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恒說話太生了，魏諍被懟得臉一僵。

　因為下雨，天基本已經黑了，蘇時寒陪魏諍過來以后便收了傘走進靈堂，聽見衛恒和魏諍的對話，神微變，正想幫忙找補兩句，卻見魏諍不甚在意的拍了拍衛恒的肩：“當著明昭的面還這麼倔，你是想出什麼病來讓明昭擔心嗎？”

　都說宰相肚里能撐船，魏諍在朝堂上和葉明昭吵那樣，如今還能面不改、真意切的來吊唁，就足見他的氣度和本事。

　衛恒雖然一點胃口都沒有，但也不至于因為太過悲痛完全喪失理智。

　“丞相大人說得有理，方才是下莽撞了，還請大人恕罪。”衛恒主道歉，讓下人去準備飯菜，自己則和魏諍、趙琛一起前往飯廳。

　走出靈堂之前，衛恒看了蘇時寒一眼，帶著兩分請求囑托，他不在的時候，希蘇時寒能幫忙顧看好這些事。

　說來也奇怪，前不久蘇時寒還在朝堂上氣葉明昭，好像兩人勢不兩立似的，如今葉明昭去了，他卻自然而然辦起了葉明昭的喪事，就連衛恒都不覺得這事由他辦會有什麼問題。

　太傅府的吃穿用度向來節儉，下人只在飯廳點了一盞燈，飯菜出得很快，但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三個人，五菜一湯，米飯倒是盛了很大一桶過來。

　趙琛壞了，站了快一天，也有點不了，飯菜一端上來，也不用人伺候，自己迫不及待的盛了碗飯就吃，然而只吃了一口，他便扭頭吐了出來。

　這是給人吃的東西嗎？

　米飯都黏在一起了，一點米香味都沒有，更不要提嚼勁，飯不好吃也就算了，菜也相當一般，除了鹽味就沒有別的味道了，這讓人怎麼吃？

　趙琛很想摔碗走人，但這種時候，不是他發脾氣的時候。

　而且和他形鮮明對比的是，衛恒非常坦然的在吃這些飯菜，一點沒覺得這些飯菜難吃到難以下咽。

　“老師在家就吃這些東西嗎？”趙琛迂回的問，實在吃不下飯，給自己盛了一碗湯暖胃。

　“老師牙不好，所以廚房會特別把飯蒸得一些，這些時日他病得很重，太醫說了很多忌口的地方，所以廚房的飯菜都做得很清淡。”

　衛恒淡淡解釋了一句，夾菜的速度一點也沒放慢。

　他擔心葉明昭的，總是來太傅府看葉明昭，留下來吃飯也是常有的事，對葉明昭的飲食習慣自然非常清楚，而趙琛作為太子，鮮的幾次探都是來坐一會兒就走，又怎麼會知道葉明昭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原是如此。”

　趙琛點頭，心道這廚子做飯也太難吃了，早知道有這一天，他就該從宮里調個廚子到太傅府來。

　別說飲食清淡，宮里的廚子可是連齋飯都能做出花來的。

　魏諍沒和兩人一起吃飯，等衛恒吃得差不多了，才嘆著氣開口：“明昭這個人，固執了一輩子，沒想到最后鬧了這麼一出，如今可是把太子殿下推到了進退兩難的地步了。”

　衛恒本就是在強迫自己吃飯，聽見魏諍這話，頓時放下碗筷，眸犀利的看向魏諍：“丞相大人此言何意？”

　今日若不是葉明昭以死相諫，趙震珩恐怕已將那來路不明的子收宮中，他如今能為了那子不顧百的勸諫阻攔，日后誰知道他為了那子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魏諍這話里的意思，倒像是葉明昭做錯了一樣，衛恒聽了自然不會開心。

　從衛恒的眼神看出抗拒，魏諍和緩了語氣：“我知道明昭一向是為了昭陵的將來好，但這次，他實在是太過急進了，出了今日之事，不是把殿下釘在了欺師滅祖的刑臺上嗎？”

　連衛恒都會懷疑是趙琛讓人通知的葉明昭，旁人又怎會不這樣想？朝臣還好，趙琛還可以想辦法解釋，可天底下那麼多人，難道趙琛還能一個個的拉著他們解釋嗎？

　這些人不明就里，只會妄自揣測，到時傳揚一番，趙琛的名聲，不就全毀了？

　趙琛原本對衛恒還有些愧疚，覺得不安，聽見魏諍這麼說，心底不由得又對葉明昭生出怨念。

　這人聰明了一輩子，怎麼臨了這麼容易就著了旁人的道？

　還說是他老師，就不能替他這個做太子的多考慮考慮？

　趙琛從一生下來，就被當做儲君在培養，從十歲以后，更是所有人都圍著他轉，他如今已經習慣了旁人事事以他為先，若是有人沒做到，便是對他不好。

　魏諍話里的深意衛恒怎麼會不知道，卻沒急著反駁，只冷眼看著魏諍：“若今日太傅不出來，丞相打算怎麼理此事？”

　“陛下心氣高，百這麼當眾他，他肯定下不來臺，說不定還會弄巧拙，若他下定決心要留下那子也不是不可以，那子已經暴了份，宮里那麼多人看著，還有皇后娘娘坐鎮，想來一時也翻不起什麼浪來。”

　“丞相大人是不是忘了，這子可是在戒備森嚴的皇宮，扮作太監近了陛下的，丞相大人覺得還有不能做到的事？”

　衛恒冷笑，這子也許算不得神通廣大，但背后縱的人絕非等閑，那子已在后宮掀起了風浪，今日又在朝上引起軒然大浪，這本事，在昭陵國史上可是開天辟地第一人。

　“話也不是這麼說的。”

　魏諍搖頭，見衛恒和葉明昭的脾氣如出一轍，有點不贊同，衛恒知道他說這些并不是想勸自己，也不想再有那些彎彎繞繞，直接開門見山：“丞相大人說了這麼多，到底想讓下做什麼，不妨直說，只要能為殿下出一份力，下自然在所不辭。”

　葉明昭悉心教導了趙琛多年，最后臨死都是為了保護趙琛，衛恒就算再怎麼生氣，也斷然不會讓葉明昭的心白費。

　魏諍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順著這個話題道：“發生今日之事，必然有很多人會誤解殿下，百姓愚笨也就罷了，但朝中同僚萬不可著了小人的道，鴻遠一直與明昭關系親厚，可否想辦法暗中替殿下調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