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問春沒想到蘇時寒會跟翻舊賬。

　準確的說，是沒想到蘇時寒會選擇在這個時機翻舊賬。

　剛回京那一晚，是他先對出手的。

　一路奔波月余，經歷了他不能想象的悲慟、惶恐，還沒來得及與他重逢的欣喜，就被他的無給了一記當頭棒喝。

　是氣瘋了才會跟他手，但也知道，負重傷，本傷不了他，只是想讓他也痛一下，這樣才公平，這樣才……不那麼讓人絕。

　可是現在，他就因為那晚的舉，否認了剛剛鼓足勇氣袒在他面前的心意。

　好久沒有真心實意的過他時寒哥哥了，他這一句疑問，輕而易舉的將這四個字化作淬了毒的針，悉數扎進的心臟。

　“我沒有想要殺你。”

　蘇問春啞著聲辯解，聲音細，無助又彷徨。

　他已經在心里給定了罪，恐怕無論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了。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你放心，不管你我關系如何，這個案子，我肯定會秉公審理。”

　蘇時寒義正言辭的說，好像蘇問春剛剛說這番話，只是為了跟他套近乎，好讓他能偏袒蘇家一點。

　蘇問春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口像了一塊巨石，難到了極點，眼睛卻干得泛不起一點水。

　已經一再在他面前一敗涂地，若是再哭，只怕他又會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蘇問春低頭看著菜，睜大眼睛努力把鋪天蓋地的難過下去。

　沒關系的。

　爹娘死的時候，已經把眼淚流了，現在不過是被這個蘇時寒的男人說了幾句難聽的話而已，有什麼好哭的？

　真的沒什麼的。

　說完那些話，蘇時寒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吃飯，今天他似乎胃口極好，還添了一碗米飯。

　吃完沒多久，房門敲響，徐放進來收走碗筷，有第三個人在，蘇問春終于得以口氣，噌的一下起，走到地鋪躺下，把自己完全裹進被子里。

　像突然得到了一件攻無不克的盔甲，所有的傷痛都得以被掩蓋不用暴在人前，蘇問春緩緩放松，良久，勾了勾。

　爹娘，這一次綰綰是不是很勇敢，一滴眼淚都沒有掉訥。

　“大人。”

　徐放低喚一聲，看看裹蠶蛹的蘇問春，又看看蘇時寒。

　這人真是好大的膽子，現在竟然敢跟他家大人甩臉看了？

　“……”

　蘇時寒沒說話，掀眸涼涼看向徐放，徐放立刻意識到自己多話了，低下頭端著托盤匆匆離開。

　蘇時寒關了房門落下門栓，時間還不算太晚，索走到桌案邊看書，看了一會兒，發現那個蠶蛹一直沒有靜，蘇時寒淡淡開口：“別捂著，悶死了廷尉府可不負責掩埋。”

　話落，沒一會兒，蠶蛹蠕了兩下，出一顆糟糟的腦袋，手不能，蹬了兩下表達自己的不滿。

　蘇時寒收回目沒再說話，余看見窗外的人影又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才離開。

　在馬車上的時候他已經對蘇問春說過了，這個地方危機四伏，永遠都不能給別人扼住自己脖子的機會。

　因為這種機會只有一次，一旦被別人抓住，就只有死路一條。

　掐斷思緒，蘇時寒專注的看書，不知道過了多久，更夫過，三更了。

　蘇時寒把書放回原，走到地鋪邊看了蘇問春一會兒，確定已經睡了，只是眼角有兩道明顯的淚痕。

　怎麼這麼哭？

　蘇時寒抬手拂滅燈燭，憑著記憶彎腰，指腹到一片冰涼，無聲的嘆了口氣。

　昨晚被氣到，蘇問春睡得不是很好，又做了個兵荒馬的夢。

　夢見蘇灼和路橫州一起凱旋回京，聽說被蘇時寒欺負了，兩人拿著刀劍追殺蘇時寒，最后當真追到，當著的面把蘇時寒捅了個對穿。

　“不要！”

　夢的最后是聲嘶力竭的吶喊，還有鉆心的痛苦，所以從夢中驚醒，一眼看見男人安然無恙出現在自己面前，蘇問春第一反應是松了口氣。

　還好只是個夢。

　不過很快蘇問春就反應過來不對勁，這人蹲在面前盯著看做什麼？

　蘇問春立刻坐起來，幸好蘇時寒躲得快，不然只怕會被撞到下。

　和昨天一樣，醒來得頗晚，天已經全亮了，還躺在屬于自己的地鋪上，只是全然沒有昨日午休后那種渾酸痛的覺。

　這地鋪莫不是有鬼？睡得越久反而越舒服？

　蘇問春出了會兒神，然后扭頭瞪著蘇時寒：“蘇大人，這個時候你不去上早朝，盯著我做什麼？”

　“今日休沐。”

　昭陵逢十休沐，今天正好是八月三十，再過幾日就是登高節了。

　休沐就休沐，你像鬼一樣蹲這兒看我有病嗎？

　蘇問春憋著一肚子氣爬起來，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蘇時寒又模糊重點，并沒有正面回答的問題。

　可惡！

　蘇問春咬牙，疊好被子氣咻咻的洗漱，洗簌完回頭，冷不丁看見蘇時寒手里拿著一黑頭巾，那頭巾比蘇問春昨天買的要好很多，料子用的上好的錦緞不說，上面還用銀繡著好看的暗紋。

　“過來。”

　蘇時寒又這樣喚，蘇問春站在原地沒，警惕的看著蘇時寒手里的頭巾。

　經過昨晚，蘇問春不覺的蘇時寒是想親自幫自己包頭巾，而是想借機用這條頭巾勒死。

　“我覺得頭發就這樣也好的，不勞蘇大人費心。”

　蘇問春拒絕得很明顯，蘇時寒臉未變，掀眸看著：“是不讓我幫你包，還是以后都不包了？”

　莫名的，蘇問春有種他其實在問“你以后還犯不犯這樣的錯誤了”這樣的問題。

　雖然有點不甘心，蘇問春還是飛快的搖了搖頭。

　昨天在馬車上被蘇時寒掐的那一下，已經對包頭巾這種事有影了。

　蘇時寒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把頭巾塞進懷里：“一會兒吃過早飯，跟我去個地方。”

　“去哪兒？”

　蘇問春現在不大想單獨跟他相，然而蘇時寒說出來的地方卻讓沒辦法拒絕：“兵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