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楊林抱著卓然說了很多話，多到最后他都有點嫌自己羅嗦。又興的睡不著，睜眼看天亮。天一亮，睡意卻濃了，一下沒忍住，睡了過去。

　睡得迷迷糊糊之際，覺被的了下，一個激靈醒過來，剛好看到卓然的臉。他睜著眼，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第一次和他靠得那麼近，睫著睫，呼吸打著呼吸。

　嚨被水嗆了，卓然的聲音嘶啞的厲害，道，“不好意思，把你弄醒了。”

　楊林不在意的搖搖頭，眼眶不自覺了。以前看到他，不是挑釁他，就是故意惹他生氣，然后大打出手。說是大打出手，其實是仗著輕功比他好，逗著他玩。現在想想，真是太孩子氣了。

　也是這時才發現，原來安靜和他待在一起，是那麼妙的一件事。

　抱了一會兒，楊林開口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你沒死？”

　卓然也不太記得了，生怕把楊林的手臂麻，刻意換了個姿勢，不過還是枕在他臂彎里。第一次發現，被這個討厭的人抱著的覺不錯。

　卓然道，“我只記得那天鐘期說是約了你在城中茶館見面，我便和他欣然前往。豈料剛喝了茶沒多久，我便昏了。迷迷糊糊之際，我聽到有人跟我說話……后來我覺好冷，沒多久我被凍醒。我發現我在水里，腳上綁著塊大石頭。我極力掙開大石頭，我拼命往上游。當時水流很急，我昏死了過去。我以為我死定了，四周好黑好冷，腦袋和好沉好沉，突然我聽到夫人的聲音。也是夫人的聲音，把我從那個黑暗冰冷的世界拉回來。之后我醒來，便在這里。”

　楊林聽著就心有余悸，更加用力抱卓然，輕輕拍著他的后背，道，“不用怕不用怕。以后有我在你邊，沒人再能傷害你。”

　若是換了以前，卓然定會回楊林一句“滾開！”。此時他卻很沉溺在楊林的溫暖和懷抱中，他的擔心和誓言。

　楊林道，“你可記得那人跟你說了什麼？”

　卓然撒了謊，道，“不記得了。”

　他記得很清楚，是鐘期向他告白。后來鐘期還說了什麼，可他記不起來了。

　想著，卓然開口問道，“對了，鐘期怎麼樣了？”

　楊林一愣，顯然這幾天黎綰青沒告訴卓然，鐘期已經死了的事。他知道即便鐘期對他做了那種惡劣的事，卓然還是拿他當朋友。不想這時候刺激他，也說了謊，道，“他沒事。”

　即便楊林回答的很自然，卓然卻知道他在說謊。因為剛才他回答的時候，他的心跳加速了幾下。他想，鐘期可能已經死了。當時即便他昏昏沉沉，但能覺到鐘期字里行間的絕，似乎遇到了什麼解不開的事。

　楊林親了下卓然的額頭，道，“等你好點，我請你到醉仙樓喝酒。我帶上全部家當，隨便你喝……”

　卓然打斷道，“你別指我出錢開酒館，以后我只管收錢。”

　楊林一愣，“這要很久很久以后……”

　卓然道，“夫人說了，等我傷好后，讓你帶我離開京都。開酒館糟糟的，不過你說你當小二，我當掌柜，那我就勉強接了。”

　楊林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晚黎綰青一直問他存了多錢，還問他有沒有想過和卓然的以后。轉念一想，黎綰青是怕將來再有人用他們的事威脅他們，便讓他們離開京都這個是非之地。

　想著心頭一熱，心道，黎綰青啊黎綰青，你的大恩大德，此生怎報啊。

　卓然著楊林的下，一臉賤兮兮的問著，“快說，你這幾年存了多錢？”

　楊林尷尬別過臉，不過下被人在手里，又被掰了回去。不得不看著卓然的臉，帶著哭腔，道，“你想對我棺材本做什麼？”

　卓然最打細算，掰著手指頭酸著，“這不我在想你有多本錢，咱能開個多大的酒館。太小的我可不要，至也要像醉仙樓一樣。”

　楊林一臉黑線，道，“呃……不如我們趁臨走前，去綁架我的傻公子爺，狠狠敲他一筆竹杠敲！”

　卓然對楊林翻了個白眼，道，“虧你想得出來，你家公子爺知道會哭的。”

　楊林又想到了歪主意，笑道，“不如去綁架你家夫人……算了。你家爺會宰了我的。”

　卓然，“……”恐怕這是個傻子。

　楊林卻已經癡迷上綁架勒索，一發不可收拾，道，“看起來云皓那小子有錢，不如去綁架他！”

　卓然，“……”

　楊林，“最好綁架蕭庭燁！他巨有錢！狠狠敲他一筆，咱十輩子都不用愁了，哈哈哈哈……”

　卓然基本確定，這人就是個傻子。可就是這麼個傻子，卻是將要陪伴他一生的人。他開始有點后悔，并且覺，會被楊林帶里去。

　楊林越說越興，道，“不如咱占山為王，打劫那些過往的貪和商。我為山大王，你為寨夫人，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很有生意頭腦？”

　卓然，“呵呵呵……”

　他真的后悔找了這麼個傻子。

　楊林搖著卓然，孩子氣的追問，“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被我天才的賺錢之道驚呆了！”

　卓然一臉黑線，道，“呵呵，我打算回去侯府。”

　楊林道，“那我怎麼辦？”

　卓然冷哼一聲，道，“去當你的山大王！”

　楊林道，“沒有你這個寨夫人，我當個屁的山大王！”

　卓然道，“你再說一句寨夫人，看我不死你！”

　楊林安靜了幾秒，在他耳邊輕聲道，“那夫人，可好？”

