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沒有上當，他大聲著桂枝。桂枝沒有回應，石頭以為方桂枝沒他們兄弟糟蹋死了，提了木棒往里沖。

“石頭，快去醫院，你小叔快不行了。”張三嬸在家院子里喊著。

“三嬸，桂枝呢？”石頭問。

“也在醫院，哭得昏過去了。”張三嬸說。

石頭扔了木棒跟著張三嬸往醫院跑去。他問張三嬸真的看見方桂枝在醫院沒有。張三嬸說在。石頭才放了心，知道剛才李國騙他，差點害得他跟爛頭五兄弟火拼。有了這次教訓，石頭提醒自己以后要冷靜些，冒失和沖只會給對手可乘之機。

“石頭，你對方桂枝的關心好像超過你叔。”張三嬸說。

“是人不得欺負。”石頭說。

“不對吧，你跟小嬸的互相關照超過了常人。剛才在我家院子里，聽到你跟爛頭五兄弟爭斗急得滿頭是汗，幾次三番要過來看看。現在你聽到哭昏過去，恨不得翅飛到醫院去。”張三嬸小跑著跟住石頭。

石頭被張三嬸點破心思，不好意思回話，憋足了勁往醫院趕。

“石頭，要是秀娶不上手，方桂枝也不錯，與其讓外人搶去，不如你跟好。”張三嬸說。

“三嬸，別說，是我小嬸。”石頭有些生氣，都什麼時候了，張三嬸說這個事。

“石頭，我可為了你好。以前你家里條件好，說個俊點的姑娘不難，現在不一樣了，姑娘家見了你都躲著。反正你叔管不住，你留住，這個家才像個樣子。”張三嬸一張老厲害了。

石頭不想聽嗦，加快速度朝衛生院跑去，急得張三嬸他等等。石頭跑到衛生院，張三嬸已經被落在后面。

一個老中醫在給瘸子三正骨，方桂枝嗓子都哭啞了，趴在病床邊上氣，兩只眼睛愣愣地，好像魂也丟了。鄰居們見石頭進來，給他讓出一條隙。石頭進去了一聲小嬸。方桂枝一驚，慢慢還過魂來，眼睛里涌出一亮。

石頭問老中醫況怎麼樣。老中醫搖搖頭，說得送大醫院。

“嬸，我們去大醫院吧。”石頭說。

“石頭，別難為你嬸。已經盡力了，剛才正骨撿藥的錢還是大家湊的呢。”堂叔說。

“是啊，在這里都花不起錢，到了大醫院還得翻幾番。”四婆說。

石頭住了聲，家里該賣的東西都賣了，他無論如何也弄不到錢了。小叔神智依舊迷糊，不住痛。老中醫說上的傷并不致命，口踩得一腳可能傷著臟，要是里面有出，只怕今天晚上都熬不過去。

“醫生，你救救我叔吧，我給你跪下了。”石頭失聲痛哭。

“石頭，看你叔的運氣吧，真要傷著臟到了縣城的醫院也沒辦法，除非去省城的醫院。”老中醫說。

省城醫院對芙蓉灣的人來說無疑是遙遠的。這里的人連縣城都很去過，更不用說省城了。大家都不知道省城在哪個方向，得怎麼走。要把一個病重的人送省城去，簡直是天方夜譚，沒有人在意老中醫的話。

“嬸，我們把叔往省城送吧。”石頭說。

“石頭，認命吧。他能過來命大，他不過來，讓爛頭五大哥抵命。”方桂枝說。

“桂枝，什麼抵命不抵命，要是石頭他叔的死能換來你跟石頭的安靜，我看算了。爛頭五幾個兄弟都不是好東西，弄一個進班房去還有六個，一輩子爛纏著，你們不死也得蛻三層皮。”堂叔說。

瘸子三嗯了兩聲，慢慢睜開眼睛，認出了方桂枝，說口，要喝水。一個鄰居倒了一碗水給方桂枝。方桂枝喂了他幾口。瘸子三的神智清醒過來，像了極大委屈似的哭著。鄰居們見瘸子三沒事了，散了回家去。

老中醫給石頭開了一張藥方，他快點去藥房拿藥，那邊的人等著下班呢。石頭接過藥方著方桂枝。方桂枝臉一紅，輕輕嘆了一口氣。石頭知道沒錢了。

“你還愣著干什麼！快去抓藥。”老中醫催促道。

石頭跑出病房，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沒錢啊！藥房的人肯定不會抓藥給他。跑回村子去也沒用，村里人都知道他家破落了，借給錢肯定要不回去。石頭想起方桂枝的窘迫，不敢回病房跟商量。

“石頭，快吃飯。”胡翠珠送了兩碗面過來。

“翠珠姐，我想跟你借點錢。”石頭像看到救星似的拉住的手不放。

“石頭，快放開，這是在醫院。”胡翠珠手一晃，面湯滴出來，燙得吸著氣。

石頭接過兩碗面，胡翠珠拿著藥方去抓藥。

“你怎麼知道我帶了錢？”胡翠珠笑著問。

“你們家的錢都由你掌管，食堂天天要買東西，你肯定帶了錢，先給我墊付上，以后還你。”石頭說。

“不用還了，算是我付你的工錢。還有兩件襯衫，你一定得幫我做好。”胡翠珠給石頭拋了個眼，弄得他心里慌慌的。

“你送我家來做吧。”石頭說。

“不，你來我家。”胡翠珠把手進石頭口袋里了。石頭一陣抖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