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腳像是灌了鉛一般,每走一步,就覺心中便下一個沉甸甸的石頭。
我一直跟著傅翎雪,默默的走在他后面。
他一直沒有說話,空氣似乎有些尷尬,我正想著,突然便聽見他說道,“你現在是不是滿腦子都是疑問,為什麼我們非要刺殺皇子,為什麼要跟朝廷作對?”
“凡事都是有理由的,我相信你一定有苦衷。”
傅翎雪這樣的人,會跟朝廷作對,肯定是有什麼理由。
傅翎雪淡淡的笑了,邊走邊看著兩邊的楓樹,還有落了一地的紅楓葉。
“好啊,這些楓葉。”我不嘆道。
“你覺得這些楓葉像什麼?”傅翎雪突然問道。
我被他的話問的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只是呆呆的看著他思索著。
想了許久也終究沒有得到答案,于是搖了搖頭。
“落在地上的楓葉,難道不像是流河的場景嗎?”他說著,聲音竟有些微微的抖,頓了頓。
我停下腳步,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向他。
原來他表達的是這個意思!
鹿城被屠城!
這事發生在子車國剛剛建立的時候,那個時候格局不安,許多暴出現,朝廷不得不派兵鎮。
而那些暴客竟然躲進了鹿城里,朝廷與他們僵持了許久,終于在沒有辦法的況下,下令屠城。
一時間,整個城被鮮染紅。
這是一場滅絕人的戰爭,兩邊都殺紅了眼睛,眼中也只有敵人。
很快,原本喧囂的鹿城陷一片死寂。
偶爾會有哭喊聲和尖聲傳出。
“有些人拼了命的逃出鹿城,他們跑到了這里,以為安全了,可是他們本就想不到,”傅翎雪原本平靜的語調變了,“那些人本就不可能放過他們,滿眼的,跟地上的楓葉一起,染紅了這條山路。”
他說著聲音慢慢變小。
傅翎雪站在我的前面,沒有回頭,我看著他落寞的背影,覺他的微微有些抖。
我這時才明白,他上背負的有多麼沉重,那是讓人睡不著覺的使命,是在睡夢中也能被驚醒的噩夢。
他的心中裝著無盡的仇恨,那一天滿目的,目驚心的尸,肯定深深地刻在他的腦子里,那是一輩子的傷疤。
我想著,心中不容了。
我呆呆的走著,忘記了看腳下的路,突然不小心踩到一個凸起的石塊,我的不穩,險些栽落下去。
“啊!”
正在這時,傅翎雪眼疾手快的手拉住我的胳膊,一把把我拽了回來。
他看著我平安無事后,什麼也沒有說,但是也沒有放開拉著我的胳膊。
就這樣,他拉著我繼續往上走。
本來我覺得爬山很累,但是由于他拉著我,我走得特別輕快。
我一邊走著,一邊側過頭看著他問道,“我知道了你跟朝廷作對的原因。可是為什麼那些客棧里的人,覺對你很不友好?”
傅翎雪一直走著,并沒有回頭看我,他沉默了一會兒,這才緩緩開口道,“鹿城是南方最為富庶的一個都城,來任職的員,大多都是些貪,所以剛開始我們也算是劫富濟貧了。”
我默默的沉思了一下,這樣看來,宇文簡他們說來這里的員都是半路被劫殺,估計就是他們做的。
他剛剛說剛開始?
“剛開始是這樣?后來發生了什麼嗎?”
傅翎雪長長的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剛開始,我覺得他們劫殺貪,是為民除害,這些人渣活在世上就是老百姓的蛀蟲,不除掉就會害更多的人,我不僅不會阻止他們,反而贊他們這種做法。”
“……”
我聽著他這麼說,心并不輕松。
我微微蹙起眉,看著他的側臉,覺很沉重。
我覺得事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簡單。
所料不錯,傅翎雪頓了頓子,緩緩說道,“事一直到去年,鹿城又被派來了一個員,名諸葛銘雨。”
“這人名好悉,我想起來了,他是個大清。”
“是,他不僅為人清廉,做事從來都是為民著想。他來鹿城一年以來,從未貪過一分錢。我是江南八十一齋的左護法,掌握著江南的商會,所以對此很清楚,不僅如此……”
傅翎雪頓了頓,看著我的眼睛,“他不畏強權,居然向上啟奏要廢除江南的賤民份,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并且讓有志之士有機會朝為。”
廢除江南賤民的份?所謂賤民,就是那次屠城后,皇帝把一些江南的孤貶為賤民,終生不得出江南,而且要每年沉重的賦稅。
不僅如此,并且明令止這些“賤民”不得參加鄉試,更不可能朝為。
所以,許多江南才子都是空有一抱負,卻無施展。
可是,雖然都知道這種做法就是無辜連累,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為他們說一句話。
所有人都畏懼皇家權勢,怕到皇帝的逆鱗。
我心中一驚,這諸葛銘雨可真的不是一般人,他如此做就不怕得罪皇上嗎?
諸葛銘雨卻多次上書給皇帝,他是唯一一個敢為江南的不平仗義執言的人。
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在今年年初時,不幸得了急病而亡了。
我的腦中閃過一不安的念頭,“難道說……諸葛大人不是得了急病,而是被他們殺了?”
“是。”傅翎雪眼睛越過我,看向遠方,發出一聲嘆息,仿佛在懷念亡故的好友一般,表清冷而又落寞。
“我跟他們發生了爭執,多次阻止他們去刺殺諸葛銘雨。因這已經開始把關系鬧僵了,可是他們還是趁我不在鹿城的那段時間,悄悄下了手。”
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傅翎雪,他的語氣沉重而又充滿不甘心。
“那之后,我突然覺得我之前的想法都是錯誤的。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呢?我們自詡為俠義之士,卻把這樣高潔的人殺了……我開始阻止他們的行,也就是因為此事,才跟他們發生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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