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翎跟蘇問春講沙盤一直講到了晚上,直到徐放送晚飯過來,兩人才驚覺天已經完全黑了。
“好了,暫時就這樣吧,明日我再跟你說其他。”
喬翎終止話題,隨手將沙盤上的幾個沙堆平,這個作看似隨意,卻明顯帶著戒備,不想讓徐放看見。
“好呀,正好我也了。”
蘇問春活了下脖子,和喬翎一起坐下吃飯,期間徐放又端了藥過來,特別囑咐很燙,讓蘇問春放涼了再喝。
蘇問春默默翻了個白眼,又不是傻子,怎麼會把同樣的錯犯兩次?
左手不能彈,只用右手吃飯還是有些不方便,喬翎吃東西速度很快,吃完便坐在旁邊,一不的看著蘇問春,蘇問春被看得有點不自在,忍不住開口:“阿翎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經過一下午,蘇問春已經能自如的出這個昵稱了,喬翎也不遮掩:“沒什麼,只是覺得綰綰這樣的姑娘,不像是會上陣殺敵的人。”
本來就不是呀。
從小有爹娘哥哥寵著,還有廷尉府的侍從保護著,別說上陣殺敵,就連磕著著都是鮮發生的。
“我也不算是上過戰場,只不過是越西攻破遠烽郡的時候,我恰好在罷了。”
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用自己這雙眼睛,見證了足以載史冊的大戰,見證了十五萬大軍的節節潰敗,也見證了遠烽郡的失守,如今,更見證了昭陵由而外的腐爛。
蘇問春云淡風輕的說,勾笑笑,分明笑意清淺,卻莫名讓人覺得有點心疼。
喬翎這才意識到,在面前的,不止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更是一個從尸山海爬回皇城,熬過大理寺酷刑的人。
看似弱,卻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堅強。
“對不起。”
喬翎誠懇道歉,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沒有想太多,這會兒才發覺自己了蘇問春的痛。
“沒什麼,至我還活著。”
沒有什麼比這更幸運的事,卻又沒有什麼比這不幸的事。
活下來的人,總是要比已經死了的人要背負更多更沉重的東西。
喬翎沒再說話,為了彌補自己的錯誤,等蘇問春喝完藥,喬翎讓人送熱水來,幫蘇問春洗了澡洗了頭。
頭發剪短的好在這個時候就現出來,只要隨便用干帕子一,沒一會兒頭發就干了。
蘇問春對這一點還是比較滿意的,喬翎則是看著漉漉的短發出神。
在昭陵,子的頭發可是輕易不能的,蘇問春的頭發……
正出著神,蘇時寒從外面走進來。
他上還穿著朝服,面上裹著寒氣,走得近些,蘇問春和喬翎都聞到他上的腥味。
“蘇大人。”
喬翎行禮,知道規矩,沒問蘇時寒上的腥味怎麼來的,蘇問春卻直接皺了皺眉。
意識到自己上有味道,蘇時寒繃著臉開口:“你們先出去,本要沐浴。”
“是。”
喬翎帶著蘇問春回了自己的房間,徐放帶著人送熱水來,進進出出好一會兒才消停,小半個時辰后,房門被敲響。
喬翎去開的門,蘇時寒換了一白,披著頭發站在外面。
頭發還是的,滴滴答答往下滴著水,蘇時寒沒有在意,越過喬翎看向蘇問春:“過來!”
這語氣莫名有點像是在喚自己養的小寵,但蘇時寒的表又很正經,喬翎只當他有什麼話要問蘇問春,不作他想,側讓開。
蘇問春乖乖走到門邊跟蘇時寒回到主臥,徐放又送了新的飯菜進來,廚房給他準備的晚膳明顯要好一些。
“不?”
“不,剛吃完。”
蘇問春拒絕,在蘇時寒面前坐下,看著他先喝了一碗湯暖胃,再慢吞吞的吃東西。
那子腥味已經被皂角香味取代,屋里也收拾得干干凈凈,沒有一點其他味道,蘇問春卻有點焦灼,熬了半晌還是沒有熬住。
“你傷了?”
在遠烽郡的時候,他跟蘇灼經常出去打獵,也過幾回傷,但他從來都不說,每次都是蘇問春發現以后才給他找藥包扎。
蘇問春因此打過兩回小報告,蘇忠國和蘇灼都為這事說過他,但他總改不了這個病。
他現在是不是也這樣,不管了什麼樣的傷,都自己一個人扛著,不肯讓別人知道?
蘇時寒夾菜的作一頓,隨即恢復如常:“沒有,只是剛剛在大理寺審了兩個犯人。”
他說得很輕松,好像審問犯人這種事,對他來說早就是家常便飯。
蘇問春不由得抓擺,他的審訊手段是見識過的,冷狠絕得和現在坐在面前的人截然不同。
他這麼喜歡穿白的一個人,明明該高冷出塵的,怎麼如今總是與腥為伴?
“蘇時寒,離開遠烽郡這三年,你過得開心嗎?”
將白褪下換墨朝服,把能詩作賦、潑墨作畫的手染上腥,完全摒棄在遠烽郡活了十年那個年,以完全陌生的模樣行于世間,這樣會讓你開心嗎?
蘇問春定定的看著蘇時寒,口一陣一陣鈍痛,像有人拿著銼刀,在一下一下磨著的心臟,削去棱角,磨平表面,雕一顆沒有的玲瓏心。
“你在關心我?”
蘇時寒勾,試圖用比較隨意不羈的語氣避開這個話題,蘇問春卻不給他這個的機會,坦白點頭:“是,我在關心你!”
是他占據了年大半的,為竇初開后全部的期與憧憬,對男之所有的驗都源自于他。
盼了他三年,幾近瘋狂的兀自將他的名字刻進自己的骨里。
縱然他早已面目全非,不是年模樣,也沒有辦法克制早已深種的愫。
這些天所有和他作對的話,都是騙人的。
騙他,也騙自己。
就在剛剛,意識到他可能會傷,才發現,誰也騙不了。
反正已經說出來了,蘇問春索把姿態放到最低:“時寒哥哥,我不想跟你走到這一步的,就算我們已經回不到最初的樣子,但你應該知道,我是永遠不會傷害你的那個人。”
就算你說了很多傷害我的話,也做了很多傷害我的事,我依然不會傷害你。
蘇問春說得誠意滿滿,瞪了半晌卻只等來一句譏誚:“哦,是嗎?你剛回京那晚,不是有一瞬間想殺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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