　卓然臉一紅，突然一腳把楊林踹下床。單手撐著腦袋，側躺在床上，對楊林道，“搞清楚，我為上！”

　楊林麻溜站起來，乖巧淺笑點頭。心道，胳膊還能拗得過大，床上見真章。

　過了幾日，黎綰青正閉眼端坐后院的亭中，石桌上擺著一臺古箏。纖細十指放在琴弦上，氣定神閑，一副高人之相。

　這時逐風輕輕落在面前，抬手恭敬作揖，道，“夫人，卓老大和楊林已經離開小木屋。”

　黎綰青淡淡“嗯”了聲，雖有些不舍卓然和楊林，但開心二人能在一起。而且像京都這種是非之地，還是早走早妙。

　逐風見擺出這架勢，本不想打擾，想想又停下，道，“武邦的事，我已經在調查，可是一直毫無頭緒。若無事，逐風告退。”

　黎綰青睜眼，勾高深一笑，道，“停下，聽我一曲。”

　逐風欣然答應，洗耳恭聽。豈料一出手，簡直是奪命音波！別人彈琴要錢，彈琴要命。

　黎綰青看出逐風臉上的生不自然，停下彈奏，道，“很難聽嗎？”

　逐風道，“呃，不是很難聽……”

　黎綰青正要開心，逐風又道，“是非常難聽。”

　黎綰青頓時臉一僵，眼角了幾下，枉這幾天練琴練的十指都快腫了。更是辜負了這幾天秦素的悉心教導，這個不上墻的爛泥啊。

　越看古箏越急躁，索推到一邊。而且今日府中好安靜，是安靜的過了頭。

　黎綰青道，“孤宿白呢？”

　逐風答，“爺去看煙雨臺看鐘世子了。”

　之前因為鐘期的事，鐘子憐沒臉住在澤淵侯府。莫羨出于好心，便將他接到煙雨臺居住。既然卓然沒死，想來孤宿白是覺得對不住鐘子憐，便去看他了。

　既然孤宿白不在，那就可以出去胡鬧了。

　想著，黎綰青起，賊頭賊腦的往后門而去。

　逐風知道又來胡來，懶懶喊了一聲，“夫人，您又要去哪里，就不能安分待在府中嗎。”

　“廢話！當然是去查武邦的事！”

　見逐風臉開始有些凝重，急忙溫婉了語氣，笑笑道，“之前答應武邦，替他調查他妻的死。結果他妻的死沒調查清楚，他卻下去陪妻了。咱是誠實守信的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答應了武邦，那就該做到，你說對吧。”

　逐風拒絕，道，“對。不過這事給我來辦就好。夫人別忘了您懷六甲，若是有個什麼閃失，我萬死也無法贖罪……”

　“能有什麼閃失！再者說了，如果到兇手，你輕功那麼好，拎著我飛走不就好了。別墨跡了！事都過去好幾天了，再不去查，就真的查不到了。”

　論口才，逐風說不贏。不過他查了那麼多天，一點頭緒都沒有，看來只能由出馬。

　一路上，武邦跟黎綰青說了這幾天調查的事。武邦曾是右僉都史，脾氣又直又沖。對看不慣的同朝僚，張便劈頭蓋臉的教訓，因此得罪了很多朝中大。但若是他們想報復武邦，隨便找個借口，把武邦給辦了就行了，沒必要殺武邦的妻。之后還怕武邦查到他，殺死武邦，做出他懸梁自盡的假象。

　正和逐風在街上走著，忽然前面傳來吵鬧聲，自是立馬吸引了一群看熱鬧的人。黎綰青此時哪有心看熱鬧，本想直接路過，聽到人群有人議論，腦中靈一閃，喊住逐風。

　逐風不解道，“夫人，怎麼了？”

　黎綰青若有所思，道，“我們好像查錯了方向。”

　逐風更是一頭霧水，不過在街上走了一圈，就說查錯了方向。

　這時看熱鬧的人群也散了，原來是小兩口吵架。一長相普通男子娶了個貌如花的妻子，沒多久，便有人傳那妻子不守婦道，到勾三搭四。不過是有人眼紅那妻子的貌，紅禍水，認為不可能看得上他那相貌平平的夫君，就暗中造的謠。

　誤會解除，小兩口便手牽手回家了。

　兩人邊走邊說。

　黎綰青道，“武邦的妻相貌如何？”

　逐風想了想，答，“聽說武邦妻生的沉魚落雁之，而武邦雖也是相貌堂堂，但滿臉虬髯，不修邊幅。當時二人婚之時，便有人開玩笑，說武邦是癩蛤蟆吃了天鵝。”

　黎綰青蹙眉喃喃，“錯了，真的錯了。”

　逐風道，“夫人，到底什麼錯了？”

　黎綰青道，“之前我們一直以為，殺死武邦妻的，是武邦的仇家。如今想來，是有人垂涎武邦妻的貌。示不，惱怒殺人。”

　逐風頓悟，怪不得剛才聽到那小兩口吵架，便說查錯了方向。

　黎綰青道，“武邦的妻平日里可與什麼人接？”

　逐風道，“一個婦道人家，自是留在家中……”覺黎綰青的眼神變得有點微妙，逐風急忙解釋，道，“我絕無得罪夫人之意！只是了婚的子，大部分都留在家中相夫教子。不過我聽說，自從幾年前武邦被貶為平民后，武邦的生活變得異常艱苦。武邦的妻便到城中的繡坊，做些手工刺繡，補下家用。”

　黎綰青道，“想來武邦妻定是在那繡坊中惹上了麻煩，那繡坊什麼名字？”

　逐風沉思片刻，道，“好像……錦繡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