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袁景知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這夜行，又是從哪來的？還有你腰間的飛爪……”

　誰能告訴他，堂堂鎮國公府的大小姐，為什麼連飛賊的行頭都置辦了一？

　“啊，這些東西一直都有。”秦歆含糊道，“是你自己沒注意而已。”

　袁景知冷笑：“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當然是不信的。

　秦歆也沒管袁景知信是不信，把面罩一拉，又扔給袁景知一套夜行。

　袁景知著夜行，嘆道：“我現在算是明白，早上那會玉瑤是什麼心了。”

　“說那麼多干什麼。”秦歆臉一紅，把袁景知往外推，“快去換服！”

　袁景知去隔間里換了服，和秦歆一起，悄沒聲息地離開了秦府。

　眼下正是初更，有打著梆子的更夫在外頭扯著嗓子念：“天干燥，小心火燭——”

　秦歆足尖在瓦片上輕盈跳躍，往鐵畫賭坊的方向疾奔而去。

　袁景知看著，不由嘆氣。

　這丫頭的心，是野的。

　有朝一日若是了皇后，那也一定是個不夠母儀天下的皇后。

　不過往后的事，往后再說。即使秦歆不合格，他眼里也只有一個而已。

　罷了，不想了。

　袁景知加快腳步，和秦歆一前一后來到鐵畫賭坊。

　深夜，正是賭坊生意好的時候。

　荷臉漲紅，聲嘶力竭地吼著“買定離手”。旁邊的賭徒們一個個也都紅了眼，拼命往寫著“大”、“小”的兩片空地上下注。

　秦歆低頭看了那些賭徒一眼，微微蹙眉，眼里過厭惡的神。

　天知道這群人里有沒有像牛四那樣的人，家也不顧了，妻子老人都不顧了，一心就想賭錢。

　想來，這種人不在數。

　袁景知看出秦歆眼里的厭惡，輕聲道：“好了，別看他們了。咱們今天來這里另有任務，你忘了？”

　“我沒忘。”秦歆子微微震了震，輕聲道，“咱們這就去后頭，看看這賭坊里的人到底在干什麼。”

　“嗯。”

　袁景知輕輕應了一聲，帶著秦歆一起前往后堂。

　后堂，李兆站在那里，邊是一箱箱的銀子。

　在他邊，一個戴著狼頭面的人，正在清點著銀子的數目。

　“每箱銀子兩千兩。”李兆淡淡道，“這里有五十箱銀子，是足足的十萬兩。你可以直接帶給那位貴人，讓他暫解燃眉之急。”

　“短短時間就籌措到了十萬兩銀子，李大公子不愧是人中龍。”狼頭面夸了李兆一句，話鋒隨即一轉，又道，“不過，你也知道，咱們的民眾可有幾百上千萬人之眾。十萬兩銀子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李兆微微蹙眉，眼里有著淡淡的不耐：“鐵畫賭坊的吸金能力有限，能拿到的錢總共也就這麼多。那位貴人若是嫌棄，我也沒有辦法。”

　“是嗎。”狼頭面冷笑一下，“如果這個辦法行不通，那就只能想想別的法子了。”

　李兆蹙眉：“什麼法子？”

　狼頭面惻惻地道：“既然通過這種暗地里的手段來不了，那就把這件事放到臺面上來。咱們就別再想法子，在大衍國東拿一點，西一些了。咱們……直接用搶的！”

　李兆眼皮一跳，低喝出聲：“僭越！你怎敢提出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

　狼頭面沉地問：“難道說，李大公子你看著這大衍國境的花花世界，萬丈紅塵，就不眼饞嗎？”

　李兆沒有說話，臉很難看。

　狼頭面嘿嘿一笑，湊到李兆耳邊說了什麼。

　秦歆看著李兆和狼頭面的流，不由皺眉。

　這狼頭面話里有話，又稱呼大衍為“大衍國”……聽他的話風，似乎不是大衍國境的人。莫非，他是西戎或者北狄那邊的人？可是那邊的人，要那麼多錢干什麼？

　秦歆想要靠得更近一點，去聽一聽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誰知剛剛上前一步，便不小心踩掉了一片瓦片。

　咔嚓一聲輕響，瓦片往下，直接掉進院子里。

　秦歆頓時驚出了一冷汗，抬腳便想逃。

　袁景知沖搖搖頭，低下了子，惟妙惟肖地學了一聲貓：“喵——”

　“原來是只野貓。”狼頭面聽見聲音便放了心，沖李兆哈哈一笑，“這也就是在大衍國境，咱們連一點靜都要小心提防，憋屈得。若是回了自己的地盤，可就不會再這麼憋屈了。”

