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寒是在亥時末回來的。

　他回來的時候，屋里沒有點燈，黑黢黢的一片，營造出一種屋里的人早就睡著了的假象，只是自己不知道，即便離開三年，他也能輕易地從的呼吸頻率判斷到底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憑著對屋里構造的絕對悉，蘇時寒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準確無誤的重新點上燈。

　昏黃的燭瞬間鋪滿整個房間，蘇時寒沒有試圖醒那個躺在地上裝睡的人，只是從柜里拿了寢走到床邊開始寬解帶。

　換上還好，等他把手搭到腰上準備換子的時候，蘇問春終于忍不住哼了一聲，假裝被燈刺到眼睛，睡得并不安穩，如果不是因為傷在左肩，不能翻背對著他，應該可以裝得更好。

　“醒了？我準備換服，去耳房太麻煩，你把眼睛閉好一點。”

　蘇時寒提醒，弄出悉悉率率好像正在換服的聲音，躺在地上的人先是下意識的閉眼睛，片刻后卻又猛地睜大，不服氣的瞪著他。

　是他犯懶不想去耳房換服，在這兒耍無賴，為什麼要害怕？

　蘇時寒穿著寢，里完好的穿在上，好整以暇的看著蘇問春，把人逮個正著：“怎麼，想看？”

　“又不是沒有看過，你敢我為什麼不敢看？”

　蘇問春，蘇時寒原本只是逗逗的，聞言眸一變，在面前蹲下，強大的危險的氣隨之下沉將籠罩：“你看過，誰的？”

　“……”

　兩人之間明明還隔著一段距離，蘇問春卻被得有些呼吸困難，臉憋得發紅，死撐著回答：“路橫州啊，我們都訂婚了，在戰場上，他了傷都是我給他包扎上藥，他不方便手，也是我幫洗澡，我看過他的有什麼好奇怪的？”

　說得有理有據，雖然底氣不足，卻也不是那麼拙劣得像謊言。

　畢竟真的到了危急時刻，男之防在人命面前，什麼都不算。

　蘇時寒眸變得更加黑沉，像滾滾的黑云呼嘯而來，挾裹著閃電雷暴和狂風驟雨。

　他在生氣嗎？

　蘇問春疑，被他看得心虛得不行，下一刻卻又聽見他問：“如何？”

　“什麼？”

　蘇問春到底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不知道他問的是哪方面，蘇時寒眼底的黑沉消散，如云開霧散，脈脈流淌而出，他微微傾拉近兩人的距離，近到蘇問春能看到倒映在他眸底的自己，耳邊炸開他低沉喑啞，近乎蠱的喃喃：“路橫州的，讓你看得滿意嗎？”

　轟！

　如同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開，火星噼里啪啦從耳廓開始，蔓延到全。

　這個人，怎麼可以說出這麼輕浮的話？

　太過震驚，蘇問春只能睜大眼睛無措的看著蘇時寒，說不出話來，蘇時寒卻不肯放過，繼續追問：“怎麼不說話了？剛剛不是說得很歡嗎？”

　“無恥！”

　蘇問春罵了一句推開蘇時寒，他本也沒想要對做什麼，順勢退開坐在地上，蘇問春一骨碌坐起來，紅撲撲的小臉在燭火下顯得格外紅人。

　我不過是問你兩句就無恥了，那給你看子那人呢？他難道又算得上是正人君子？

　蘇時寒暗想，斂了笑恢復正經：“今天給你的護腕自己研究過嗎，會用了嗎？”

　他總是有這樣的本事，做完意味不明的舉，下一刻就能變臉，好像他從來無無求，無無念，本不會與酒輕浮這樣的字眼扯上一一毫的關系。

　“手過來，我教你。”

　話是這麼說，蘇時寒本沒等蘇問春手，直接把人抓過來，起袖，目微頓。

　護腕是在腕骨上方的，只戴了幾個時辰，蘇問春腕骨附近已經紅了一圈，有些地方甚至被磨破了皮。

　設計的時候，他已經要求盡量減輕重量，沒想到小姑娘皮這麼，即便是這樣也還是不住。

　“怎麼沒說？”

　蘇問春心里木木的，覺得蘇時寒這個問題有點可笑。

　要說什麼呢？

　他又不是在遠烽郡疼寵見不得一點傷的時寒哥哥，這點小傷，難道還要眼淚汪汪的在他面前撒乞憐嗎？

　“原來磨傷了啊，怎麼一點都不疼？我都沒有覺呢。”蘇問春眨眨眼睛，看起來好像真的毫不知。

　蘇時寒抿，沒有多說什麼，起從柜子最下面找了一瓶酒出來，把護腕從手上解下來。

　“只是這麼點小傷，不用這個吧。”

　蘇問春有點抗拒，不是真的覺不到疼，相反的，怕疼得很。

　“手！”

　蘇時寒命令，嚴肅得讓人害怕，蘇問春怕餡兒，咬牙出手，低下頭不敢看，下一刻，酒倒在傷口傳來劇痛，瞬間繃，嚨拼命制著痛呼，傷口卻又傳來舒適的涼意。

　詫異的抬頭，蘇時寒又吹了兩下，扯下隨帶的汗巾幫纏住傷口。

　蘇問春有點愣，蘇時寒把那瓶酒放回柜子里，又從桌案上拿了一卷竹簡過來，將護腕扣在竹簡上：“我先給你演示一遍，你看清楚，自己有時間好好練習一下。”

　喬翎的匕首是去那里自己挑的，這個護腕卻明顯是他專門去訂做的。

　是知道左手以后基本派不上什麼用場所以訂做這個給防嗎？可那天晚上他不是說過，那是最后一次讓傷嗎？

　“這個好重，我一只手也沒辦法用，我可以不要這個嗎？”

　蘇問春半撒的問，心里忍不住有一的期待，發現的手腕只是磨破了皮，他就立刻幫清理傷，怕疼還幫吹氣，聽見這樣示弱，他會不會就心疼的答應，再許諾會好好保護？

　蘇時寒的作一頓，掀眸與對視。

　他的眸子很黑，黑到連自己的倒影都消失不見，然后蘇問春聽見他不容置疑的近乎冷漠的聲音：“如果運氣好，你還有九天的時間，可以盡可能多的練習好練的使用它。”

　九天后，是昭陵歷代沿襲的登高節。

　剛包扎好的手不知為何一直痛得停不下來，蘇問春蜷起手指，笑彎了眉：“所以，蘇大人，那一天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