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弟子，當真是鐵了心的要討好北狄了！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再說什麼都是多余。

　齊太師痛心疾首地看著代宗，許多話一起涌上心頭，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微微低頭，沉聲道：“皇上，老臣年老，不適，請容老臣先行告退。”

　“嗯。”代宗臉霽，揮了揮手道，“太師下去吧。”

　“是。”

　齊太師嘆了口氣，子如佝僂年邁的一松樹，轉緩緩就要離開。

　誰知他還未走出房間，代宗忽地又想起了什麼，了一聲道：“對了，太師。”

　齊太師回過頭，眼里閃過一抹希：“老臣請皇上吩咐。”

　“太師你年高德劭，年輕時，是咱們大衍王朝之，數一數二的中流砥柱。”代宗淡淡道，“只是這中流砥柱，也有年紀大了，不堪重負的一天吶。打今兒個起，太師你就不用再來上朝了，也算是為你減輕負擔。你看，這樣可好？”

　齊太師子猛地一，眼里閃爍著不可思議的痛心神。

　什麼減輕負擔，代宗上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分明是想要把他從這大衍王朝的權力中心踢出去，另換他人！

　痛心到了極，齊太師反而笑了出來。渾濁的老眼看著代宗，笑聲里全是控訴和傷心！

　代宗聽見這笑聲，頓時臉一沉，冷聲問：“齊太師，你對朕的決定，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齊太師吃力地跪下來，磕了一個響頭，一字一頓地說，“老臣，遵命！”

　說罷，他轉過，一步步地走出了含元殿。

　看著齊太師的背影，代宗的臉稍稍有所好轉。

　轉念想想齊太師先前在北狄人背后說的那些話，代宗忍不住地冷哼出聲來。

　往常他還是個小皇子的時候，確實需要齊太師作為自己的幫手，幫他去應對文武百，讓眾人都對他這個皇帝更加佩服。

　可是現在，他已經登基十余載。權力在他手里已經，他才是這大衍王朝，唯一說一不二的真龍天子。而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齊太師的存在，就顯得格外的礙眼了。

　所以要怪，就怪齊太師已經跟不上他的長了吧。不過看在往日，齊太師對他還算是頗多照顧的況下，代宗想，朕會賜他一條活路，讓他回老家好好做一個富家翁的。

　代宗想著想著，不由對自己頗為滿意，瞇起了眼睛。

　“皇帝。”

　含元殿門口，驀然響起太后的聲音。

　代宗一凜，起行禮：“母后。”

　太后雍容華貴地走進殿門，問代宗：“你剛才，把齊太師從這里趕走了？”

　“這……”

　代宗有些難以啟齒。

　有些事可以做，卻不能說。

　在代宗看來，攆走齊太師是很正確的一步棋。但其他人卻不會這樣想，而是會覺得，皇帝忘恩負義地攆走了他的老師。

　太后卻嗯了一聲，淡淡地道：“你這樣做，也沒什麼不對。”

　“母后。”代宗渾一震，不敢置信地道，“您支持我？”

　“哀家自然支持你。從幾十年前開始，你便是哀家最喜歡的皇子。”太后看著代宗，眸中泛起淡淡的笑意，“若不是哀家當年看重你，也就不會在你兄長死去的時候，力排眾議，聯合幾家貴族將你推上皇位……咳。”

　太后發現自己說多了，便咳嗽一聲，收回話題道：“你和北狄人流的事，哀家已經知道了。你想討北狄人的歡心，這也不是不行。只是北狄人狼子野心，即使吃了你的好也不會記得。等到他們要來攻打你的時候，還是會下手不容。所以皇帝，你得想好了，到底要對北狄人怎麼做才行。”

　“母后放心就是。”有了太后的支持，代宗放松了許多，笑道，“兒臣其實也知道，北狄人就是喂不的狼。所以兒臣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化他們，只是形一個利益聯盟，各取所需罷了。”

　“那就好。”太后這就放了心，點點頭道，“眼下秦志不在京中，袁景知更是在北狄前線。他們倆不在，你的政令就好推行了。”

　“母后說得是。”提到這兩個人，代宗臉變得沉，冷冷地道，“袁景知那小子，對朕向來就沒有什麼尊重之意。他和高宗皇帝都一樣，都瞧不起朕！”

　“皇帝。”太后看出代宗眸底的怨恨神，不由蹙眉道，“你現在是皇帝了，沒有必要再如此怨恨于他們。”

