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震珩足足昏睡了三天才清醒過來，皇后不解帶的在他床邊守著。

　風寒未愈，這三日又沒怎麼睡好，皇后的神憔悴，一下子老了好多歲，保養極好的烏發出現幾刺眼的銀。

　“水……”

　趙震珩低低地說，聲音很虛弱，沙啞得厲害，皇后原本撐著腦袋在打盹兒，一下子被驚醒，顧不上其他，連忙沖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喂到趙震珩邊。

　屋里的水每半個時辰就會換一壺，這會兒剛好是溫了，趙震珩一口氣喝了兩杯才作罷。

　“陛下現在覺怎麼樣？可覺得好一些了？”

　皇后半跪在床邊問，毫沒了一朝國母的威儀，趙震珩偏了偏頭，覺到右口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昏迷前的記憶瞬間涌腦海。

　他中箭了，在文武百的注視之下，在林軍的重重保護之下。

　他在宮里養了那麼多的人，竟然只養出一群廢！

　這次是刺客用箭中了他，下一次呢？是不是刺客就要取他的項上人頭了？

　荒唐至極！

　趙震珩怒不可遏，口劇烈的起伏，他到底年紀打了，傷口恢復得比較慢，這一激，傷口崩裂又涌出來浸了紗布。

　“來人，陛下醒了，傷口又流了！”

　皇后厲喝，在外間值夜的宮人立刻驚醒，跌跌撞撞的沖出去找人，趙震珩疼得額頭冒出汗來，一把抓住皇后的手：“讓太子來見朕！”

　“好……好！陛下你別激，臣妾這就讓人去宸賢。”

　趙震珩昏迷這些時日，太醫院的太醫全都全天待命，來得比趙琛快一步，幫趙震珩止了，重新換了紗布，忙完趙琛才匆匆趕來。

　“父皇，您終于醒了！”

　說著話，趙琛已經走到床邊，和皇后一樣半跪下來，毫沒有在意自己的太子份。

　“你們都下去，朕要和太子單獨說兩句話。”

　趙震珩命令，皇后猶豫了一下才和太醫一起退下，宮人也全都退出寢殿，周圍安靜下來，只剩下炭火時不時發出的嗶剝聲響。

　這是宮里最后一盆炭了，新的冬炭還要過兩天才能送到宮里來。

　“刺客抓到了嗎？”

　趙震珩冷聲問，剛剛蘇醒眸子有些渾濁，比平日了兩分威嚴，卻也更讓人分辨不清眸底的意味。

　“是混進林軍的一個反賊，事發以后兒臣便已經讓全城戒嚴，昨日在城中一個馬肆發現了他的蹤跡，已押大理寺天牢，周大人親自審問，今日一早應該就會有結果。”

　“林軍里混進了反賊？”

　趙震珩慢慢咀嚼著這句話，角微微上揚，諷刺至極。

　林軍是守衛整個皇宮的親衛軍，這里面的人不說全部都是趙震珩親自挑選的，但大多數都是趙震珩信得過的人推舉的，這樣一支隊伍里，竟然混進了反賊，到底是誰出了問題？

　“除了朕，那日的大典可還有出其他子？”

　“當時蘇廷尉發現了父皇的異常，和母后一起扶著父皇下來，圍觀百姓不知，兒臣戒嚴全城也是用的捉拿竊賊的名義，目前沒有消息泄出去，所以并未引起太大的，父皇不必太過擔憂。”

　趙琛安，趙震珩點點頭，卻并未覺得寬，而是暗暗深思起來。

　按照趙琛所說，冊封典禮當日的刺客只有一個，那刺客并沒有對其他人手，只朝趙震珩放了一箭就趁逃跑了。

　刺客的目的不在別人，只有趙震珩一個，但他明明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多放兩箭以確保要了趙震珩的命，為什麼當時沒有那麼做？

　他的目的是要趙震珩的命，還是擾那場冊封典禮，亦或者是其他？

　“父皇可是想到什麼了嗎？”

　趙琛有點張，從事發到今天已經三天了，他卻還沒查出背后的真兇是誰，不知道趙震珩會不會覺得他很沒用，遷怒于他。

　“沒有。”趙震珩搖頭，“朕如今重傷，不能理政務，那些事就給你了，拿不準的時候，多問問丞相和史大人。”

　“兒臣知道。”

　“好了，朕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是。”

　趙琛應聲退出寢殿，沒了炭火的溫暖，夜里深重的寒意立刻侵襲而來，趙琛本能的打了個寒，心里突然有點不安。

　父皇醒來以后，怎麼好像和他有了隔閡？

　與此同時，鴻辰宮里，一個小太監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兩個金元寶隨意地丟到他面前，發出清脆的聲響。

　“本殿已經知道了，下去吧。”

　“謝主子賞！”

　小太監收起金元寶退出去，房門關上，屏風后面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量不高，穿著墨藍親王服，赫然是昭西王趙瑾晟！

　“安排一個眼線不容易，你不是白白浪費了一顆棋子？”趙瑾晟對此有些不滿意，趙熠起下床，這個天氣，他只穿了一薄的中，修長好看的若若現，不是子，卻比子還要人三分，趙瑾晟不由多看了兩眼。

　“皇叔很喜歡？”

　趙熠笑著問，雖然在笑，眸底卻噙著森冷的寒霜，看得人后背發涼，趙瑾晟立刻回過神來，移開目回到剛剛的話題：“你這次白白浪費了一個人，到底想做什麼？”

　這個侄兒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是昭陵生得最好看的人，卻也是昭陵手段最狠辣的人，每一年從西陵回來，趙瑾晟都能明顯覺到這個侄兒上的變化，像一朵毒花，越是生長得馥郁好看，毒就越強。

　當然，從本質上說，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同一類人，不然也不會一拍即合。

　“嘭嘭嘭！”

　這個時辰怎麼會有人來敲門？

　趙瑾晟神一凜，張起來，趙熠卻是輕笑了一聲，直接走到門邊把門打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白、披頭散發的小姑娘，仔細一看可以看到，這小姑娘的兩只眼眶都空的，眼珠早就被人剜掉。

　“進來吧。”

　趙熠難得溫和的說，小姑娘練的進屋里，徑直走到趙熠床邊，小一樣掀開被子鉆進去，尋了舒服的位置躺好以后便不彈了。

　趙瑾晟看得出奇，剛想問著小丫頭是誰，趙熠卻輕飄飄的開口：“皇叔難道不覺得比起讓他就這麼死了一了百了，不如讓他們互相猜疑殘殺來得更痛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