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瑤不明白：“為什麼呀？”

　“咱們已經得罪貴妃娘娘了，不能再得罪一個皇后娘娘。”想起林貴妃，秦歆的笑意淡漠了幾分，“而且這一次，要是沒有皇后娘娘幫忙，我未必能救下蘇六娘來。于于理，我都得進宮，跟皇后娘娘說一聲謝。”

　玉瑤蹙眉：“可是，蘇六娘的死活，又不關小姐你的事。”

　秦歆搖搖頭：“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呢。”

　蘇六娘和長得那麼像，代宗又在后頭暗使手段，讓這個案子被鎬京絕大多數的人都知道了。

　這也就意味著，一旦蘇六娘被殺頭，絕大多數的鎬京人都會跑出來，津津有味地觀賞蘇六娘人頭落地的景。

　自然，他們也會記住蘇六娘的長相。

　秦歆甚至不覺得，代宗或許會在蘇六娘上做一些手段，讓蘇六娘看上去和更加相似。總之一旦蘇六娘被以死刑，往后每個人看見秦歆，都會對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地說，這人不是個殺人犯嗎，怎麼又死而復生了？

　這樣的事對秦家的名聲來說，是個絕大的打擊。

　對于秦歆的名聲，則打擊更大。

　秦歆微微抿，角笑意冰涼。

　先前對這位代宗皇帝的評價，的確是頗為準。斗行外斗外行，不過如是。或許這是因為，代宗從小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太后之手的緣故吧……

　秦歆的神越來越冷。

　玉瑤看著秦歆的表，心底有點惶恐。

　咬了咬，小聲問：“小姐，您沒事吧？”

　秦歆不愿意多想這些，搖搖頭道：“我沒事。總之玉瑤你記著，經過這次的事，你家小姐我在外人眼里，是已經被綁在宋皇后這艘大船上了。這個印象太難擺，反正你家小姐我是沒轍。既然如此，咱們還不如直接如了那群外人的愿，和皇后走得近一點。”

　玉瑤這回終于明白了，長嘆一聲：“原來如此。”

　秦歆笑笑。

　玉瑤剛才的語氣那麼惆悵，看來也終于明白了，什麼做人在朝堂不由己。

　秦歆乘上馬車，一路來到皇宮。

　皇宮的景漸漸出現，依次映在眼底。

　一路到了皇宮，秦歆下了馬車。關照了車夫一聲，讓他在這里等著，隨即便獨自舉步進了皇宮。

　皇宮門口，彩萍早就在那里等著。

　看見秦歆來，彩萍臉上掠過一抹欣喜，走過去躬道：“秦大姑娘，請跟我這邊走。”

　秦歆連忙扶起彩萍：“彩萍姑姑客氣了。”

　彩萍是皇后邊的大宮，代表著的，是皇后的面。

　是以，彩萍可以對行禮，卻不可以接這個禮。

　彩萍轉過，帶著秦歆往宮走去。

　走了幾步，彩萍輕輕慨道：“沒想到，秦大姑娘居然還當真能進宮來看娘娘這一眼。”

　原本以為世態炎涼，秦歆解決了和自己長相肖似的蘇六娘問題之后，便不會再來找宋皇后了呢。

　秦歆淡淡笑道：“皇后娘娘是天下人之母，份尊貴。哪有皇后召見，作為臣民還不趕來見的道理呢？”

　“秦大小姐，你……哎。”彩萍有些詫異地看了秦歆一眼，咬咬小聲道，“如今還能將皇后娘娘當作一國之母的人，并不算多。”

　秦歆笑道：“他們怎麼想，是他們的事。我只要管好自己就行。”

　彩萍嗯了一聲。

　低著頭，帶著秦歆來到宮佛堂邊上。

　秦歆看見佛堂的全景，不由詫異地抬了抬眉——

　這間佛堂煙熏火燎已久，仿佛整個建筑都散發著一子淡淡的檀香氣味。

　可是，除了這好聞的檀香味之外，這佛堂就很乏善可陳了。

　這里沒有貴的陳設和裝飾，樸素得簡直不像皇宮。除了一座雪般無聊的宮殿，再無其他。

　秦歆皺著眉頭看了佛堂片刻，問彩萍：“皇后娘娘平時，就住在這樣的宮殿里？”

　秦歆自問，已經將語氣放得很溫和平靜，絕不會有一驚訝之類的語氣流出來。可誰知，彩萍還是想多了。

　彩萍的眉跳了跳，語氣變得有些不自然：秦歆默不作聲地看了彩萍片刻，心底嘆了口氣，笑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彩萍凝神看了秦歆片刻，確定沒出什麼不屑之類的表之后，才松了口氣道：“既然如此，秦大小姐請。”

　秦歆道：“勞煩彩萍姑姑帶路了。”