　代宗渾一震，隨即冷冷地點頭：“不錯，只是母后，朕對于這件事，還是無法釋懷。朕的兒子才是應該繼承大統的，而非高宗皇帝的兒子！袁景知如此不聽朕的話，真龍天子豈容忤逆？他，早就該死了！”

　代宗還是頭一次，將自己心里的話暴在太后面前。

　太后神復雜地看著他，“皇帝，你……”

　“母后。”代宗低頭道，“朕一不小心便說多了。母后請不要見怪。”

　“不見怪，母后什麼時候怪責過你。”太后搖了搖頭，“但是，皇帝。你這皇位是當年從高宗皇帝手里接過來的，論理，自然應該歸還給袁景知才是。你打算怎麼做？”

　代宗冷笑道：“關于這件事，朕心里早有對策。母后就瞧好吧！”

　說著，代宗冷笑連連。

　太后看著代宗的神，由不得嘆了口氣。

　看來這個兒子對當年和高宗的爭執，還是懷恨在心呢。

　轉念想想，太后心里也不是不難。

　畢竟，雖然不喜歡袁景知，卻無法否認袁景知也是的嫡親孫子。只是如今……

　孫子，哪有自己的榮華富貴重要？

　“你盡管放手去做吧。”太后沉聲道，“你要記住，哀家永遠是站在你這邊的。”

　代宗低頭，道：“多謝母后。”

　……

　秦家。

　秦歆坐在窗邊，和袁景知說著話。

　袁景知今天在外頭，查了一整天鐵畫賭坊的事。如今便一件件地，將這些事告訴了秦歆知道。

　“鐵畫賭坊的老板姓狄，是個來自北方的富商。聽說他在邊塞做了許多年的生意，想要來鎬京安個家，便在安家之余，順便開了個賭坊。”

　袁景知喝了口才，又道，“這家賭坊，在明面上是魏國公李家庇護的。李家對這個賭坊十分在意，聽聞前兩天，李兆邊伺候的長隨劉五，還來到鐵畫賭坊主事過。”

　“狄？”秦歆的臉有些古怪，問袁景知，“哪個狄？北狄的狄嗎？”

　袁景知微微一怔，隨即失笑：“歆兒，你這個聯想，未免也想得太遠了。”

　秦歆自己也知道，自己想得有點多。忍不住尷尬地笑了笑：“也是。目前的確是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北狄是這家賭坊的贊助者。”

　“的確，我們沒有證據。而且，那家賭坊的人也極是明。他們打通了順天府的各個關節，讓順天府在判決上傾向于他們。”袁景知似諷刺地冷笑了下，“北狄人雖然狠狡詐，但在戕害同胞上，到底比不過大衍的某些人吶！”

　秦歆點點頭，道：“所以袁景知，照你看，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袁景知道：“那就要看，你的目的是什麼了。”

　秦歆挑眉：“我的目的？”

　“不錯。”袁景知頷首，“如果你只想救出蘇六娘的話，那麼，這件事就很簡單了。可是，如果你想要做的事更多，譬如扳倒鐵畫賭坊，甚至是讓這件事的參與者都付出代價……那就不太容易，要從長計議才行。”

　秦歆沉片刻，有些難以決斷。

　沉默了半天，看向袁景知：“我想和你一起出府看看。”

　“歆兒？”

　袁景知愣了下，啼笑皆非地挑眉。

　“我想出府去看看。”秦歆重復了一遍道，“我也想知道，鐵畫賭坊的人到底做了多傷天害理的事。”

　袁景知失笑道：“你要現在去看？”

　“自然啊。”秦歆很是理所應當地點頭，“這傷天害理的事，哪有在大白天做的，不都是晚上才會干麼。”

　袁景知搖頭：“不行。”

　大晚上的，外頭說不定有多宵小之徒。讓秦歆這麼一個養尊優的千金小姐出門，那怎麼行？

　就算秦歆上有幾手功夫，那也不行！

　秦歆沒說話，一點點往袁景知邊蹭過去，忽然一下子抱住袁景知的手臂，輕輕搖晃了下。

　砰地一聲，袁景知覺得自己的心臟忽然跳得激烈而歡快，好似要跳出腔子一般。

　他咬了咬牙，如同被閃電打到一般，猛地甩開秦歆的手，瞪著：“歆兒，你——”

　秦歆沖袁景知無辜地笑笑。

　這抹笑容，讓袁景知忍不下心來苛責，咬著牙轉過頭，道：“這一次，勉強可以。”頓了頓，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只有這一次！歆兒，你給我記住！”

　“我知道啦。”

　秦歆目的達，欣然一笑，跳下床就去換服。

　等從臥房里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夜行。

　袁景知瞪著那夜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