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妍一步步走得很慢,眉峰微鎖,仿佛心事重重的樣子。手中攥著一張紙,似乎是醫院的檢查證明。
由于是在醫院附近,道路兩旁有許多賣吃食的攤位,各種各樣的飯菜熱氣騰騰,裹挾著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溫妍下意識地抬手抵在鼻下,刻意抗拒著那些味道,眉峰蹙得更了些。
然而那些濃重的油腥氣還是鉆進溫妍鼻息,瞬間掀起了胃里的翻騰,溫妍臉發白,連忙扯掉口罩忍不住彎腰干嘔起來。
從未有過的惡心泛上來,心臟也一下一下地撞擊著口,溫妍卻并沒有吐出什麼東西來,只是覺得胃里翻江倒海,又干嘔的作痛。溫妍無力,抬手扶住路旁的樹干,勉強直起腰來,口還在劇烈地起伏著,額角沁出細的汗意。
溫妍覺得口悶悶不快,臉也青白不定,眼中因為嘔吐而充盈起淚意,然而目卻蔓延著一種溫。
將掌心輕輕地搭在小腹上,指尖微微抖。溫妍低頭看看手中攥著的孕檢報告,神很復雜。
這個孩子,來得意料之外,讓溫妍訝然而悲喜參半。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個時候有了孩子,總以為不會那麼巧的。
然而不過一次,就真的有了。
溫妍慢慢地走在路上,回憶起當初在辦公室里發生的一切。安維爾略顯暴的作,撕心裂肺的疼痛,還有事過之后,他那些字字心的冷嘲熱諷,紛紛涌上了溫妍的心頭。
安維爾的心里只有蘇夏的位置。這一點,溫妍其實比誰都清楚。從前總以為安維爾對蘇夏求而不得,就會慢慢的死心放棄。然后自己乘虛而,便可以得償所愿。
可后來,溫妍才漸漸看明白,很多事,越是得不到,才越是不甘心。蘇夏對安維爾越是淡漠疏離,安維爾就越是窮追不舍。這其中已經不是“”二字可以解釋,恐怕更多的,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和征服。
而正因如此,即便他得不到蘇夏,也不會將半分心思轉移到溫妍上。
溫妍有過不甘,有過怨恨,有過嫉妒,也有過自傷。也曾經試圖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努力的讓自己在安維爾心中留下一點痕跡。甚至,不惜付出了自己作為人最珍貴的東西。
然而安維爾在面對溫妍的時候,卻永遠都是鐵石心腸。
這段時間以來,溫妍每天晚上都夜不能寐,屢屢回想起那一日獨自坐在辦公室冰涼的地板上,承著無盡的痛苦與折辱,便覺得心如死灰。想過逃離,也想過放棄。
可就在這個時候,卻忽然有一個孩子,就這樣突如其來地降臨到溫妍的生命里,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起初溫妍只是覺得疲乏嗜睡,食不振,還以為是自己連日來睡眠不安的緣故。直到越發敏起來,每每聞到油煙味,便覺得胃里翻騰不已,后來又恍然發覺自己的經期已遲了半月,這才心中驚覺,惴惴不安的到醫院檢查。
果然,醫生說,溫妍的孕已經一月有余了。
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到來,對自己而言,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畢竟這孩子的父親,或許并不希他降臨人世。
溫妍愁腸百結,手中攥著那張孕檢報告,掌心里都冒出了汗珠。期待著想知道當安維爾得知這個消息時,會是怎樣的反應。卻又躊躇不前,擔心那即將到來的結果,會讓自己一無所有。
溫妍思來想去,知道這件事不能瞞,還是決定去找安維爾面對面地談一談。
溫妍一邊走著,一邊下意識地抬手輕著尚且平坦的小腹,手勢溫,目中也平添了一暖意,將從前的戾氣下去不。或許當一個人為母親之后,會不由自主的由到外散發出一種溫暖的覺,那是一個母親對腹中胎兒本能的與期待。
即便這孩子來的有些不合時宜,卻毫不妨礙溫妍心底泛起一溫的漣漪。雖然這孩子的命運尚未揭曉,甚至或許都不能保護這孩子平安降生。
但溫妍還是懷著一忐忑與期盼,敲響了安維爾辦公室的門。
“誰?”安維爾的聲音依舊低沉冷漠。
“是我……”溫妍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心底莫名的張。然而聲音中的抖還是毫不掩飾地彰顯出此刻的驚懼與忐忑。
安維爾聽出溫妍的聲音,不由得眉峰一皺,眼中即刻閃過一膩煩與不耐。
上次的事過后,安維爾其實心下有些后悔。不是后悔自己跟別的人做了這種事,而是后悔自己沖的舉,或許給了溫妍脅迫自己的機會。
這樣一來,往后在面對蘇夏的時候,以溫妍的子,很有可能借此張揚,從而讓蘇夏對自己的心思更加疏離。
因而那天過后,安維爾一直刻意地疏遠著溫妍。即便是有工作上的事需要接,也不愿意親自跟接,而是代了助理代勞。溫妍自然也明白他的意圖,又被他冷漠的態度和話語所傷,這段時間以來并沒有像從前那樣刻意糾纏安維爾。
然而今天,溫妍再次找上門來,究竟所為何事呢?
