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翠珠，你下不了蛋，可不能讓我斷子絕孫。我家的事不用你管，孩子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行，再多幾個也養得活。”三虎甕聲甕氣指著胡翠珠罵。

胡翠珠氣得咬，三虎的話中了的要害，在鄉村里，哪個人要是不會生孩子，就會一輩子被人瞧不起。

“三虎，翠珠說得有道理，孩子多了，我們養不起。看著孩子們挨挨凍，我難。”三虎媳婦鼻子一酸，眼淚落下來。

三虎不吭聲了，沉著臉蹲在地上。這幾年孩子越生越多，他家了芙蓉灣出名的困難戶，眼看要過大年了，孩子們都沒新裳穿。老婆的子腳越改越短，出一圈雪白的小，大冬天的，都不敢到外面去。

“三虎，過了年，讓春花把結扎手做了。種麥子也得講選苗，孩子多了并不是件好事。要是你家四個孩子長大后都有出息，比養十個八個強。”胡翠珠忍住氣挽著春花的手說。

“三虎，我們聽翠珠的吧。”春花說。

三虎不置可否，像塊被生活折磨得失去了澤的木頭。石頭問三虎還有什麼過慮，三虎站起來扭頭就走。胡翠珠想追去問個明白，石頭拉住說不必了。

“石頭，這是我工作的第一個對象，一定要做下來。”胡翠珠說。

“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容他考慮考慮。”石頭說。

“石頭，翠珠，我曉得你們都為了我家好。三虎是個死腦筋，一時明白不了，我晚上再跟他說說，他要是答應了，我去做結扎。”春花又掏出一只來孩子，孩子一邊吃一邊睜著一只眼睛瞅翠珠和石頭。

從三虎家出來，胡翠珠又帶著石頭去了大李家。大李的家境比三虎好一些，不過孩子也多。石頭想起那天夜里大李和他媳婦在牛棚里折騰的熱勁，他媳婦要是不做結扎，孩子肯定還會養好幾個。

農村的人都會生養，尤其是芙蓉灣的人，條件好，被男人睡一次就能懷上。有些人五十出頭了，還會生孩子。外甥比舅舅大的人家多的。

胡翠珠跟大李說明來意，大李一下子就火了，說政府管天管地，連床上那點事都要管，真好笑。胡翠珠說政府不是要管床上那點事，孩子多了影響生活質量。

“生活質量？我不懂。可像你這樣不會下蛋的人，有什麼生活質量！大春只怕連你的肚皮都不想上吧。”大李嘲諷地把胡翠珠上下打量一番。

“大李，你再說話我就揍你。”石頭舉起拳頭晃了晃，他覺得胡翠珠真不應該做這份工作，明擺看來找罵。

“我沒說話。男人娶老婆就是為了傳宗接代。白天在地里忙一天，晚上摟在被窩里樂一樂，日子就這樣過下去。要是連孩子都不讓人養，人還是人嗎？”大李說得振振有詞。

胡翠珠很后悔，公社里什麼工作不好安排，卻讓做計戈生育工作，分明是給難堪嘛！怪不得公社書記帶去辦公室上班的時候臉上帶著邪惡的笑容，幾個同事的臉也很奇怪。可胡翠珠不是個愿輕易認輸的人，發誓一定要把這個工作做好，讓那些男人瞧瞧，當公社干部是有能力的，不是靠縣領導的一句話。

胡翠珠說人不是生兒育的機，有義務為男人傳宗接代，也有權力生活。要是把人的一輩子都拴在生育上，對人來說太不公平了。

“別跟我說這些大話，誰家娶老婆不讓生孩子？翠珠，看在鄉里鄉親的份上，我不跟你急。要是別的公社干部來我家說這個事，我定用掃帚把掃出去。多晦氣啊！”大李怒氣未消，把著門讓胡翠珠和石頭出去。

“大李，按目前的況看，你媳婦生到五十歲都沒問題，那可得有十來個孩子呢。十來個孩子，十幾張，你就是沒日沒夜在地里刨，也保證不了他們的肚子啊！”石頭握住大李的手說。

“哎！”大李重重捶了一下門，石頭的話切中了他的要害，雖然家里養著一頭牛，多耕種一些田地不問題，可孩子一多，一間木結構的房子就顯得擁了。晚上夫妻兩人想親熱親熱都得等孩子睡了才行。

“大李，公社里對第一批做結扎的對象有優待，反正政策一出來，每個老娘客都要做結扎的，遲了一些不如早一些。早一些還能掙個先進，得到一些補償。”胡翠珠說。

“狗屁個先進，政府是想剝奪老百姓的那一點樂趣呢。聽說做了結扎，人都不弄那個事了，到了床上像塊木頭，這生活還有什麼意思！翠珠，我老婆決計不會去做的，你走吧。”大李說著把門關上了。

“這個死大李，一把年紀了，還想著床上那點樂趣。”胡翠珠敲著門，大李用頂著不肯再開。

石頭把大李和媳婦在牛棚里野戰的事兒說了一遍，胡翠珠大笑，問石頭人做了結扎是不是真的影響夫妻生活。

“你是計生干部怎麼問我呢？”石頭笑了。

“臭石頭，我不懂才問你。快告訴我。”胡翠珠有些地看著他。

石頭說不曉得。不過他聽別人說人做了結扎手對有些影響，還不如放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