　“不必客氣。”

　彩萍點點頭，轉帶著秦歆走進殿。

　殿里，香霧裊裊。

　宋皇后跪在團前頭，閉著眼睛默默祝禱著什麼。

　彩萍帶著秦歆過來，輕聲道：“娘娘，秦大小姐已經帶到了。”

　宋皇后緩緩睜開眼睛，淡淡道：“本宮知道了。彩萍，你下去吧。”

　“是。”

　彩萍答應一聲，緩步退下。

　臨走，還不忘隨手將門帶上。

　宋皇后回過頭，用和的目看著秦歆：“這一次，本宮倒是要多謝你了。”

　“娘娘不必客氣。這一次臣出手，也是為了幫助自己。畢竟那蘇六娘的長相，您是……”秦歆剛要繼續說下去，看見宋皇后臉上鮮紅的的五指印，頓時就是一愣。先前原本要說的話，也頓時哽在了頭，過了半天才問了一句，“娘娘，您的臉……”

　“哦，你還是看見了。”宋皇后抬手了那個掌印，苦笑著搖頭，“本宮原本是讓彩萍用脂遮擋一下，免得讓人看見。但彩萍找遍了佛堂，說這里沒有脂，本宮也就沒有再擋。唉，橫豎這一掌已經挨了。即使再想遮擋，那也不過是徒勞的矯飾而已，又有什麼用呢。”

　“皇后娘娘……”

　秦歆失語良久。

　不用問也知道，這個掌印到底是誰的杰作。

　堂堂的一國皇后，居然被皇帝手親自毆辱。

　代宗的舉止，簡直讓秦歆無話可講。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愚鈍的人。

　看秦歆的臉不太好，宋皇后搖頭笑道：“行了，暫且不說這麼多了。前朝林貴妃的弟弟被提拔了二品武威將軍的事，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

　秦歆點頭：“是的，臣知道。”

　“武威將軍是二品，吏部尚書也是二品。”宋皇后嘆了口氣，轉頭看向窗外，輕輕呢喃，“皇上此舉，分明是想對付我宋家，才抬舉了林家那個斗大的字不識一筐、鄙的所謂國舅，來做這個將軍。”

　秦歆聽得皺了皺眉。先前雖然沒想到武威將軍的品級問題，但對于皇帝對宋家的態度，還是有幾分和會的：“娘娘，皇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想要對付宋家的？他謀劃對付宋家，到底謀劃了多久？是不是從他剛即位起，便開始籌謀著這件事了？”

　“哦？”宋皇后有些意外地看了秦歆一眼，“你早就看出，皇上對宋家看不順眼的事了？想不到，你倒是敏銳。平常人看見宋家的人還占據著吏部天的位置，總會覺得這是皇上對宋家特殊的榮寵。”

　秦歆搖頭道：“宋家從前在朝堂上，煊赫無比。現在雖然還占著吏部尚書這個重要的位置，但影響力和從前比，已經下降了不止一。換句話說，如果宋家還像十年前一樣，都有把持朝政的大員。那麼，皇上也不會敢于讓您困守在這佛堂里，一守就是好幾年了。”

　秦歆的話，說得很直接。

　宋皇后黯淡苦笑道：“誰說不是呢。——好了，宋家從前的輝煌，咱們就別再提起了。此此景，說起來也不過是徒增傷罷了。咱們今天真正要說的，還是這個武威將軍的問題。”

　秦歆頷首：“娘娘請講。”

　“本宮昨日離開宋府之前，已經和叔父仔細談過這件事了。”宋皇后淡淡道，“皇上可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目標的人。蘇六娘的事，他陷害宋家不，一定會一計不，又生一計。臨行前，叔父讓我注意著皇上的向，說皇上最近的大作，便是他對付宋家的前兆。本宮看著，他提拔武威將軍的作，就像是這個前兆。”

　秦歆嗯了一聲：“娘娘說得是。所以娘娘，您來臣的目的，是想讓臣幫忙嗎？”

　“不錯。”宋皇后正容站起來，斂衽沖秦歆盈盈下拜，“秦大小姐，本宮也知道，這個要求實是為難了你。但本宮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唯有指著你和宋家的人一起配合，才能讓宋家度過這個難關。請你無論如何，也要幫本宮這個忙。”

　秦歆連忙扶起宋皇后來。

　宋皇后說完這一席話，自己的臉也紅到了耳廓，顯然是慚愧無已。

　想來自己也覺得，將一個還未出嫁的年輕姑娘拖進這樣的事里，是很值得愧的一件事。

　秦歆輕聲道：“娘娘不必覺得，這件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其實，皇上看秦府也不順眼很久了。咱們兩家都是被皇上看不順眼的人，守相助、攜手努力活下去，原本就是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