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寧晟竟然也會如此失態,甚至說出要殺了顧文君的話。
哪怕拋開顧文君與他的關系不論,但凡顧文君有萬分之一治好傷的可能,冷靜自若的敬王殿下也絕不該弄死顧文君。
可是他偏偏失控地做了這個沖的決定。
這還是那個在幕后運籌帷幄大的敬王蕭寧晟嗎?
倘若朱高朱達在此,看到他們的主子為了一個年變得這般瘋狂不理智,怕是要驚駭裂,把眼睛瞪出自己的眼眶了。
但是他們沒有這個機會。
朱高被廢傷,朱達則昏迷不醒本不在敬王邊,敬王的左膀右臂都不在這里,這就為顧文君提供了逃走的契機。
“走!”
顧文君催促一聲,胡四海便立即帶上奔走起來,腳下一點,瞬間便趁著火勢沖出了敬王下屬的包圍。阿武了傷,但自己逃命還是能勉力支撐的。
三人一起,竟然真的逃出了生天!
林間茫茫一片。
前是昏暗的夜,后是繚的火與煙。
阿武眼眶里含出淚,自責不已:“爺,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這不是阿武的錯,但他還是攬下去。顧文君連忙打斷他:“好了,這些話不用再說,蕭寧晟不會善罷甘休的,逃命要!我們三個人,都得活下來。”
強自鎮定,但是語氣里還是泄出一悲哀。
雖然是奉了翰林院士萬遷之萬大人之命,帶人去追趕蕭寧晟攔截徽州贓款,然而是顧文君自己不夠謹慎小心,才輕易掉進了蕭寧晟的陷阱里。
原本,他們一行有十人,現在卻只剩下、阿武和胡四海三個人。
死去的人實在太多了,蕭寧晟下令果斷狠決,自然也會一并理痕跡,現在恐怕連尸都找不到全乎。
這讓顧文君心里著一塊石頭。
所以孤擲一注,拼著被蕭寧晟抓到的風險,也要在最后一刻毀了他藏起來的所有贓。顧文君不想讓那些人白白犧牲。
顧文君閉眼。
“起碼,任務完了一半。”
胡四海低著頭,沒有立刻接上話。
他現在逃出來了,終于有心思整理之前發生的事。想到阿武所說的,關于陛下和顧公子之間關系匪淺,胡四海便滿頭冷汗。
對陛下而言,到底是任務重要?還是顧文君重要?
經過阿武的明示提醒,胡四海現在哪里還會想不清楚,他此刻一個激靈,連忙表明態度:“任務的事不急,顧公子的安全比這任務更重要!”
以往為了完任務,那他們這種人即便豁出去命也是在所不辭的。可現在胡四海猛地意識到,銷毀敬王的金儲備還不夠。
最迫的事是護送顧文君安全逃離。
胡四海有了決斷。“顧公子,我們現在就撤回徽州,萬大人的人會接應我們!”
“不行。”顧文君雙眸微微一沉,心里籠罩著蕭寧晟的影,提起來也帶著一種忌憚和恐懼。
“蕭寧晟一定猜到我們想要回徽州,他肯定會派人堵在半路的。”顧文君看了傷的阿武一眼,又看著手無縛之力的自己苦笑,“我們跑不過蕭寧晟的人,也打不過。”
之前襲擊功,都是仗著出其不意,他們沒有防備。
現在敬王的手下必定全副武裝,凝神警戒,那些人本就是功夫深的高手,又人多勢眾,顧文君怎麼于算計,也不會讓阿武和胡四海跟他們拼。
胡四海下意識道:“那我們就往別的方向走!”
但是顧文君卻沒有接話,反而深深一嘆。
按照敬王那般謹慎的態度,不可能只從一個方向包圍他們。想必現在敬王的手下已經從四面八方圍繞了過來,前后左右全都有追兵。
顧文君他們已經為了甕中之鱉。
“爺……”
阿武的呼吸急促起來,他提議:“我來引開注意力,胡四海護送爺逃走。這樣總能沖出重圍!就讓阿武來彌補這次任務的。”
“我們好不容易把你救出來,你又自送死路,不是白費了我的苦心。”顧文君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
知道阿武死腦筋,所以只能變著法子去開解他。
雖然逃出了敬王那兵力重重的營地,可是他們卻再一次陷了死路。胡四海沉默地背著顧文君往前飛奔。
他們三人在林中快速穿梭,月雖然皎潔但是夜里仍然看不清,枝丫凌,時不時就會打到,順著劃破的衫傷。
尤其是顧文君生得弱,勁風帶起的葉片掃過,也會劃傷的臉頰。
此時可謂是狼狽至極了。
連手臂上都劃出了痕,刺痛不已,連同指頭被折斷的傷痛也一起開始泛起劇烈的痛楚,反復發作。
顧文君咬著牙,是忍下了呼痛聲。
一旦出現什麼異樣,阿武和胡四海一定會顧忌而放慢腳步的,顧文君知道,現在不是氣的時候,也不到示弱。
突然。
“啪!”的一聲,顧文君摔了下來。
胡四海跑得急了,沒看清前面。一生得低矮的樹枝將他背上的顧文君打落下來,在地上翻了一個狼狽的滾。
甚至滾進了一個凹進去的低洼坑里,臟了滿的泥,污濁不已。
阿武低聲音驚:“爺!”
他忙著追過去,胡四海更是恨不得以頭搶地,兩人把顧文君拉起來。但顧文君還是摔疼了。也不知道是摔著哪里,但是渾上下都疼。疼極了。
有那麼的一瞬間,顧文君甚至覺得自己是昏厥過去了的。
阿武和胡四海的聲音堵在耳邊,迷迷糊糊的,像是很近,又像是很遠。
從來沒有這樣一刻,覺得自己如此脆弱。
其實如今真正的累贅是。
即便阿武傷了,他也能負隅逃命,胡四海更是通武藝,如果不帶上,兩個人逃生的幾率也許更大一些。
好像之前,也有過這樣的時刻。
漆黑的夜晚里,亡命奔逃,也是敬王的手下在追殺——
那時,是陛下救了。
他親自去了江東,就只是為了把接回來。
陛下真的對很好很好,可是不能一直指著陛下來救。他是一國之君,是天下之主,他不能永遠圍著一個假男兒轉。
只能由來向著陛下——
因為要做一個“男人”,選擇科考報復顧家,選擇了做效忠陛下的臣子。
顧文君心里起起又伏伏,把自己眼底蘊出的淚花星子忍了回去。不能這般弱,這條路是自己選擇的,就要堅定地走下去。
不能被敬王蕭寧晟抓住,一定要逃走——
否則,刺客所的痛苦只會千倍萬倍地施加到上。
被疼痛折磨之間,顧文君聽到的聲音重重疊疊。
有胡四海重重地踩在土地上的腳步聲,他背著一人,聲音更沉悶些;也有阿武腳尖踏在樹上借力的聲響,更輕緩些;還有從遠傳來的噪聲,是無數雙靴子點地奔跑的重聲……
四面八方,都有人。
顧文君猛地驚醒過來。
“蕭寧晟的人追過來了。”
阿武和胡四海還想要把拉出洼地,顧文君反而低頭看向自己下這一片骯臟難堪的泥濘。
想到蕭寧晟折斷手指時冷的眼神,想到蕭寧晟森然狠辣的威脅,然后想到,蕭寧晟藏贓款的地方——
一道靈從顧文君的腦海里飛快閃過,抓住了那個念頭。
隨后,顧文君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一輩子的呼吸都用完。
反過來去拽阿武和胡四海。
“逃不走,那就把自己藏地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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