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樓的近百名鏢師——更準確地稱呼應該是殺手——們，靜靜在姜家前院站著，臉上滿是不舍。只有站在姜二爺邊的孤月樓第一殺手方劍，依舊神抖擻，兩眼放。

因為，他已不再是孤月樓的人，而是姜二爺的專屬侍衛。孤月樓的殺手們此刻，都恨不得站到姜二爺后去，而不是站在孤月樓的樓主萬喜生后！

到濃濃怨氣的萬喜生看看大周第一男子，再抬頭蒼天。此刻，他深深覺得自己當年，不該貪圖劉君堂的二十萬兩銀子，大周第一男子拉攏人心的本事，跟他的貌一樣恐怖。

還要去衙門差的姜二爺抬手抱拳，“多謝萬樓主，多謝孤月樓的諸位兄弟舍生忘死保護姜某，沒你們，就沒有今日的姜楓。兄弟們，雖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但今日一別后，諸位兄弟哪日得空想找姜某吃酒了，盡管過來，咱們不醉不歸！”

孤月樓的這些人在清晏帶的三十多人之外，是姜二爺的第二道屏障，沒有他們，姜二爺的傷，絕不止現在這些。

不管心里怎麼想，能將孤月樓做大周第一鏢局的萬喜生，面上是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帶著眾人抱拳還禮，“大人客氣了，小人接了劉大人二十萬兩鏢銀，就該舍命保護您的安全。能護送大人去肅州，并平安保護大人歸來，是孤月樓開張以來，做得最大、也是最面的一趟買賣。大人日后若還有用得著孤月樓之，請您盡管吩咐。”

“萬樓主果然義薄云天，讓姜某佩服之至。”姜二爺含笑道，“若以后還有事要雇貴樓的鏢師，姜某定讓方劍拿著鏢銀，去尋樓主。”

“那小人就提前謝過大人照顧鄙樓的生意，您貴人事忙，小人等不便再打擾，先行告退。”看著站在姜二爺后的房間，萬喜生臉上笑得多開心，心里就有多疼。

他樓里的第一殺手，就這麼被姜楓拐跑了……

若他不快點告辭，他樓里的第二、第三、第四……恐怕都要被拐跑了！

方劍送了樓里的弟兄們走出柿巷，卻見清晏騎馬回來了。他詫異道，“晏哥不是回宮差了麼？”

清晏出大大的笑容，“完差，自然就要回來了。”

方劍眼皮一跳，“你……”

不等他問出口，清晏已輕松問道，“二爺可在府中？”

方劍點頭，“二爺正要去兵部，你……”

清晏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方，咱倆以后同住一間房如何？”

方劍……

見到清晏回來，姜二爺也嚇了一跳，“清大哥怎麼過來了？”

昨日背著青霄劍，跟姜二爺回宮差的清晏雙膝跪地，恭敬道，“二爺，萬歲命屬下等不用再回宮當差，以后就留在二爺邊，聽從二爺調遣。”

“這如何使得！”姜二爺嚇得臉都白了，這些人都是大高手，還是太監，他一個小小的六部侍郎，哪配用此等高手保護。這若是讓史臺的員們知道了，還不得用折子砸死他!

清晏如實回道，“萬歲已經下旨，若二爺不要屬下等，屬下等就無棲之地了。”

姜二爺……

“清大哥先帶著兄弟們在我府中住下，我這就進宮……”姜二爺說了一半又覺得不妥，他昨日才跟萬歲喝了大半日的酒，今天又進宮耽擱萬歲理朝政，似乎不妥。

姜二爺拿不定主意，轉進宅去找小閨。裘叔說了，若他拿不定主意，就跟留兒商量商量，雖然姜二爺覺得跟閨商量沒用，但這會兒他也不知道該找誰了。

姜留聽了父親的話，勸道，“清晏他們離宮三年，他們的位子早就被人填補上了。君主賜，不可辭。爹爹就承了萬歲的意，把他們留下吧。您留下他們，萬歲才能放心。”

姜二爺點頭，坐下嘆了口氣，“其實還有一事。昨日為父與萬歲吃酒時，萬歲問我想要什麼賞賜，我說，我想回西城兵馬司衙門。”

姜留瞪大桃花瞳，“您就這麼直白講的？”

姜二爺白了小閨一眼，“你當為父跟你一樣傻？”

姜留……

“萬歲怎麼說？”

姜二爺又嘆了口氣，“萬歲什麼也沒說。”

父倆坐在桌邊沉默一會兒，姜留問道，“爹爹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傻丫頭，為父現在是站在頭上，怎麼辦不由為父說了算。”姜二爺站起，“船到橋頭自然直，為父先去兵部點個卯，把眼前能辦的事兒辦清了。”

姜留……

“卯時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了。”

笨！姜二爺彈了一下閨的小腦袋，“只要沒到晌午，都點卯。”

姜留捂著腦袋，“爹爹再這麼敲下去，兒就真被您敲傻了。”

送了父親出門后，姜留回到西院見到面紅潤的母親，正抱著七郎喂他喝水，便笑著問道，“母親，悅兒呢？”

雅正溫和道，“他與你姐姐在書房讀書，明年春他就要書院了，你姐說要多教他認識些字。”

小悅兒明年六歲，可以學堂讀書了，學堂讀書，就要搬到前院去，跟三郎他們住一起了。

姜留心中頗為不舍，轉去書房看弟弟。推門進去，與坐姿端正捧著書讀的小悅兒對視片刻。姜留還沒說什麼，小悅兒已經扔下書，“姐。”

“嗯，讀《千字文》呢，背下來多了？”姜留走到弟弟邊，從桌上的碟子里撿了一塊點心吃著。

“了。”小悅兒說完，懶洋洋爬上旁邊的貴妃椅，抬頭看了自己的小廝一眼。

小廝立刻取了一塊點心，給六爺送到邊。小悅兒咬了一口，出一副滿意的表。

六弟懶這樣，究竟像家里的誰？看他躺得舒服，姜留也覺得坐著，干脆往旁邊的躺椅上舒舒服服地躺下，嘆道，“你懶這樣，怎麼去學堂讀書？”

吃點心的小悅兒卻一點也不擔心，書院好，因為書院里有四哥、五哥，沒三姐。

姐弟倆躺得正舒服時，聽到院子里有腳步聲，作如出一轍地飛速直起，抓了本書在手里假裝認真閱讀。

姜慕燕進屋，看到他倆角的糕點渣滓，忍著笑道，“留兒，你來。”