安維爾默然某人著,居然有些心虛。他躊躇片刻,還是覺得不見的好,于是便清了清嗓子,淡淡地說道:“我沒有時間,有事跟助理說吧。”
即便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溫妍還是覺得心下一涼,眼中氤氳起一層水汽。
安維爾果真絕至此。可是這件事,非說不可。
“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溫妍揚聲說道,“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并且我保證。你知道以后,一定不會后悔見我。”
溫妍說著,掌心又不自覺地輕著腹部,形一種保護胎兒的姿勢。或許這也是溫妍心深的期吧。
“你進來吧。”安維爾聽溫妍這樣說,心中的疑團更深,潛意識里覺得似乎發生了什麼事,猶豫片刻,便妥協說道。
溫妍抬手搭在門把上,深吸一口氣,攥著那張孕檢證明,慢慢推門走了進去。
安維爾甚至不愿意抬頭看溫妍一眼。他低著頭,隨意翻著桌上的文件,聲音冷冷淡淡地問道:“有什麼事說吧,說完了趕走,我很忙。”
溫妍一時沉默,站在辦公桌前,怔怔的看著安維爾出神。
棱角分明的側臉,疏離冷漠的眼神,薄如刃,墨的瞳孔深邃復雜,似乎含著幾分危險的意味。寬厚的膛,修長的手指,包裹在西裝下的魁梧的軀。
那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總裁該有的樣子。
溫妍第一次這樣仔細地看著安維爾,看著自己腹中孩子的父親,心中喟嘆不已。
安維爾見溫妍良久不語,有些不耐煩地蹙眉抬眼,看著催促道:“說啊。”
溫妍低垂著眼瞼,睫輕著,忍住心間酸楚,慢慢將那張已經被掌心的汗意浸了邊緣的孕檢報告,遞到了安維爾面前。
安維爾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目卻像是被火燙了一下似的,倏然一亮,然后猛地手,一把將那張孕檢報告自從溫妍手中奪過,仔細地看起來。
他并不能看懂孕檢報告上模糊的B超圖像和各種專業語。但是,“宮早孕”四個字卻清晰無誤地呈現在安維爾眼前。即便他再不懂,也能明白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麼。
空氣一時凝固。
溫妍小心翼翼地覷著安維爾的神,心中張到了極點。手指不由自主的微微卷起,堅的指尖深深嵌進掌心中,留下雪白的印痕。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稍微減輕上不由自主的栗。
安維爾有一瞬間的驚訝,迅速抬頭掃了溫妍一眼,目中盡是愕然。他的眼神劃過溫妍的腹部,停留了片刻。
那里面是他的孩子。
心中忽然泛起一陣異樣的覺,像是融化的溪水帶著春日獨有的暖意注心湖。安維爾怔忡片刻,一時沒有說話。
溫妍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像是不控制似的,隨著凌的心跳快一陣,慢一陣。不得不手扶著桌沿,給自己一些力量,一雙眼睛期待地盯著安維爾。
這個孩子,或許會是自己宿命的轉機呢。
然而,安維爾只是愣了一瞬,很快便收斂起愕然的神,恢復了平日里冷漠生疏的面容。
“打掉。”
他將那張孕檢證明隨手一丟,冷冷地說道。
“什麼……?”
溫妍覺得像是心里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了,只留下一片頹垣斷壁,滿目蒼夷。安維爾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瞬間摧毀了溫妍心中所有的溫暖和希冀。震驚地抬眼看著安維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中再次積蓄及淚水,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只有安維爾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落在溫妍耳朵里。
“我你打掉。聽不懂嗎?”安維爾說著,冷笑一聲,譏諷道,“溫妍,難道你以為我會讓你生下這個孩子?”
“這是你的孩子!是你的!”溫妍的緒陡然發,眼淚隨著激烈的聲音潸然而落。抓起那張孕檢報告在安維爾面前搖晃著,聲音尖利,近乎癲狂地嚷道,“安維爾,你要殺了自己的孩子嗎!”
“我從來都沒有想讓他來到這個世上。是你自作主張,那你只好自作自了。”安維爾說著,不屑地瞥了溫妍一眼,目中的嫌惡與不屑一顧,深深刺痛了溫妍的眼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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