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徐來,夜雨簌簌。
宮中的花園中,湖面漾著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駐于湖面上的紅漆涼亭,六面低垂白紗幔。
過白紗幔,可見其間影影綽綽有一個拔的影靠在柱上,正對著這湖水小酌。
通往湖上涼亭的長廊上,有一個打著油紙傘的年,由遠及近。
在宋嵩挑開紗幔的那一刻,蕭晗抬眸看向他。
許是因為喝了點酒的原因,蕭晗上沒有了往日里的冷峻深寒,作和神態都顯得比往日溫和了許多:“你來了。”
他從金楠木案幾上拿了一個干凈的酒盞,姿態灑地往里斟酒。
“這是窯藏了一百年的文君酒,今晚新取出來的,你嘗嘗?”
案幾旁鋪著一層墊。
宋嵩袍圈坐在了墊上,接過了蕭晗遞過來的酒。
他沒有對他行禮。
因為這一夜,也許是他們最后與朋友份相的機會了。
“酒香濃烈,好酒。”
宋嵩一口將杯中酒飲盡,慨道。
蕭晗卻是著宋嵩,眸中難得出現了一抹眷,他眉眼溫和,道:“嵩,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許是最近聽多了這些評價,蕭晗也想知道,宋嵩對于他,是什麼想法。
宋嵩微微愣了愣。
他沒想到蕭晗會問他這個問題。
認真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宋嵩答道:“運籌帷幄,老謀深算,步步為營,果決狠辣。”
一字不差,一字不錯。
蕭晗為宋嵩的誠實愣了片刻,最終笑了。
“但,你也有溫和的一面,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不是你心之所愿。”
宋嵩繼續想了想,沉棺定論道。
蕭晗的眸子,幾不可察地了:“可那只是我的面而已,我,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這麼溫和。”
是,他戴了一張溫和的面,且十幾年如一日。
宋嵩聞言,卻是抬眸看向蕭晗,笑了:“面又如何?面就不是你嗎?”
“每個人都不是絕對的善與惡可以區分的,經歷使然,環境使然。如果給壞人機會,壞人也可以變好人,而給好人以打擊,好人……也會變壞人,只是……困難與容易罷了。”
宋嵩緩緩喝了一口酒,悠悠而道。
這句話,還是江遲月告訴他的。
那個時候,他和江遲月一起出去玩,正好看見了被囚車押著走向刑場的犯人。
旁邊的民眾,都對那個囚犯扔爛菜爛蛋,江遲月卻說,看見了那個囚犯眸中的空。
后來,便說了那句話。
當時,宋嵩只覺得心里一震,便是記住了這句話,沒想到,現在,他能說給蕭晗聽。
宋嵩說完一句話,飲完一口酒,卻是久久都沒有聽見蕭晗的回答。
宋嵩心中疑,不皺了皺眉,朝蕭晗看去的時候,卻是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
向來深不可測的蕭晗,竟然滿臉淚水,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悲傷與痛苦。
宋嵩慌了。
不過,他很快就沉靜了下來。
江遲月說過,當邊人哭的時候,不要老是想著怎麼安他。
因為很多時候,傷心難過的人只是需要一個陪伴,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港灣罷了。
宋嵩眉目溫和,輕輕拍了拍蕭晗的肩膀。
他知道的,蕭晗,不是那種十惡不赦之人,只是,在表妹眼里,是見不得人徒增殺孽的。
珍惜別人的生命,亦如珍惜自己的生命,尊重別人的生命,亦如尊重自己的生命。
不知過了許久,直到外邊雨聲越來越安靜。
蕭晗從自己懷里,取出了一封信,遞給了宋嵩。
宋嵩眉目微微了,便是拆開了那封信。
信上字跡飄逸有風骨,是他悉的字跡。
信上說:“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沉默寡言的風格,是表妹沒錯了。
原來,蕭晗的因為這個傷心難過啊……
蕭晗眸中緒涌,他本已經止住了眼淚,可是拿出了信的那一刻,他又忍不住難過了。
“嵩……我不該威脅的……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威脅,也就不會離開,不會裝江三小姐邊的侍,不會和宋無塵一起離開……”
“如果,如果我沒有威脅就好了……可是,我知道……之前發現了江府之人不是親人,如今又發現定北侯府之人不是親人,的心里……一定不好……”
“想去尋找自己的親人……也是正常的……可是……都怪我……要不然,就能多一個人保護了……江湖多危險啊……”
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蕭晗終于崩潰出聲。
其實,他從來沒有想過破壞宋嵩和江遲月的婚姻,之前說的那些話,不過是故意那麼威脅江畫意罷了。
宋嵩是他的知己,是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知心的好友,他再惡劣,也不會這麼對宋嵩啊。
還有,他雖然抓了江畫意的侍,卻本沒有對們造什麼實質的傷害。
可是,江畫意卻是相信了。
相信他為了得到不擇手段,不惜傷害他邊的人。
他在的心里,已經變了一個不擇手段的人。
當他知道江畫意偽裝江遲月的侍后,他憤怒過,絕過,甚至恨過。
可是,他卻沒有派人去跟著宋無塵和江畫意。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明白江畫意是天上無拘無束的鳥,對俗事冷淡,卻是向往江湖,向往肆意恣的自由。
而他對于他來說,是負擔,是累贅。
寧愿和宋無塵一起,也不想接他的好意。
宋嵩的臉,卻是在蕭晗說完這些話之后一點一點崩塌。
蕭晗剛剛說什麼?
江畫意,也不是定北侯府的脈?江畫意離開不是去了神農閣,而是為了尋求自己的真實世?
他為什麼不知道這件事?怎麼沒有人告訴他?
還有偽裝江遲月邊的侍……
是小白!
怪不得,他總覺得小白很悉,還有宋無塵對小白,總是格外的照顧,原來真相竟是如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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