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寒沒回答衛恒那個問題，隊伍很快行至鬧市，主道兩邊的巷子和樓上都滿了百姓，誰都想有幸能窺得龍沾沾喜氣。

　嘈雜聲鋪天蓋地，巡夜司和京兆尹下面的差役全都站在路邊維持秩序，林軍也全都繃，拿起長戟，以免發生驚擾圣駕。

　這種環境下本沒辦法通，衛恒很快換回自己的位置，專注的觀察著周圍的況，圣駕安危比任何事都重要。

　巳時一刻，百順利出城，城中百姓簇擁著跟在后面，不多時，整個皇城就比平日冷清了一倍。

　又等了一刻鐘，蘇問春和喬翎才坐上馬車去太傅府，因為街上沒什麼人，徐林的馬車駕得比平日快，很快就到了太傅府。

　下了馬車，蘇問春下意識的先朝街角看了一眼，那家雜貨鋪子已經關了，門上叉著兩張府的封條，李燃果然帶著巡夜司的人把那家店查封了。

　“怎麼了？”

　喬翎順著的目看過去，沒看出那家店有什麼特別的，蘇問春收回目搖搖頭，提步走上臺階。

　門守對蘇問春那一頭短發印象非常深刻，見這時候過來非常驚奇：“蘇姑娘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聽說太傅大人病了，過來看看。”

　蘇問春臉上掛著和的笑，微微低頭，像是再普通不過的小輩，來探自家長輩，有禮謙和。

　這會兒也不會有別人來這里，門守猶豫了一下，領著蘇問春和喬翎進去。

　葉明昭臥病在床，本起不來，門守直接把他們帶到了主院。

　主院很小，院子里只搭著一個綠蘿架子，下面放著一把早就掉漆的藤椅，再無其他，可見葉明昭平時的日子過得有多清貧。

　院子旁邊有個小房間可以開小灶，葉明昭基本沒用過，現在全用來熬藥了，一進院子，便能聞到濃郁的苦藥味。

　門守先去敲門：“老爺，蘇小姐和一位姑娘來看您了，您要見見們嗎？”

　里面傳來幾聲咳嗽，片刻后，一個老仆人打開房門走出來，躬做了個請的姿勢：“老爺請二位姑娘進去。”

　蘇問春和喬翎頷首謝過，準備進屋，那仆人忍不住又低聲音補充了一句：“老爺這兩日神不大好，勞煩二位姑娘不要說太久。”

　“好。”

　蘇問春應下，提步走進房間，喬翎隨其后，進屋之后只是反手把門關上。

　進去之后，里面的藥味更濃，現在天氣雖然已經轉涼，但還不到寒冷的地步，屋里卻已經燃上火盆，窗戶關得嚴嚴實實，悶得可怕。

　葉明昭靠坐在床頭，背后墊著兩床厚厚的被子。

　不過幾日不見，他整個人已經瘦得不像樣，手上和臉上的皮都變得皺的，泛著病態的黃，眼神也有些渾濁不清。

　“來啦。”

　他和藹的問，語氣甚至帶著兩分慈的笑，像看見了家里的小輩，本來蘇問春還強忍著緒，聽見葉明昭開口這一句，眼眶頓時控制不住的發熱，嚨哽得說不出話來。

　“晚輩喬翎，見過太傅大人。”

　喬翎拱手溫聲行禮，葉明昭這才掀眸看向，里小聲嘀咕：“喬翎？可是創下喬一派的喬家？”

　喬，是二十年前在昭陵被爭相追捧的一種字，它的創始人，是當時的書香世家喬家家主喬若風，傳聞他生得芝蘭玉樹，多才也多，紅知己遍天下，卻從無娶妻的打算，后來一癡他的子為他生下一個兒以后，放到喬家門口便消失無蹤。

　喬若風那時已經四十五，見那孩子生得可，便放在邊養起來，自那以后，喬若風為兒奴。

　喬再無進，也無人繼承，但還是經常有人出高價只求喬若風一幅字畫，喬若風脾氣古怪，總是看心題字作畫，后來喬家遭了變故，喬若風離奇死亡，喬便漸漸無人問津，如今葉明昭提起來，倒是讓人有種恍然隔世的覺。

　“太傅大人記憶力真好。”

　喬翎夸獎，語氣寡淡，若不細聽，本聽不出話里的淡淡悲涼。

　爹已經死了十多年了，如今還能有幾人記得他的名字，他若在天有靈，也該覺得寬。

　“你爹當年才過人，實難人忘記，沒想到一眨眼，你都這麼大了。”

　想起故人，葉明昭很是慨，當初他和蘇忠國還有喬若風也曾坐在一起詩作對，這些年，故人一個個的離去，如今他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不知到了黃泉路上，還能不能追上當初那些人。

　“父親在家也經常提及太傅。”

　“他說我什麼？”

　葉明昭被勾起興趣，眼底多了一亮，喬翎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回答：“他說太傅的腦子是個榆木疙瘩，總有一天，要為昭陵撞得頭破流。”

　喬若風就是這樣，當初他以驚人的才華聞名天下，趙震珩屢次提議讓他太學院，他卻找了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辭。

　他生淡泊，喜歡自由，不管做什麼都喜歡直來直往，不了場上的虛與委蛇。

　葉明昭愣了一下，被逗得笑起來，這話的確是喬若風能說出來的風格。

　笑了一會兒，葉明昭看向蘇問春，朝招了招手，蘇問春走到床邊蹲下，捧住他的手。

　屋里燃著火盆，他上還蓋著棉被，手卻還是涼得厲害。

　“葉伯伯，遠烽郡和淮山的地圖已經趕繪出來一半了，有阿翎在，后面的很快能細化出來，聽說昭西王馬上要抵達京城了，只要昭西王帶援兵過去，退守淮山的士兵一定會士氣大振，然后一鼓作氣把遠烽郡奪回來！”

　知道葉明昭最擔心的就是這個，蘇問春半真半假的挑了好聽的話說。

　“好，好！”

　葉明昭連說了兩個好字，抬手蘇問春的腦袋：“小丫頭，上次你來，有句話我忘了跟你說了，今天我正好腆著老臉告訴你。”

　“葉伯伯但說無妨。”

　“我之前跟太子殿下說過，讓他無論如何，護你周全，如今我想求你一件事。”

　葉明昭用了“求”這個字眼，蘇問春本擔不起這個字，屈膝跪下。

　“殿下答應我會護你周全，我希你，也能對殿下如此！”

　“殿下乃昭陵的儲君，我為臣民，無論何時何地，自然都應當擁護他！”蘇問春答得果決，心里卻有種詭異，太子居東宮，有無數護衛護他周全，什麼時候會到蘇問春一個殘廢護著他？

　葉明昭沒有解釋，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僅要你擁護他，日后若有人想對他不利，我希你能替他鏟除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