　“丁令王，你不要一口一個自己的地盤。”李兆聲音低沉而模糊，用只有自己和狼頭面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這鐵畫賭坊的核心員，雖然都是咱們的人。但在外圍，還是有不大衍國的民眾。你若是再這樣說，仔細被那些人聽去，壞了咱們的好事。”

　“哎，李公子就是小心。”狼頭面，也就是丁令王，不甘心地咂了咂，“那也行，本王就不多說了。先押送著這一批銀子回京再說。”

　李兆微微頷首：“嗯。”

　丁令王親熱地拍了李兆的側腰一把。

　“唔……”

　李兆子微微一震，蹙眉發出一聲痛楚的低。

　丁令王不由詫異：“喲，李公子，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李兆搖搖頭，輕描淡寫道，“舊傷而已。”

　丁令王問：“舊傷？在戰場上落下的？”

　“不錯。”

　李兆微微頷首。

　想起在北狄前線，那個英姿颯爽的年輕將，李兆眼底浮現一和。

　丁令王看見李兆的神變化，小聲笑道：“李公子是想起人啦。不知哪位姑娘是誰家的千金小姐，居然能得到李大公子的青睞。將來李公子你進我們北狄，了新一任的右賢王之后，可以納那個姑娘做夫人啊。”

　“丁令王說笑了。”李兆微微苦笑，想了想，卻不由自主地道，“那姑娘出高貴，即使要來，也是要做王妃的。”

　“王妃？不可能的。”丁令王搖頭笑道，“你為我們北狄做了那麼多事，已經是個正兒八經的北狄人了。即使要娶王妃，也是要娶我們北狄姑娘做王妃的。”

　李兆不知怎的，聽見這話的時候，竟然有些不悅。

　頓了頓，他淡淡道：“丁令王，閑話就不說了。你先押送著這些銀子回北狄吧。”

　“好，我這就去。”

　丁令王答應一聲，笑呵呵地走了。

　李兆目送著丁令王離開，眼神倏然變得冷淡而充滿殺氣，一個旋，形拔地而起，轉瞬間就上了房頂！

　“不好。”

　秦歆低呼一聲，轉拉著袁景知就跑。

　李兆隨其后，三人在鎬京的房頂上展開了一場追逐打斗。

　李兆拳腳功夫不錯，輕功也很好。袁景知的武功比他只會更好，不會更差。

　而秦歆的功夫，比起李兆和袁景知來，就稍稍差了一層。

　眼看著前頭就是秦府，再這樣下去，非得被李兆查到他們的來路不可。

　袁景知沉片刻，很快便拿定了主意，沉聲囑咐秦歆：“你先回去。”

　秦歆急了，問：“那你呢？”

　“我去引開他！”

　“不行！”秦歆急道，“要回去一起回去。”

　從小到大，秦志一直告訴，不能拋棄任何一個同袍戰友。

　袁景知既然是和一起出來的，那就有理由，也是必須把他完完整整地帶回去。

　要是袁景知因為而出事，那麼，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歆兒，你聽話！”袁景知低喝一聲，上發出無與倫比的威懾和準會氣場，“我自有本事能引開他。你繼續待在這里，才會拖累我，讓我無從下手！”

　秦歆子一震。

　袁景知這話雖然難聽，秦歆卻知道，這是事實。

　片刻后就下定了決心，咬牙道：“好，我先回去。可是袁景知，你一定要完完整整地回來！”

　“好，你放心就是。”

　袁景知一頷首，子忽然往后詭異地飛去，攔在李兆前。

　李兆知道袁景知的手，也知道若袁景知攔著自己，他是決計無法追到秦歆的。

　于是，李兆索便放棄了繼續追逐秦歆的想法，而是盯著袁景知，冷冷地問：“閣下是誰，為何要來窺探我鐵畫賭坊的私？”

　“哦？”袁景知冷笑一聲，用特意低過的聲音問，“鐵畫賭坊，真的是閣下的嗎？還是說，閣下不過是個大管家之類的角，是在替人打理賭坊的呢？”

　李兆微微瞇起眼睛，眼底的警惕之更深：“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是什麼意思，閣下應該清楚。”袁景知淡淡地道，“我只問你一句，鐵畫賭坊背后的主使者，到底是誰？”

　李兆沒有回答，眸間迅速掠過殺氣。

　他怎麼可能，把這樣的機告訴旁人。

　“死吧！”

　李兆驀然從腰間出一把劍，低喝一聲攻向袁景知。

　袁景知隨意從旁邊撿了一樹枝，跟李兆斗了個難分軒輊。

　李兆打著打著，很快便知道，自己不是袁景知的對手。

　他冷冷地看了袁景知一眼，直接收了劍，跳下了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