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三刻,廷尉府的后門被人叩開。
子時變天,烏云遮了月,寒風乍起,攜著料峭的寒意席卷而來,丑時開始下雨,沒一會兒,屋檐便開始往下滴水,滴滴答答無斷絕,遮掩了夜里一些細微的聲響。
守夜人提著燈籠打開門,沒料到這麼晚還有人來拜訪,控制不住的打著哈欠,冷得直哆嗦,舌頭都捋不直:“誰……誰呀?”
來人穿著黑披風,帽子幾乎擋了大半張臉,拿出一枚細小的銀令牌表明份。
昏黃飄搖的燈襯得那拿著令牌的手纖細好看,指甲蓋上還涂著澤艷麗的蔻丹,守夜人看見令牌楞了一下,連忙眼睛,把燈籠移得近些,把令牌上的紋路仔仔細細都收眼底。
真的是宮里來的貴人!
那人一個激靈,瞌睡終于醒了,側讓開,弓著腰討好地說:“貴人快請進!”
來人沒說話,直接拿了兩片金葉子給他作為打賞。
這出手可真夠闊綽的,那人歡天喜地的拿了金葉子,給后門上銷,帶著人往里走,里還不停解釋:“郡主份尊貴,不能委屈了,大人便把主院讓給住了,自己睡在東院。”
來人并不答話,只悶頭跟著那人往前走,雨聲漸大,屋檐水如柱傾下,走在長廊甚至有水滴飛濺起來打了擺。
好不容易到了東院,守夜人重重拍了三下門,片刻后,屋里點了燈,房門打開,蘇時寒披散著頭發,只披著一件外衫站在屋里:“何事?”
不等門房回答,來人走到蘇時寒面前,抬頭,微微出披風下面的臉。
蘇時寒眼神一肅,側讓來人進屋,左右看了看,讓守夜人退到東院外面候著。
初冬的寒意侵襲而來,蘇時寒關上門,回頭,德妃已取下屏風帽子,姿態優雅的坐在桌邊。
梳著下等宮的發型,這個時辰出現在廷尉府,分明是潛出宮的,若是讓旁人知道私會外臣,的母族連同整個廷尉府,都得死。
“娘娘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蘇時寒低聲問,剛從睡夢中被人驚醒,他的聲音有點啞,還有些許睡意未曾消散,平添慵懶,他的外袍也沒好好穿著,只松垮垮的披在上,和平時克己守禮的刻板模樣大不相同,更像德妃記憶中那個人。
“你現在的樣子,和他更像。”
心里想到這里,德妃便直接說了出來,蘇時寒眸底驟然迸出警惕的冷芒:“娘娘在說誰?”
“前史大夫戚牧然,蘇廷尉應該不會覺得陌生吧?”
德妃問得直白,目一直釘在蘇時寒臉上,亮得讓人有些不敢直視,蘇時寒握拳頭:“娘娘到底想說什麼?”
外面雨聲更大更急,寒氣從門窗隙不住的往里鉆,屋里的燭火搖晃起來,德妃映在墻上的影子也跟著晃了晃,莫名有點單薄。
“本宮今夜來,不是跟蘇大人猜謎語的,蘇大人沒在自己臉上做任何偽裝遮掩,是認定朝中已經沒人記得戚牧然這個人了嗎?”
其實蘇時寒和戚牧然只有兩分像,他更多的承襲了他母親的容貌,不想戚牧然那樣不茍言笑,長相更偏俊,只是在某些時候,舉手投足間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氣質很像戚牧然。
戚家當初滿門被流放,與戚家有些關系的人,這些年不是被遠派就是已經告老還鄉,剩下的都是當初跟戚牧然不對付的,既然不對付,這些人自然也并不會刻意去記住這個人,所以蘇時寒朝三年,還沒有人發現他有什麼不同。
“戚大人是前任史,娘娘突然提起他是何用意?”
“蘇大人,本宮說了,本宮不是來跟你打太極的,還是你要本宮說得再直白一點,戚爺?”
大家都是聰明人,德妃說話沒那麼多彎彎繞繞,“戚爺”這三個字說出口,蘇時寒反倒松了眉頭,從德妃進房間以后就一直繃的也放松下來。
他走到德妃面前坐下,眸平靜和:“今日陛下突然中斷朝政匆匆離開,后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得娘娘懷著龍嗣深夜冒雨趕來?”
他子是極沉穩的人,即便被德妃打了個措手不及,也不會讓自己在十分被的地位。
德妃彎眸笑笑,給出誠意:“陛下私藏了一個小太監在邊,那太監是子偽裝的,如今也已懷上陛下的龍嗣,但今日在東辰宮,皇后娘娘用一瓶鶴頂紅賜死了那子。”
“所以那子死了?”
“關鍵時刻陛下帶人趕到,請了太醫,如今生死未知,但應該是兇多吉。”
皇后和趙震珩對峙那一會兒拖延了不時間,鶴頂紅又是劇毒,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回天乏。
蘇時寒眉頭擰得很,覺得德妃說的這件事簡直匪夷所思。
怎麼會有子扮太監近了趙震珩的還這麼久才被發現?
這事好多人都還沒想明白,德妃也沒再給出更多的訊息,表明來意:“蘇大人想查當初戚家的案子,本宮可以幫你,如今那位蘇問春的姑娘在宮里,蘇大人若想護著,本宮也可幫上一二,不過本宮有一個條件。”
“下并未承認與戚家有什麼關系,娘娘此言是不是過早了一點?”
蘇時寒打斷德妃的話,到底是德妃主出宮來找的他,決定權應該在他手上。
不過德妃到底是在后宮常勝不敗的人,并未慌張到急于托出手里的底牌,只笑盈盈的看著蘇時寒:“那本宮這麼跟蘇大人說吧,當年戚大人的案子,本宮知道不,過了今天,蘇大人要自己去查,只怕比登天還難,另外,蘇大人若當真不在乎那位蘇姑娘的死活,本宮明日就能讓橫死宮中,還能讓大理寺也查不到本宮頭上來。”
在宮里,有太多的法子可以讓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死掉。
“娘娘還懷著孕,如此染上腥也不怕嚇到腹中的孩子?”
“本宮都自難保了,如果嚇到他,也是迫不得已。”
“娘娘有什麼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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