤宿白面前，挑釁的看著他的臉。鮮順著指尖緩緩滴落地面，這條胳膊已經廢了。

　鐘期道，“侯爺真不愧是侯爺。”

　他昂著下，角微微勾起，帶著嘲諷的笑。

　孤宿白眉心一，抓著劍柄的左手了下，忽而又把長劍按回劍鞘中，轉向黎綰青走去。

　鐘期故意挑釁，道，“我殺了你的人，你就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孤宿白慢下腳步。

　鐘期接著挑釁，道，“難道你不想知道，卓然死前的樣子。他苦苦哀求我，求我別殺他。即便他跪在我面前，我還是一劍殺了他。我的長劍刺穿他的口，拔出來的時候，差點濺了我一。我順勢補了他一劍，最后他整個人倒在地上，他……”

　孤宿白的臉愈發鐵青，雙眼閉，眉頭微微抖，攥的雙拳青筋暴起。

　眼見孤宿白快失控，黎綰青對鐘期大喊一聲，“閉！你就那麼想死嗎！”

　不要再挑釁他了！

　鐘期呵呵一笑，掉角鮮，道，“我跟你們說個笑話，我喜歡卓然。很可笑吧？我怕卓然厭惡，我將對他的藏在心里不說。當我知道卓然并不厭惡同之間，我欣喜若狂。我以為我有機會。但我發現，他的心里被另一個填滿，再容不下任何人。即便沒有傀子林那晚，我還是會被我的心魔會吞噬。唯一解的辦法，就是殺戮。”

　黎綰青接道，“所以你在卓然和楊林中從中搗鬼？”

　鐘期道，“當時我還不想殺卓然，畢竟我喜歡他。我想讓二人知難而退，不要再錯下去。豈料卓然為了讓楊林放棄他，做了一件蠢事。他用青1樓子刺激楊林，楊林跟他兩清。楊林很生氣，我更生氣，很快我又很開心。因為楊林終于放棄了他，那他便有可能為我的。這幾天我一直陪著卓然，我跟他說了很多我們以前的事。分明是那麼開心的記憶，他聽著卻一點也不開心。我知道，他還在想楊林，他后悔了……他后悔了！”

　忽然的咆哮如雷，鐘期的臉變得詭異猙獰。

　“無論我如何陪他說話解悶，說著我不擅長的笑話哄他開心，他卻只想著楊林！今兒白天，我聽說城北有廟會，我滿心歡喜約他出去散散心。他卻對我說，他要去找楊林。那一刻我的耳朵嗡嗡作響，我真的要瘋了！好！既然他還那麼執迷不悟，我便全他！我哄騙他說已經約了楊林在茶館等，趁他不留神，在他喝的茶中下了蒙汗藥。忘川花海，是我和卓然相識的地方。既然從這里開始，那便選擇在這里結束。我把他帶來這里，之后又通知楊林趕來。他們不是很喜歡對方嗎，我便好心送他們一起下地獄……”

　此人真的瘋了！黎綰青有些頭疼，道，“你一個人就要毀掉他？這就是你一個人的方式？！”

　鐘期一字一句道，“而不得，我寧愿毀掉！”

　話音剛落，孤宿白揮劍要了鐘期的命。

　一簇鮮飛濺，鐘期向后緩緩倒在地上，臉上卻出心滿意足的笑。他從小是個孤兒，自小嘗盡人間冷暖。哪怕后來被鐘收養長大，那種暗卻留在了心底。他看似彬彬有禮，開朗，待人熱忱，不過是他的偽裝。

　直到卓然的出現，打破了他這種偽裝。他開始奢有個人能進他的世界，給他溫暖。當這種奢漸漸被現實打破，他的心也跟著扭曲，心底的暗涌了出來，把他吞噬。正像他說的，即便沒有傀子林那晚的障，他的心魔也遲早會吞了他。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或是年的暗早深刻刺骨。他用最深沉的，化作最強烈的恨。得不到，那便毀掉。死亡，可怕嗎？他年經歷過無數次。反之，死亡對于他來說是種解。

　黎綰青的頭更痛了，走到孤宿白邊，道，“該怎麼對鐘子憐說呢？”

　孤宿白靜默不語。

　黎綰青知道，孤宿白心里把卓然當親弟弟。卓然死了，他的心里定然很難。即便他此時裝出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孤宿白忽然走向楊林，黎綰青覺不對勁，急忙跑過去擋在楊林面前，對著孤宿白搖搖頭。

　孤宿白眉頭深鎖，眼底一片冰冷，道，“若非這些無聊的人，卓然便不會死。”

　黎綰青剛要說話，楊林激的拍了下的肩頭，繞開，站到孤宿白面前，道，“侯爺說得對，若不是我，卓然不會死。我說了會保護他一輩子，卻沒做到。他死了，我活著也沒意思，送我下去見他吧……”

