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說笑了。”
喬翎寡淡的說,抬起頭來,表漠然對李燃剛剛說的話沒什麼反應,好像李燃口中的喬家和沒有半個銅板的關系。
見不想多說,李燃也沒揪著這個話題不放,眼神一轉,看見蘇問春還呆呆的跪在臨月的尸面前,抬手在眼前晃了晃:“嚇傻了?”
他問得輕松,似乎擺在他面前的不是尸,而是可口的飯菜。
蘇問春回過神來,看見李燃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眼睛被刺得發疼,是不是京中的人大多都如此薄涼,覺得死人是很正常的事?
“李大人,你如此神通廣大,可知這位臨月姑娘最近可有與人結什麼仇怨?”
這話問得帶了兩分挑釁,李燃只是過目不忘,記得臨月,又不是閑著沒事干天天關注一個風塵子,哪里知道私下可有與人結怨?
旁邊的差役有意討好,抬手指著蘇問春正要呵斥,被李燃一個眼神制止,李燃慢條斯理的在上了,解下隨帶的淡青汗巾覆在臨月臉上。
“這位臨月姑娘,本是清白人家出,后來為養活家中兄弟,不得已去攬月閣做了藝伎,容貌清麗,很快被人看上,幾經周折,最終還是在閣里掛了名開始接客,后來有一個張鳴善的書生專門到攬月閣畫風月冊子,兩人一來二去,看對了眼。”
蘇時寒說李燃以前是狀元,蘇問春沒讀過他的文章,單從這個故事來看,他并不適合講故事。
臨月的世如此凄苦他講得寡淡如水,后來被迫接客,中間必然有很多曲折反抗,他也一筆帶過,連臨月和這位張鳴善的書生的萌生,他也講得像是老天把兩個毫不相干的人湊到了一起。
饒是如此,這故事還是吸引了在場人的注意,那差役更是忍不住追問:“然后呢?莫不是那畫冊子的書生變了心,害想不開來撞墻?”
李燃笑著搖搖頭:“那書生待極好,不僅想盡法子逗開心,還把賣畫冊的錢都攢起來準備替贖,兩人到濃,互許終,倒掉閣里給每個姑娘的避子湯,懷了書生的孩子。”
懷了孩子?那這豈不是一尸兩命?
眾人下意識的看向臨月的肚子,那里平坦得很,看不出毫變化。
“孩子早沒了!”察覺眾人的作,李燃一句話打消他們的念頭,許是蹲太久腳麻了,他緩緩站起來,活了下腳:“在書生為們娘倆攢夠贖的錢之前,被周家爺看上,周爺做了最后一個幕之賓,孩子沒了,那書生氣不過,設計報復周爺被抓進了大理寺。”
說著話,李燃仰頭看了看天,眾人不由也跟著他一起看,日頭已經差不多升到最高,刺得人睜不開眼,蘇問春只看了一眼便低下頭,頭頂炸開李燃漫不經心的聲音:“時辰差不多了,那書生現在應該正在午門被凌遲決吧。”
人群陡然靜默,所有人心里都打了個突,沒想到李燃這麼寡淡的講完了這麼一個淋淋的故事。
這事若是讓那茶樓里的說書先生潤潤,不知有多纏綿悱惻,要賺多眼淚。
眾人聽完慢慢回味過來,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如此說來,這臨月姑娘要撞墻,也該去周府門口撞啊,怎麼跑這兒撞來了?
下一刻,李燃好心的為眾人答疑解:“那個書生,是被蘇廷尉抓進大理寺,也是被蘇廷尉審問定罪的。”
“是那書生自己不自量力要報復周公子,蘇大人只是秉公辦案,怎麼能因此怨恨蘇大人?”那差役驚聲嚷,語氣不忿,好像自己親眼看見蘇時寒如何審問又如何找出罪證給他定罪。
蘇問春死死的抿著沒有吭聲,跪得離尸很近,臨月一直在流,不知什麼時候,那已經蔓延到的膝蓋邊,浸了的擺。
已經便涼了,就像臨月的尸,也已經涼。
李燃沒有反駁差役的話,活活腰看著那差役:“還要帶人回去錄口供嗎?”
“不用不用!都是這人自己想不開要給蘇大人添堵,我們可不能這麼不明事理!”差役說著給其他人遞眼,那些人不知上哪兒找了一個破破爛爛的木板車,把臨月的尸往車上隨意一扔,直接拖走。
李燃覆在臉上那汗巾染了大片的,輕飄飄落在地上,被車碾過,被那些差役直接踩過,像極了自己卑賤如泥的一生。
喬翎手把蘇問春扶起來,李燃扭頭慵懶的看著:“若是害怕,晚上記得喝點安神藥,放心,若當真有什麼冤屈,也是冤有頭債有主,不會找上你的。”
他這話聽著像是安,卻話里有話,讓人莫名有些不大舒服。
蘇問春擰眉,李燃已轉上了馬車,馬車迅速離開,剩下的兩個差役也把地上的跡簡單理了一下。
秋后正午的和的灑在上,蘇問春覺不到溫暖,只覺得冷。
手腳冰涼,骨頭都往外冒著寒氣的那種冷。
“綰綰,你還好嗎?”
喬翎擔心的問,蘇問春這會兒的臉比之前發著燒的時候還要蒼白難看。
“我沒事。”
蘇問春搖頭,推開喬翎走到路邊,把那條被人踩得臟兮兮的汗巾撿起來。
汗巾用的是上好的綢緞料子,手,染了沾了泥以后失了亮,若是不撿,也許其他人本看都不會看一眼。
再好的東西,被糟蹋以后都一文不值,更何況是人呢?
那位臨月的姑娘,該是多喜歡那位書生,才會為他孕生子?那書生能不計較的過去,應該也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怎會丟下一個弱子,不顧一切以卵擊石?
陷害周爺的,真的是那個書生嗎?廷尉大人真的已經搜集了全部的罪證,確定自己沒有判下一樁冤假錯案嗎?
書生已被凌遲,又是誰拔了臨月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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