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拿著那盒藥膏眼底閃過一瞬的凌厲，隨后恢復憨厚老實的模樣：“我做的是小本生意，不負責陪姑娘逛街買丫鬟。”

　“昨晚大哥不是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麼？”蘇問春走到大胡子面前，笑得特別無害，大胡子翻了個白眼，把燙傷膏還給蘇問春：“我這是昨晚運氣不好被一個小屁孩兒玩煙花崩到，姑娘認錯人了。”

　“我又沒說您昨晚是怎麼救的我，大哥怎麼知道是手上的燙傷暴了自己？”

　蘇問春咧笑起，出一顆尖尖的小虎牙，特別像剛修煉就跑進俗世的小狐貍，耍著自己的小聰明，卻不知道這世道有多險惡。

　大胡子被蘇問春問得一噎，沉下臉去：“是你先拿這燙傷膏誤導我，反正姑娘是認錯人了。”

　他打定主意不承認，蘇問春也不想得太，笑瞇瞇的讓步：“那我花錢雇你一天行不行？聽說哪些地方的人特別兇，還喜歡坑騙人，大哥你生得虎背熊腰，只要往我邊一站，肯定沒人敢欺負我。”

　“……”

　大胡子繃著臉不說話，眼珠咕嚕嚕往蘇問春腰間瞟，想看看到底能拿出多錢。

　蘇問春也不藏著掖著，把上那一吊銅錢全部拿出來遞給大胡子：“我目前就只帶了這些，一會兒買了丫鬟要是你覺得不夠，我再回廷尉府拿錢給你，你要是擔心我跑了，還可以直接找蘇大人要，就說是我借的，他肯定不會賴賬的。”

　“……”

　大胡子眼角極細微的了，半晌還是手拿了那一吊錢，梗著脖子問：“你想買什麼樣的？”

　這便是答應了。

　蘇問春打了個響指，笑得眼眉不見眼：“也沒什麼要求，就是話一點，踏實肯干，我也不用一直伺候，等我這手能自己彈了，我就把賣契還給，放自由。”

　“買一個人不便宜，你用不了多久就要把人放了？”

　大胡子難以置信的挑了下眉，對蘇問春這種敗家的行為頗為不滿，蘇問春眼珠一轉，滿不在意的改口：“反正也不是我的錢，不過要是被蘇大人看上了，留在廷尉府給蘇大人做個通房丫鬟也可以的。”

　這樣一來還可以給林語歡添堵，蘇問春想了一下林語歡被氣得咬牙的模樣，不由笑得更歡。

　大胡子的臉垮下去，看蘇問春的眼神有些難以言喻。

　蘇問春沒細究他到底想表達什麼，催促著大胡子關了鋪子，兩人一起去了西市。

　西市買賣奴隸的很多，不過和上次蘇時寒帶們去的黑市不同，西市的奴隸都是自愿賣為奴和府收押的奴，可以自由買賣，律法保護。

　除了奴隸，西市還賣各種被馴化的小，這些小品相很不錯，還能聽懂簡單的指令做一些表演。

　蘇問春在漠北只見過幾次這種雜耍表演，頭一回見到品種這麼富多樣的表演，新奇得不得了，能站在一個攤位面前半天不挪一步，大胡子在旁邊很是無奈，最后實在忍無可忍，手揪著蘇問春的領把拎到奴隸集中地。

　昭陵這些年還算繁盛，又沒有出現什麼天災，奴隸市場賣的基本都是壯實的男丁，很有賣小孩兒和人的。

　那些高壯的男人一個個脖子上都拴著鐵鏈，像猴子一樣被關在鐵籠里，他們蓬頭垢面，只穿著子，上半有很多鞭傷，左邊胳膊上有一個黑乎乎的烙印，依稀可以看出上面烙的是一個‘奴’字。

　形這樣高大的男人，便是去做苦力也不死的，怎麼會來做奴隸？

　“他們有手有腳，明明可以賺錢養活自己，為什麼會淪落到被人賣的地步？”蘇問春湊到大胡子耳邊低聲問，很是不能理解眼前看到的一切。

　“他們有的可能是早些年天干家里沒有糧食從小就做了奴隸，也有的是游手好閑，欠下巨額賭債，償還不了，跟賭場簽了賣契才會到市場上來賣，還有的是急需用錢，在地下武場簽了生死契，一旦被打敗，就會被武場自行理。”

　大胡子一邊跟蘇問春解釋一邊飛快的掃了一遍，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今天西市的奴隸看上去比之前要高壯許多。

　蘇問春不知道之前西市是什麼況，聽大胡子說完以后還以為這都是正常的，暗暗覺得漲了見識，正想找一個賣家探探行，耳邊傳來罵罵咧咧的吵鬧聲。

　“娘的！臭丫頭，到了這里竟然還敢咬老子，不想活了你！”

　“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我家爺肯饒你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你還想做什麼？”

　那兩人的罵聲落在蘇問春耳中有些悉，里面還間雜著小姑娘細細的啜泣，蘇問春皺眉，循聲去，看見周圍的人都圍在那里看熱鬧。

　“我們也過去看看。”

　蘇問春和大胡子一起走過去，有大胡子在，他們很快撥開人群走到最里面。

　里面是兩個穿灰白短襟家丁服的人，背后端端正正繡著一個“周”字，蘇問春看著也不陌生，是大理寺卿周常安府上的人，上次在午門口，就是這兩個人拿著木桶等著給那書生收尸。

　今天這兩個家丁看上去越發的兇神惡煞，在他們面前躺著一個穿水藍長的小姑娘，那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是臉上就有好幾淤青傷痕，頭發蓬蓬的散著，聲音都哭啞了。

　“看什麼看，沒見過賣人嗎？”

　那兩個家丁很橫，兇完圍觀的人繼續對那姑娘拳腳相向。

　那姑娘本無力反抗，只能抱著腦袋竭力一團，翻滾間蘇問春看見間的子上染了，實在看不下去，蘇問春沉聲開口：“住手！”

　眾人的目立刻集中到蘇問春上，這里的人早就看慣了悲歡離合，冷漠又薄涼，所以他們的眼神并不友善，而是等著看熱鬧。

　那兩個家丁停下來，眼神不善的上下打量著：“干什麼？想裝好人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