　黎綰青實在聽不下去了，低吼打斷，“夠了！說了半天，倒是來個人告訴我卓然的尸在哪里？！”

　楊林眼眶一熱，忽然跪在地上，指著一，道，“我來的時候，看到鐘期往他上綁了塊大石頭，之后把他推了下去……”話沒說完，低頭泣起來。

　順著楊林所指找去，那是一個寬三四米的深潭，在月下泛著黑藍，像個空。像這種深潭極深且迂回曲折，深度則數十米，多則上百米。即便水極佳之人，也不敢貿然下去。更別說上綁了塊石頭，還昏迷中的卓然，定然已經沉尸潭底。

　孤宿白的臉愈發鐵青難看，握拿劍的左手，突然盯住楊林。在他心中，鐘期是罪魁禍首，楊林也逃不了關系。這兩個混蛋，竟然奪走了他的卓然！罪無可恕！

　這時莫羨騎馬趕到，看到鐘期倒在地上死了，楊林跪在地上痛哭，而孤宿白拿劍看著他，覺況有點不對勁。急忙跑到二人中間，慌張的看看楊林，又看看孤宿白，道，“小林，你怎麼哭這樣？發生了什麼事？宿白，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覺你要殺小林……”

　孤宿白冷冷道，“問問你的人做了什麼蠢事！”

　楊林抬頭看著莫羨，臉呆凝，道，“卓然死了……”話沒說完，氣攻心噴出一口鮮，昏在了莫羨懷中。

　莫羨大驚，急忙抱住楊林，“小林！小林……”

　孤宿白見此，收起長劍。轉尋找黎綰青，正蹲在深潭邊，往深潭里扔著石子。噗通，噗通，好生清脆。

　孤宿白走到邊，看著深潭，一言不發。

　手里的石子扔完了，黎綰青拍著說上的塵土，站起來，道，“我想下去看看——”

　孤宿白道，“你會死。”

　黎綰青“嗯”了聲，道，“所以我蹲了半天，沒敢下去。”

　孤宿白又陷了沉默。

　黎綰青雙手環，若有所思，道，“像這種深潭，地下水流錯縱橫，會通向其他支流。”

　孤宿白一愣，“你是想說——”

　黎綰青接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深潭實在太深，水極佳的水鬼也只能潛到一半，便折回岸上。其余人找遍忘川湖畔附近的河流，也潛進河底找了，仍舊沒發現卓然的尸。所有人都認為卓然已經沉尸潭底，甚至孤宿白都只能這麼想，黎綰青卻仍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不是執著，而是鐘期若要殺卓然，一劍即可。沒必要在卓然上綁上石頭，將他推到深潭。若是鐘期是想卓然死的痛苦，也沒必要這麼多此一舉。

　接下來兩天，眾人擴大搜索范圍，可還是一無所獲。

　事實證明，卓然可能真的已經沉尸潭底。

　京都城中一間不起眼的酒肆，楊林坐在角落里，捧著酒壺大口喝著。桌上多擺了一副碗筷，他時不時轉頭對空氣說著，說著笑著，笑著哭著，仿佛卓然就在他邊。旁人只當他是瘋了，最后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上，被店小二扔到街上。

　已經過去五天，整整五天他沒合過眼，睜眼閉眼都是卓然的樣子。他借酒消愁，麻痹自己，即便爛醉如泥，可還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和他所有有關的記憶。這五天，他去過以前和卓然去過的所有地方，坐在卓然在城外的小木屋里，幻想他還活著。就在他邊忙碌著，一會兒忙著掃地，一會兒忙著桌子，一會兒又大聲斥責他不要弄臟他的床。

　沒辦法，他是個有潔癖的人。一旦有空，便會拼命收拾小木屋。

　不過眨眼的功夫，正在收拾的‘卓然’又不見了，楊林才不得不面對他已經死了的事實。

　許久許久，楊林翻了個，躺在地上，靜靜看著夜空。恍惚間像看到卓然的臉，癡迷的抬起手想去，下一秒又無力垂在地上。他沒醉，只是不愿意起來。笑著哭著，不斷喃喃，“卓然，回來吧，我請你到醉仙樓喝酒……嗝……求求你回來吧……”

　一個爛醉在街上的醉鬼，惹得來往路人駐足觀看。或好奇窺視，或嗤之以鼻。更有甚者，見他醉得半死不活，明正大拿走了他的錢袋。

　他竟然視若無睹，或是他本已經不在乎。隨著卓然的死，他的心也死了。

　這時一個高挑纖瘦的影走到他面前，手中拎著他的錢袋。俯把錢袋塞到他懷中，就地坐在他邊。

　聽他里嘟囔不清，勾笑了笑，道，“都醉這樣了，還喝酒呢。”

　楊林看了一眼，抬手擋住眼睛，癡笑道，“黎綰青，是你啊。”

　都直呼其名了，看來楊林真的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